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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从但丁事务所里跑出来，就是特地为了来这找我打牌的？”
恩佐朝对面的女人晃了晃手里的雪茄，灰烬随着晃动落下，隐没在吧内昏紫灯光中。
“算是其一，毕竟我再不出来工作，家里可就要揭不开锅了，换牌两张。”
一只手拿走牌堆最上面两张，在指间展开的卡牌遮掩住占卜师下半张脸，塔希安娜漫不经心地整理牌序，被放弃的卡牌置于桌面，上面图案分别为黑桃9与红心4。
“哈？你的炼金药对那群上流人士来讲可是千金难求啊，他们打破脑袋想从我这拿到你的联系方式，只要你愿意为他们炼制一瓶，还会为生计犯愁？啊哈，四同号。”
四张花色各异却又同数图案的纸牌从恩佐手中摊出，矮小的男人眼底有些洋洋得意，难得摸出好牌自然是要嘚瑟一番，即便对手是鲍比的酒馆里那传言只愿败给托尼的辛西娅，万一她有求于自己或是心情不错呢，说不定就愿意输这一把，人总是心存饶幸的。
“物以稀为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趁机从中捞了不少手续费，要是真有我的联系方式，我打赌你会毫不犹豫把它交给那群人，ACE同花顺，我赢了，今晚酒钱你报销。”
花色相同的五张牌摊上桌面，出牌人甚至贴心得把它们之间的排序按照右大左小排好，塔希安娜懒洋洋得靠在椅背，对恩佐举起手中的酒杯。
“见鬼，你就不能放点水吗？还有我是有道德的中介人，把你的联系方式乱给人？那你营造出来的物以稀为贵形象岂不是被破坏了？”
看着败局的恩佐忍不住哀嚎，男人神情恹恹地把散落在桌面的牌收回手中，开始打乱它们之间的顺序，对方想要独占其中中介费的小心思瞒不过塔希安娜的眼睛，不过这不是她需要去在意的事，恩佐还在窸窸窣窣整理手中的卡牌，占卜师低头小口小口喝着杯中酒液，这时一阵脚步声从入口传来。
“看来你们在玩很有意思的游戏，介意让我加入吗？”
伴随着高跟鞋清脆的敲击，一位身姿妖娆的女性来到两人所坐桌边，单手扶住桌沿从恩佐手中随意抽走一张牌把玩，塔希安娜目光落在对方驻于桌面单手的腕部，上面佩戴着一只……姑且称它为手表的饰物。
琥珀色的表盘被金属爪状物牢牢扣在中间，指针下透露着几丝血色纹路，雕刻成羽状的腕带乖巧缠在持有者手腕上，一枚尖角在腕带与表盘的相接处突出，像是什么生物的骨骼制成。
“当然不介意，如果我赢了的话，可以把你手腕上的饰品送给我作为奖励吗？”
随着一声带着几分嗔怪的低笑，卡牌抵上塔希安娜的下颌，占卜师顺从地配合力道抬起头看向对方，女人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物般弯起嘴角。
“大胆的孩子，你知道你讨要的是什么东西吗？”
“魔女制作出来的漂亮饰品。”
“这可不是小孩子能碰的东西，给你换个别的如何。”
从她嘴里说出的不是询问而是确定的语式，黑色长发随着对方身姿前倾从肩头垂落，淡淡的柑橘味一掠而过，中途扬起香草特有所持利爽感，随着混入麂香逐渐融合沉寂下来，逆命女巫眨了眨眼，对眼前这位安布拉的魔女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是我冒犯了，我叫塔希安娜，是逆命女巫一族的后裔，作为补偿，要是你赢了我，我就免费给你占卜一次如何。”
“贝优妮塔，狩猎天使的魔女。”
对方显然对占卜这一项起了兴趣，黑发女性抓住恩佐的后衣领，无视他的抱怨叫唤把人提溜起，自顾自占据恩佐的座位后扬起下巴以命令式语气对他开口。
“恩佐，发牌。”
“三同号。”
“散牌。”
在分出胜负后，贝优妮塔双手交叉抵住下巴，饶有兴趣看着对面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戳着桌面散牌的塔希安娜，连罗丹为她端上的Mysterious Destiny都未碰上一口。
“该兑现你答应我的奖励了，小姑娘。”
面对这样的场面，塔希安娜脸上并未露出意外的神情，魔器发动的纹身蔓延上占卜师的脖颈，顺手拂去桌上散乱的卡牌清出一块空地，凭空出现的塔罗牌悬浮在女巫面前，牌面图案被光芒覆盖遮挡，随着呼吸有节奏的在半空上下浮动。
恩佐识趣的远离被两个女人占据的桌子，挪到吧台边找罗丹要上一杯杜松子酒，拿着杯子仰头连带着嘴里的抱怨与郁闷一起咽回肚子里，而酒吧的营业者用墨镜遮掩着眼中的好奇，借由擦拭手中玻璃杯的动作时不时打量那边的动静。
“想知道什么？”
“嗯……来占卜＂我＂如何？”
占卜师瞥眼对面笑眯眯抛出没头没尾命题的魔女，心念一动控制三张塔罗牌落于桌面，剩余的卡牌在空气中消散，闭上眼专心调动体内魔力去运转Ixchel，让指引结果的线索呈现在牌面上。
再度睁眼时，逆命女巫脸上神情已经从闭眼时的严肃转化成漠然，她伸手翻开最左边的卡牌，牌面耸立着一座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高塔，崖底海浪翻涌澎拜，闪电划过乌云，塔上还有个人悬挂在窗边，他心存不甘紧抓着窗沿，即便屋内冒出火焰灼烧皮肤都不愿松手。
