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沙再起》遇见你的修渊

32、第八章

　　白茫的雪地反射出一闪一闪的星光，屋内灯光照出来映出亮堂堂的一片，暖黄色的灯光里是雪花纷纷扬扬在飘落…一直延伸、延伸至光逐渐隐没的晦暗边界。

　　刘莹莹靠坐在门边，眼皮开始支撑不住向下垂，雪花掉落手背的凉意偶尔会使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但总是不出两三秒，眼皮就又开始向下耷拉。

　　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皮上下挤压时生理性的泪水难以抑制地涌出，酸痛得以短暂被缓解，睁眼时眼泪却更加汹涌、酸痛也加剧，一阵阵的眩晕感袭来，眼前的视界在眼泪的模糊效果下变成一个又一个不断扩大又缩小的五彩光圈。

　　光圈里，慢慢浮现出一个黑点，从小变大、由远即近，模糊的边界变成清晰的线条，在单薄苍白的场景里快速靠近。

　　雪好像一瞬间变大了些。

　　刘莹莹被脸上的凉意刺得一个激灵，她定了定睛，脸上的表情很快由迷茫转为欣喜，嘴角忍不住扬起来…那种还带着一丝羞囧的喜悦压也压不住。她知道自己不能只是坐着，于是跳起来，在那个黑色的、已具有清晰线条的影站定脚步前，扑进他的怀里。

　　卡尔眼里的只是惊讶一闪而过，他接住炮弹一样冲过来的女孩牢牢按进怀里，低头埋在她颈侧笑出声：“爱玛。”

　　然后又蹭蹭她的脸，叹口气：“这么冰……”

　　呼出的热气喷在冰凉的皮肤上，刘莹莹不由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痒……”

　　卡尔从喉咙里发出愉悦的笑声：“爱玛。”

　　他抬起头，一只手却搭上刘莹莹的后颈，有些坏心地揉捏着，动作不轻不重、不紧不慢。

　　刘莹莹忍不住向下缩，被卡尔圈在怀里提起来，他的手扶上她的腰，稍稍用力就把她举了起来。

　　双脚骤然离地，刘莹莹“啊呀”叫了一声，双手反射性想找个支点，她慌乱撑在卡尔的肩膀上低头看时，他的眼睛已经满是纯粹愉快的笑意，见她惊慌失措，甚至坏心地故意松开一只手拍拍她的背。

　　“不要怕，爱玛。”卡尔笑着说。

　　身体有向下坠落的趋势，引得刘莹莹又是一阵慌乱，但那只手很快又重新攥紧她的腰，在她的惊呼声还来不及出口时。

　　他牢牢撑起她的身体，坚实的力量带来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卡尔仰着头看向他的爱玛小姐，神情专注又认真：“不要怕爱玛，我会紧紧抓住你。”

　　刘莹莹张了张嘴，轻声叫：“卡尔……”

　　卡尔喉头滚了滚：“爱玛……”

　　扣着卡尔肩头的手松了松，刘莹莹觉得自己的身体莫名放松下来，从指尖开始——她应该相信他。

　　她一直相信他。

　　指尖带着几分试探戳了戳男人的脸，在得到一个上挑眉的询问后，得寸进尺将整个手掌贴上去，掌心是冰凉却柔软的皮肤，皮肤下有丝丝热意慢慢透上来。

　　卡尔笑了下。

　　他笑时嘴角斜着勾起，眼尾却向下垂，眉毛也往下压，褐色的眼睛似乎也含着淡淡笑意，显得深情又温柔。

　　这些卡尔做表情时下意识的习惯和特征刘莹莹在脑子里回想勾勒过无数遍，然而真的眼见时才恍然发现还是有许多被忽略的细节，她有些感慨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短到来不及记清他的脸，却又无法不激动地抚上这张脸——

　　这是一张她思念了八个多月的脸。

　　她想好好看看他，仔细的、认真的，把他一笔一划镌刻进脑海。

　　“爱玛……”卡尔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

　　他说：“亲亲我。”

　　一把火，轰一下冲起来，烧融了理智。

　　刘莹莹双手抱起卡尔的脸，俯身亲了下去。

　　八个多月的漫长时间，她实在也是很想他，心需要留有时间反应、回味，身体不需要，它有特殊的记忆方法，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唤醒最初相爱的记忆。

　　卡尔抱起刘莹莹，她揽着他的脖子，路过火炉时分心问了一句：“我炖的牛肉汤怎么办？”

　　“让它炖着。”

　　身体陷进柔软的被褥里，头顶白炽灯的光线被压上来的身体遮挡，刘莹莹在卡尔臂弯里转了个身，卷起被子一角递到他手边：“昨天出了太阳我都拿出去晒了，你摸摸看暖和不暖和？”她扬起脸，像个考了满分等待夸奖的小女孩。

