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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正月十五 ...

  •   先前听不悔说起孙稳婆是名震周边的老人了,接生一事颇有经验,只是这孙稳婆家中唯有她一人,丈夫、女儿均已经去世了。

      不悔去请时孙稳婆听说要在武当山上待上一个月左右,本是不同意跟她前来的,给多少钱都死不松口,直说着周边镇子有许多夫人在这一个月也快临产,怕届时他们来请人时找不到人。

      不悔自然是知道孙稳婆有名,但是这周边的镇子稳婆也有许多,不存在寻不着稳婆之事。思索片刻,不悔便决定将敏敏的身子状况告知她知晓,许还能让孙稳婆改变主意。

      果不其然,知晓敏敏的身子是那般艰难后,孙稳婆呆愣了许久,再抬头时眼里似乎含泪,不过不悔没看真切。

      不悔高兴坏了,孙稳婆答应了他们随着上武当山,陪着嫂嫂待产。

      ……

      敏敏自觉与孙稳婆有缘,几次之后便亲热的唤她“婆婆”,而孙稳婆似乎也特别喜欢敏敏这姑娘。

      后来才知道,孙稳婆的闺女生产时那关没能过去,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了,连同肚子里那个孩子一并没能保住。而那时啊,孙稳婆正在邻镇替别的产妇接生,连自己女儿的最后一面也没能见着……

      孙稳婆在替敏敏正胎位时说起从前的那些事,引得眼眶通红,马上就要滴下泪水来。

      自怀孕以来,敏敏心思敏感的不止一点儿,见孙稳婆如此,心里头翻江倒海,很不是滋味儿。

      婆婆明明是个好人,喜爱帮助他人,接多少小生命来到这美轮美奂的人世间,老天爷却还是毫不留情地夺走了她唯一的女儿,这上苍也真是瞎了。

      敏敏忽的见孙稳婆在她肚子上推摩的手停了下来,几滴泪似断线的珠子般挂了下了。

      人活一辈子,不知道要经历几多伤心事。有些事情,痛过之后时间一长还算容易忘记,但有些事儿,一辈子埋在心里,每次挑起,都是撕心裂肺、苦痛不堪的。

      敏敏略加思量,牵起孙稳婆的手。那双手已经是皱纹满布、历经沧桑,即使曾经迎接无数生命感受新生,也一样会老。“婆婆,莫哭,担心伤了眼睛。”

      “我名为敏敏特穆尔,是蒙古女子,汉名唤作赵敏,嫁予武当五侠张翠山之子张无忌为妻。婆婆若是不嫌弃,我愿与无忌奉养婆婆终老。

      若此次我能平安生产,便让孩子认您做干外婆,可好?”

      孙稳婆泪眼婆娑着惊愕抬头。

      当日她听闻武当山上的那位夫人身子底子极差,若是请别的稳婆来恐怕难保母子平安。她本不愿意离家太远,可听说这事心头陡然一震,满心满眼都是女儿死去的样子。

      这样的灾祸有一次便够了。

      武当山上这位夫人年纪很轻,与寻常夫人相比面色更是算不上好。她先夫原先是镇子里的大夫,有次晚间上山采药时一去未归……

      再听着这位年轻夫人说话,明显的中气不足,身子虚的厉害了。此时补药灌着也是无济于事的。

      虚不受补。

      她看着敏敏便觉着敏敏像是骨子里便有一种坚毅一般,平和的又心怀希冀的生活着。她很是心疼敏敏,就跟心疼亲生女儿一般,便用心得很。今日敏敏问起她家中的事,她看向敏敏时心中女儿的影子一瞬间就叠了上去,泪便难以自持了。

      敏敏说的那番话她是万万没有想过的。她只是一个没有了女儿,又没有了丈夫的寡妇。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却说愿意奉养自己,还愿意让孩子唤自己叫“干外婆”……

      “敏姑娘啊,老妇人多谢厚爱了,你不用怜悯我。”孙稳婆强忍着说完,便跑了出去。

      敏敏坐在床上甚是懊悔。

      是她鲁莽了,没有好好考虑老人家的心思。

      ……

      敏敏与无忌在武当完完整整的过了一个新年。

      年三十夜里武当的爆竹也放的欢乐,夹着武当弟子们的嬉戏、欢笑,整个世界都是其乐融融的一派景象。

      无忌不知道从哪儿找来许多的焰火,非要带着敏敏一同去放,又不许她靠着那焰火太近,只让她远远看着。

      焰火刚点燃,无忌便跑来敏敏身边,美其名曰一定要陪她一起看。

      焰火升空,映亮了半边天空,它们在空中热烈的绽放着美…..