而下一张牌面是印着一位穿戴盔甲的骑士，他手持一根冒出新芽的木杖，身下骏马跃蹄作出向前奔跑的姿态，披风与头盔上的红缨随着他的动作翻飞出火焰形状，身后的漫漫黄沙中冒出金字塔特有的三角状。
而最后一张牌，是趴在石板转轮上舒展双翼的女神，背负着石板的魔鬼裂开嘴露出獠牙，缠绕于指针上的毒蛇朝女神手中宝剑吐露着红信子。
“过去你曾遇到无法避免的转变，突如其来的事故打破你的生活，摧毁你所拥有的一切，如你所说你是狩猎天使的魔女，能与天使正面抗衡的魔女并不多，是安布拉魔女的后裔吧，我的养母和你一样是魔女，相传代表暗的魔女寿命很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已经上百岁了。”
“根据欧洲历史记载，在四百多年前兴起的魔女狩猎事件，虽然大部分受害的都是无辜的普通女人，但其中……还是有真正的魔女吧，安布拉魔女首当其冲惨遭灭亡，自那以后魔女一族元气大伤，幸存的魔女们纷纷隐匿踪迹，只有旅人或是佣兵口中偶然会得知魔女仍在悄然活动的踪迹，这张，是代表过去。”
占卜师的食指落在代表高塔的塔罗牌边缘，抬眸直视对面魔女的银灰色双眼，贝优妮塔摇晃着手中的Mysterious Destiny，暗红色的酒液随着她的动作在浅口杯里晃荡，随时都会溢洒出来的模样，零碎的记忆碎片在魔女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贝优妮塔尝试抓住什么，留下的回忆只有高塔天窗外永远满盈的圆月。
“我并不了解你的情况，但现在你是正在进行一场漫无目的的旅行，只会朝自己想要的方向前进，狩猎天使对你来讲是因为不知道该做什么时发现……或者说感兴趣的事，也许会延续下去也说不定。”
“同时权杖骑士也有着暗示行动力强与挑战的意味，你并不打算放弃，而是尝试着去找回自己丢失的东西，只要有一丝机会，你就会像盯上猎物的猎手那样，把它牢牢抓在手里，所以，这是现在。”
塔希安娜的食指顺着塔罗牌滑到代表着权杖骑士的卡牌上，语气平淡讲述从牌面上解读出来的内容，杯中酒液已一滴不剩，贝优妮塔脸上的笑意不减，魔女轻哼一声算是承认这个结果，抬起下颌示意女巫尽快揭露最后一张牌的含义。
“过去是既定式，现在是进行时，而未来……是多面性的，我并不喜欢彻底窥探一个人的未来，在我的眼里，人类的未来充满的未知与无限的可能性，没有绝对的好与坏，人只会根据他当下不同的情境与心态，做出不同的选择，从而一步步迈向他自己创造出来的未来，如果当一个人的未来成了可悲的既定式……那就是难以逆转的命运，引导着他走向结局。”
“命运会自行运转，把你想要的带到你的面前，新的诞生与旧的逝去，只要把握住命运带到眼前的机会，那么你所有的疑问都将迎刃而解。”
平静地解读完自己面前塔罗牌所携带的讯息，塔希安娜懒洋洋地伸个懒腰，桌面的塔罗牌随着她身上纹身的隐匿消散在空气中，一阵不大不小的掌声传来，两位女士的目光下意识转向站在吧台内拍打手掌的调酒师。
罗丹放下他的双手，低头让墨镜顺着鼻梁滑落几分，堕落的天使长眯起眼眸，目光越过贝优妮塔，毫不掩饰眼底的威胁之意打量坐在椅上的塔希安娜。
“逆命女巫可预见一切，只要你想要，贝优妮塔的未来与过去会毫不掩饰的展示在你眼前，为什么只用了普通的占卜。”
“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占卜，罗丹，别忘了我并不了解贝优妮塔的情况。”
“不打算把自己看到的真相说出来吗？”
“我什么都没看到，就像你正在看一本书，当你知晓故事的发展与最后的结局时，你还会想要继续看下去吗？未知与无限的可能性，才是未来的魅力之处，我所做的只有在他人迷茫之际，为他指引命运的方向而已。”
“啧，果然每一任逆命女巫都是傲慢的旁观者。算了，告诉我们之后会发生什么。”
“作为交换，把洛弗坦监狱废墟的情报给我。”
“这才是你来The Gates of Hell(贫民窟酒吧)的真正目的吧，成交。”
罗丹重重地哼一声，明显对塔希安娜给予的回答感到很不满，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占卜师迷惑的眨眨眼，逆命女巫撑着桌沿从椅子上站起，隐匿的纹身再度显现，与刚才不同的是塔罗牌并没有出现在她的身旁，魔力沿着纹身的轨迹运转，泛起浅浅光亮。
视线扫过在场三位，塔希安娜歪头思索着什么，食指曲起轻轻敲击桌面，在三人目光下缓缓开口。
“召唤天使降临的葬礼，拉格纳教赞颂Jubileus(救世主)降临的仪式，五百年一次，以此为契机，拉开命运的序幕，还有……站在光明与天使那一方的，流明贤者。”
“流明贤者？他们不是在四百多年前，光与暗爆发的战争中惨败然后灭亡了吗？”
“传言也说安布拉魔女在那场魔女狩猎里死干净了。”
占卜师抬手轻拍了拍自己双颊，阖上眼停止继续观测未来的行为，随后代表魔器发动的纹身逐渐消退，塔希安娜朝罗丹伸出一只手，讨要报酬的意图十分明显，这时逆命女巫摊开的掌心被覆上另一只手，贝优妮塔朝小女巫眨了眨眼，把她举在半空的手压下。
“听起来是很有意思的地方，介不介意算上我？毕竟我对你着实很有兴趣。”
作者有话说第8章 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