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座凉城》斤划薯

5、十八

　　仅仅假期结束的一阵工夫里，温酒悄声无息的退出了。没人注意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也没人好奇他们去了哪里，再后来帮主就是十八了。

　　十八也是一位少林，门派的一致性起初只让我觉得谁当都一样，并没有切实感受有什么变化，也不影响自己从地图上自左下飞到右上，每天的帮派任务是可以挂机的，但几次都被任务npc打死后，没有一点点琢磨失败的原因，就只是懒得做了。我照旧每天六点五十起床，然后在岗位上待到晚自习结束，回去打开游戏。没有过场动画的十二连环坞是我最喜欢打的，因为队友们逐渐强大的缘故，这个初级本耗时也越来越短，对于没有理想抱负的咸鱼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沉闷，和恰到好处的枯燥。这样的日子重复加重复，留在记忆里的只剩江南下方一片粉红的模糊印象，本着偏科不如中庸，逐渐开始攒下些闲铜币，换了五彩抗性石，装备也从亲手打造的纯蓝，十二副本送我的纯绿慢慢的换成了几件紫色的副本，这时也并不具备升级需要70紫装的知识，常常倚弟卖弟，声称自己孱弱。论剑偶尔上场，非常勇敢的A上去，几秒后被吊起来锤，唯有匹配到不幸晚入坑的萌新，才能看到胜利的曙光"遇强则弱，遇弱则强！"我一直如此宣称。

　　一个周六，岗位培训早已结束，懒于出门也不想升华自己，像条鱼干一样直挺挺的躺在宿舍里，进了游戏后不慎忘了时间。在江南飞的太久，不知不觉就进入了势力战的点数，一个感叹号浮现在屏幕上方，谁在邀请我入队。"这尼玛谁这么闲"定睛一看，帮主十八，当时头就转圈大了起来，本着"新帮主的面子必要给"，糊涂进了队，才发现是个大阵仗，区别于五壮士队，这是个十人团。点跟随，屏幕简短一句话。传过去风平浪静的江南风光瞬间变脸，熟悉的卡顿和密集的人群让我立即回忆起了第一次路过严州就横死街边的恐惧，还没等琢磨对策告辞，顷刻间就送了个人头。也许是在映日湖边的一个草屋的复活点上，被熟悉的被动轻车熟路的炸死，像误入承包鱼塘现场一样。我爬起来，向着小地图队友的坐标蠕动。

　　这个时候我才第一次看清楚新帮主的模样，区别于大型秃驴，这是一个小秃子，在一堆颜色不同但统一高挑的背影里几乎看不出来，没有穿着寻常的般若统一黑黄格纹蜜蜂装，小小的秃驴裹了一身白衣，帽子从脑壳夸张的延伸出来，遮住了脸也遮住了路。骑着白色的马，背后背着镶着龙头的金色武器，执杖一挥就在地上框出个红圈，本是热血的场面，但人群里太过迷你却显得有些滑稽。相反的，我跟随，死亡，跟随，死亡，一直游离在状况以外，网速不好都不能称为借口的，直到时间结束的面板在屏幕上亮起，我也不知道是输了，还是赢了。

　　"这可真无聊"

　　彼时吃鸡如日中天，我对多人集中大逃杀类毫无想法，因此机械式刷单机过活，自然对这种混战打到最后剩几人的守望模式也完全提不起干劲，自从参加了一次惨死型壮丁行动以后对此游戏更加兴趣寥寥，继续以对角线飞行全地图为乐。

　　游戏中，登高点击眺望可以得到超然点数，积累到一定数值则有机会触发关于穷游侠客山河志的奇遇，某日就在寻找触发坐标的过程中，飞过江南登剑阁的山头时，看到山上一缕青烟，本着谁家祖坟被人刨的好奇心让我切了向下视角，直到看到几个小小的玩家标识，都顶着一个義字。其中最小的头上赫然写着十八，于是我停下来。大家高兴的说，啊一个帮的。然后我收到了几个全新的好友申请。记得江南山顶天气无风无雾，阳光充足。那天最后也没有触发奇遇，冒出青烟的不过是几个简简单单的百炼炉，聚在一起的目的也不过是要搞出些生活作物。但待在一起看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彼此陌生和气，漫无目的聊天，就着尚年轻的时间消遣，一瞬间的氛围让自己走不开，留下那么一点喜欢，这一停仿佛过了几刻钟，几个月，几度春秋，最后我根据公告新增的号码进了一个群。群里人数寥寥，但气氛愉快，这是十八创建的，和温酒的故事再无瓜葛，如同分水岭，过去的河流有了新的名字，无所谓曾经的发源，我们和大部分玩家一样有了一个帮，一个小小的落脚之地。

　　此后我便习惯了突然的缺人时，麻衣副本们被拉进队，偶尔会武被拉进队，也被十八记住了"这里好像有这么一个人"，拉来的同时会搭配问一句，"打了没"一旦肯定答复，便会瞬间被踢出队伍。看似不留情面也确实不留情面的举动同时让我习惯了被踢。后来经常被调侃，真的，老X你脾气真好，我想大概除了本性使然，在这时也成为奠基。我真的很弱，装备尚未蜕皮完成，麻衣除了躺地看秃驴单飞以外没有任何成就。然而十八很强，比起温酒，他的修为早就五位数冒头，在全服也是名列前茅。点香阁的贡献榜单里没有他，钓鱼历练的闲适玩法中也看不见踪影，但在当时的竞技场，在登剑阁，在会武中他在就约等于胜利，满极的装备，发光的特效和特技，随之带来的自尊和胜负欲。他好像在熟悉游戏之前就是负责的领队，会去打群架，会去集体行动，会在大家的赞叹下单刷副本。有或可爱或美丽的姑娘在身边，闲暇之余看见大家在严州的树下，十二的圆圈中，云梦会宠溺的捧着这位大头，像是抱着从地里挖出来的沙窝萝卜。有时就会这样想起，还没有一个人可以如此互动，也没有一个云梦会抱抱自己，戏里戏外都是人生的卢瑟。但是我也明白，在这里若是认真玩的话，就要像这样有一个目标，如果不强，没有胜负欲，那何来宝马佳人，何来如期而至的小红点，当强若如此时，清心寡欲就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