      想起无忌的年纪,今年无忌二十四岁,大好年华,正如这焰火一般绚烂。可他却是经历了丧父丧母、七年寒毒、光明顶上以一人之力对抗六大本派、又带着明教抗元、最后放弃了那唾手可得的皇位。

      可她的无忌也才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罢了。往后还有大把的时光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无忌啊,我有些害怕。”敏敏终于将自己心里头的不安说出了口:“我怕自己生产那关难过,若撑不过去,就陪不了你太久了。我生产的时候,你陪着我好不好。”

      无忌听着这话面色大变:“敏敏,你胡说什么?你的身子我是知晓的,这阵子我已经在努力为你调理了,再说还有孙婆婆在,你们一定能平安的。”

      他心中一直以来就有隐忧,现在一时间被敏敏披露出来,一时之间慌乱不堪。不悔、孙婆婆都与他说起过几次,他总是不想去面对这些,只都紧着这一日一日的给备着补药给敏敏补身子。

      敏敏没理他近乎咆哮的话语,复说了那句话:“无忌,我生产的时候,你陪着我好不好?”

      脑中闪过万千,心头难忍悲意。他也只能忍着,正色回答了一句:“好,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

      敏敏生产那日,正值正月十五,元宵节。

      前一日陆陆续续的下起大雪,盖得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银装素裹,雪白又素净。

      敏敏穿着身纯白的棉衣,外披着一件大氅。

      后厨准备了许多的汤圆给大家过节吃的。中午时,敏敏不知道怎么的口中无味,甚是念着后厨的汤圆,便缠着让无忌去取。

      无忌也是没法子,煞有介事的敲了一下敏敏的头:“贪吃的很。”最后还是冒着大雪去替敏敏去后厨取汤圆去了。

      外头的积雪已经过了脚踝,走路已经不是那么方便了。

      敏敏见着无忌小心的踏雪而去,积雪被他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不由得捂嘴笑了起来……就是这一笑过后,敏敏的面色便一丝一丝的苍白了起来。

      腹中猛地一阵疼……

      孩子!

      敏敏忙扶住身边的桌子,托住腹底,急急的喘气。不过一会子功夫,她的额间便满是细汗了。

      “无、无忌……”敏敏疼得难以大声呼喊,下意识便叫着无忌。

      无忌刚被她赶去后厨取东西了……敏敏咬牙,将这阵子疼忍了过去。

      疼痛稍缓后,敏敏就明显的觉着肚子紧得很,细细的坠疼,让她迈开步子都十分吃力。好不容易才挪步到门边。

      敏敏时想看看有没有人路过,可以替她叫无忌回来。她怕是要生了……

      所幸,敏敏忍着疼走到门边时,望见了前来给她送补药的孙婆婆。

      孙婆婆一见敏敏脸色惨白,满头是汗的模样便猜到中了十足十。她顾不得脚下厚厚的雪地,急急跑了过去,将药放在桌上,赶忙拉起敏敏的手腕把起她的脉。

      敏敏头靠在门上,大喘着气,见着孙婆婆便有种委屈似的东西用上心头,开口便是那般虚的不行的语气:“婆婆……疼……我好疼。”

      敏敏低低的声音,传到孙婆婆耳中,婆婆哪里还忍得住,扶着敏敏靠在自己身上,面上都是心疼的神色,“丫头,不怕啊。有婆婆在,一会就过去了。”

      方才把了敏敏的脉,这丫头怕是先前就已经有些微微开始疼痛了,只是她第一次生产,将那疼慢慢忍了过去。

      “丫头,你等等,婆婆去叫人帮忙,咱们马上去产房。很快,很快孩子就出来了。”孙婆婆将敏敏扶到床上,连忙跑了出去……

      ……

      说是叫人来帮忙,其实在这武当也只有不悔与孙婆婆可以进产房帮着敏敏。孙婆婆将路过的清风、盛石拦下,吩咐着他们帮着忙去烧些热水,准备些干净的布,消毒的剪子……

      敏敏进了预先准备着的产房,不悔快快将屋子里的炭火生了起来,整间屋子只给离敏敏最远的那扇窗子留了一拳大小透风。

      很快,屋子里便暖了起来。

      敏敏躺在床上,披着的大氅褪下,纯白的棉衣下边儿已经留了血迹……

      待屋子里再热些的时候,孙婆婆将敏敏的衣衫又解开一层,脱下,又将薄被盖在她身上。

      敏敏疼得不行,死咬这下唇,强忍着。

      “丫头,放松。慢慢呼气、吸气……”孙婆婆一边注意着敏敏身子下的情况,一边教着敏敏慢慢放松

      不悔从外头的清风手他们里头拿过几盆热水,将它放在孙婆婆身边的小桌上,立马又蹲在床头,替敏敏擦汗:“嫂嫂啊,你别怕,有我们在呢,撑一撑就过去了。”

      敏敏疼得脑袋直发昏,肚子不停的往下坠,她努力忍着那疼,忍得牙关都在颤……

      “无忌……无忌。啊------疼……”

      无忌直到之前清风去后厨火急火燎的取热水的时候,才知晓敏敏临盆的事儿。扔下手中盛汤圆的勺子,拔腿就往产房跑,路上跌了三四跤,额头还是红肿的。

      听见敏敏疼的忍不住的叫声,无忌就像心绞般的疼,眼里的泪就这么蓄了起来。他妻子是个什么性子他最是明白,灵蛇岛她用那招天地同寿刺穿了自己,那样的疼也没见她叫成这样子过啊!

      “敏敏!敏敏!我在!”无忌忍不住嘶喊出声,直直朝房中跑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正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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