　　卡尔的声音已经有些哑：“摸到了，很暖和。”他抓住那个角摸了摸，手很快滑下去抓住抓住刘莹莹的手腕，另一只手握着她的肩膀按下去，低头吻上她的颈。

　　电流窜过，刘莹莹不禁打了个颤，手指紧紧扣住卡尔的衣扣。

　　她需要一个支点，很需要。

　　但她很快失去了。

　　外套、衬衣、裤子、棉裙…衣服被一件件扔到地上，在她漂浮无依时，卡尔重又俯身下来，保有莫大的克制来轻吻撩/拨。

　　双手被拉过头顶，交错重叠的喘息声中，刘莹莹摸索到灯绳，曲起手指拉灭了灯。

　　黑暗覆盖时，浪潮奔涌而来，刘莹莹攀着卡尔的肩膀，低低地呼出声。

　　意识在愈渐升温的躯体/纠/缠中清醒，却在余韵中模糊。刘莹莹的困意起得很快，快到卡尔衬衣刚穿了一半，她的眼皮就支撑不住垂下去，只能听到衣服摩擦的窸窣声响，然后一只带着滚烫热意的手摸了摸她裸/露在外的肩膀，给她拉上被子后在脸颊上留下一个湿/热的吻。

　　卧室里安静下来，是卡尔出去了。他刚一出去，刘莹莹就发现自己不困了，躺在床上瞪着眼睛半天，原来浓郁的睡意消失无踪，怎么酝酿都无济于事。

　　酝酿睡意无果，刘莹莹索性爬起来，拉了个毯子裹上自己。

　　卡尔家的两个卧室，他们住的这间正对客厅的火炉，一打开门就能看见卡尔坐在火炉边，他听见门开的声响抬头望过来，看得出来心情很好，眉毛向上挑了下。

　　“闻见牛肉汤的香味了吗？”卡尔问。

　　“是糊味！”刘莹莹强调。她走过去挨着卡尔坐下，揭开锅盖往里看，发现汤几乎熬干了，锅底粘着一片黑乎乎的烂牛肉，焦糊的味道直往鼻腔里窜。

　　她忽然有些委屈：“你要吃这些？”

　　再是生气：“都糊掉了，你不许吃！”

　　说着，眼前蒙了一层水汽，话音一落就盛不住滚出来。

　　“爱玛……”卡尔一见刘莹莹哭就心乱，手忙脚乱连人带毯子把她抱进怀里，一边擦她的眼泪，一边语无伦次：“这没什么的…在部队，哪里有——”

　　“唉！”他叹气。从未有一刻觉得词语如此匮乏，想要逗她笑：“好歹是肉呢！”

　　一出口卡尔就后悔了，因为听到这话的刘莹莹哭得更凶了。

　　她仿佛有天大的委屈。

　　刘莹莹忽然转身抱住卡尔，趴在他的肩头号啕大哭：“我不想，我就是不想！我不想你吃糊掉的东西…我不想……”

　　我不想你离开，不想你受伤。

　　卡尔愣了一下，恍然意识到他的小姑娘情绪崩堤的原因，酸涩后知后觉涌上来，闷在心口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呼出一口气，开口哽咽：“等了我八个月，爱玛辛苦了。”

　　身上女孩的哭声停下来，但仍有细微的抽泣声进入他的耳朵，烧灼他的心。

　　卡尔的手抚上刘莹莹瘦弱的肩背，一下一下安抚她的颤抖。

　　“爱玛。”他轻声呼唤。

　　感觉到她点头，他继续道：“不要难过，我吃的饱也穿的好，没有人会给我吃糊掉的东西，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刘莹莹无声流泪：有些事，她不能明白告诉卡尔。起初伤心委屈是因为漫长的分离，后来…及至现在，只能是无法抗拒的历史，令她越想越觉得伤心难过。

　　“我向你承诺，爱玛。”卡尔摸着刘莹莹的头发，认真而又深情。“每周，我会给你写信，告诉你我吃了什么。我答应你，会保护好自己，尽量不受伤。”

　　“这场战争会很快结束的。”

　　但这句话他已不太能笃定，想向她汲取力量：“相信我，爱玛。”

　　刘莹莹更用力抱紧身下的人，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该怎么办？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怎么能！她怎么能明知这是一场必败的战争，明知这是一场将德国再次拖入泥沼的战争，却只是旁观、只是看着，看卡尔满怀战胜的信念到开始迟疑，最后亲身经历第三帝国的崩溃……这一切的一切，她怎么能只是看着呢？怎么可以只是看着呢？

　　她还能够做什么呢？

　　“会的卡尔，我相信你。”

　　刘莹莹如是说。

　　“当然会。”卡尔抱紧怀中的姑娘，他发觉自己已经不能离开她。

　　“爱玛，我们去新明斯特照一张相片。”

　　刘莹莹点点头，但又说：“也许可以等夏天，可以穿裙子的季节。我想去买一条简单的白裙子，卷一卷头发，比现在裹着冬衣的爱玛，会好看很多。”

　　“在我眼里，爱玛怎样都好看。”卡尔亲亲她的额角，忽然笑：“但也可以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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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恢复理智的刘莹莹有些不好意思地提议：“牛肉很珍贵，倒掉太浪费了，不如我们拿给马库斯让他喂猪？”

　　卡尔摇摇头：“给猪吃牛肉，马库斯会骂我们暴遣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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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到了伤心，连续两次约稿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