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闻录》思极忘川

3、玉麟龙（结尾附有注释）

　　夜渐渐深了，玉湖中碧波朦胧，黯淡的天空下起了零星小雨，落入湖中，只微微泛了一片涟漪。恍惚间，似从一梢竹林里传出了飘渺的笛声，音色忽而清亮高亢，忽而又急转直下，如珠玉般滑入了无声的寂静。

　　一白衣男子手持木笛，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般，轻柔地将沾染了雨水的细嫩竹叶收入锦囊之中。待他转身时，只一刹那，这方天地便仿似绽放了无尽的芳华。正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蓦地，湖泊另一侧，幽幽响动一律琴音，应和着雨水在空气中跃动，那声音一出现，便扰乱了男子的心绪。他这些年于江湖游历，早觉尘世污浊，便又回到这僻静之地栖身，不曾想，此间竟还有这等妙音！

　　他已顾不得许多，踮起双足趟过湖水，来到那人身边。
　　只叹道：“好一段曲水流觞啊……”

　　那弹琴的女子却并未理会他，而是红唇微启吟诵了一段长词，字字珠玑，句句哀切。

　　“云岭之南，翠玉盈湖；玉湖有龙，名曰子固；常栖茂林，善弄清风；合阖朝暮雪，逢雨可闻笙……”

　　词调悲戚婉转，动人心弦，却叫聆听者呼吸一滞。那女子词中怎会句句皆是他？可他的名字并不叫子固。

　　“姑娘可是认识我？”

　　“不识，只是有一位故友与阁下几分相似而已” 那女子背对着许亦笙并未转身。

　　“姑娘词中所述可是故友？”

　　“正是”

　　“不曾想姑娘的友人竟与在下志趣相投，姑娘可否为我引荐？”

　　“他已经不在这天地间了…”
　　女子长长的叹息一声，全然不似刚才的孤傲清冷，她挪着轻缓的步子，已经要离去了。

　　到竹林的边缘处，她停了下来，沉默半晌，才侧身说道：“我就住在这竹林附近，每逢雨天，便会在此抚琴，阁下不嫌弃的话，也可一同聆听。”

　　女子走了，许亦笙的心绪却久久不能平静。他低眉颔首便垂下一簇浓密的睫，玉手轻抬，那一场淅沥的小雨竟骤然停止。
　　他好像在哪见过那女子，清风朗月，言笑晏晏……

　　此后，每当许亦笙心绪不宁或者是有值得开心的发现，便会在玉湖布雨。
　　那女子也确实是逢雨必来。从一开始的沉默倾听，到现在已是至交好友了。

　　她抚琴时他催笛应和，她休憩时，他便寻竹林里最娇俏的鲜花为她簪发，她做得一手精美可口的饭食，他便去采沾了露珠的竹叶烹作清茶，这神仙般的日子短暂而又绵长地过去了三年。

　　忽而有一天，他心情烦闷，布雨时便心心念念着他的姑娘到来。可无论他怎样吹出美妙的曲子，她再也不曾来过。

　　不足半月，便有成群结队的人马来这玉湖寻他拿悬赏，在他遍体鳞伤沉入湖水中时，他悲痛欲绝，一度以为是女子出卖了他。直到他看到了湖水中缚有巨石的女子尸体。

　　他这才想起，半月前外出时被人哄骗看了一日的皮影戏，又想到他也足足有半月没有见到他的姑娘。原来，你死在了没有我的那一日……

　　他的哀愤、怨念，还有对女子的深情缠绵，终是离了悱恻，入了骨。

　　玉湖水深，人们打捞半日无果，便也相继离去。
　　又是一个夜深，万籁俱寂。竹林深处缓缓走出一名女子，身着红色云纹织锦缎流苏裙。她手里拿着的古籍深刻着妖冶绿光的'妖闻录'三字，在湖水上泛起一层乳白色的雾。

　　古籍快速的翻页，到一张空白处，湖水里起了丝丝缕缕的反应，那一层白雾渐渐渗透纸张，落下一页清秀的字体。

　　“云岭之南，翠玉盈湖；玉湖有龙，名曰子固；常栖茂林，善弄清风；合阖朝暮雪，逢雨可闻笙。人为贪嗔痴，复又食其灵，嗟血一万顷，往事无前尘。世有许亦笙，栖自玉湖里，又见沁竹女，化而为妻子，未食终老言，双双皆赴死。”

　　古籍黯淡一如昏沉的天色，那一页字的背景变成了女子与龙听雨的情景，深沉的玉湖中除了嬉戏的稚鱼，再不见一人一龙的尸体……

　　ps：
　　倒数第二段的意思：云南有一条碧透玲珑的玉湖，玉湖里有条灵龙，名字叫做子固，他常年栖身在竹林里，善于吟风弄月。他喜欢清晨的朝雪，也会在下雨天听到他吹笛子的声音。人类为了自己的贪念，捕捉伤害他使其丢失了灵力，他所受的痛苦，就像寻常人的血覆满万顷的土地，从而使他丢失了以前的记忆。
　　（他失忆后给自己取名）世上从此只有许亦笙，他还是那条栖身在玉湖中的灵龙，在竹林里，他遇见了如竹子和泉水一般冷冽高洁的女子，她成为了他的妻子，女子曾在子固失忆前就已经与他许下一同终老的誓言，现如今他们都各自实现了……

　　最后一段是妖闻录将他们两人的灵魂及实体都吸收进去了，书里浮现了他们的画面，所以尸体不见了。

　　可能有读者会问：他不是灵龙么？不会还手么？
　　这里作者要解释一下，许亦笙是吸收了天地灵气幻化而成的灵龙，所以出落的气质绝尘，这里灵指的风貌气质，并不是说他拥有无上的法力。他也有一定的抵抗能力，但是寡不敌众，他挡不住一波又一波贪婪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