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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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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敖颂的看顾与教导下,我很快适应了凡界的生活。
只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凡人的日常饮食起居习惯,于我和敖颂而言,太过细碎,通常我与他喝喝茶就能对付一日。至于睡觉,根本无需考虑。
平日里,我卯时出门,扮作蒙面侠客,到处行侠仗义,抱打不平。天黑之后回府修炼火阳神术。火热难捱之际,吃一颗冰糖,或一只雪梨。泡井水不会超过一炷香时间。
敖颂则天天出门打探消息,夜深之后回来,要么研究他的术法,要么陪我聊聊天儿,说说白日里的见闻。有时我闻到他身上带了脂粉香气,不免皱眉,但又懒得问。
一个单身七、八万年,模样又漂亮的神仙,就算他瞧不上凡界女子,不情愿与凡界女子染上什么风流韵事,也照样有凡界女子,或者妖精,倒贴了勾搭他。
一晃眼间,五十年过去。
这一日,十月十五的月正圆,我带着豪侠之气回到桂花飘香的大宅院中。
敖颂先于我一步回来。
“小琮儿,我这次出去,打探到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
“与破浪上神有关?”见他面露喜色,我也挺高兴。
他摇了摇头,扬起手中之物,“与灵光镜有关。终于有机会将它修复如初了。”
“修复?”我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灵光镜,竟是碎的。
“怎会变成这样?”我戳了戳镜面上爬满的裂纹,心下骇然。
“一直没与你说,其实这宝贝在你出生第二日便被人毁了。我推断毁它之人便是凶手,或是帮凶。他们定是知道灵光镜可以回溯过去发生的事,也知道灵光镜除了我无人晓得如何开启,便直接将它毁了,而不是将它偷走。”
我倒吸一口凉气。“……好可怕。”
可怕在,凶手的心思如此缜密,而且,似乎对敖颂的情况了如指掌。
“确实可怕,可他更怕留下蛛丝马迹,被我查出来是谁。等这宝贝修好了,不信揪不出真凶。”
“大泥鳅,你也可怕。”我嚷嚷道。“我出生时的情形偏偏都被你瞧见了,莫非你天天守着镜子窥视我娘?”
敖颂脸上一红。“莫要胡说。当年你娘怀你足有三百年,却还迟迟不生,我心下担忧,这才时不时观上一观。也因此,我比你爹更早知道你并非男婴。”
想着自己小不点儿一个就被他看光了,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大泥鳅,这个秘密你可要替我守好咯,我可不想我爹因为这事受到众神责难。”
”你大可放心,我早就对你爹发过誓,绝不泄露你的身世秘密。但你也须明白,除了我和你爹,凶手也知道。”
“哼!”我将拳头捏得咔嚓响。“他不仅害我没了娘,还叫我十九个姐姐都没了娘。有朝一日落在我手里,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小琮儿,我与你说的这些,你可曾怀疑过凶手是谁?”
我不假思索的回他道:”除了魔界来的刺客,还能有谁?这些黑心肝的家伙,总喜欢暗地里使坏,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我倒不这么认为。”敖颂一副了然于胸的神色。“金狸山是何地?仙气缭绕,还设了结界,那可是专门对付妖魔鬼怪的结界。魔界的人即便有本事混进去,也没本事破了结界而不被发觉,一路摸到你娘的产床前。你爹设的结界,你应当知道有多厉害。”
我吃惊不已。“照你这意思,不可能是魔界中人所为,那又会是谁?”
敖颂目光沉了沉,缓缓道:“极有可能是个神仙,熟悉金狸山地形地貌的神仙,甚至,与你爹和我都相识。”
我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地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沉静的反问。
默了片刻,我问他:“这些你是否讲与旁人听过?”
“只与你爹说过,你是第二个。此事啊,细思极恐。你十九个姐姐出生时,俱都安全妥帖,唯独你出生时,便出了大事。
据我推断,凶手定是算到你的出生会对他大大的不利,容不得你存活于世,便下了狠手。
而且,照当日的情形以及凶手选择行刺的时机看,原本并不想杀死你娘,否则他完全可以在你尚在娘胎里时下手。
你娘认出了他,于是他不得不将你娘灭口。又因被你四个姨母缠住不放,惧怕你爹赶到,脱身不得,便也将你四个姨母杀害了。”
我攥住他胳膊,急道:“如此看来,你已有了确切的怀疑对象。他是谁?”
敖颂露出遗憾之色。“可惜缺乏真凭实据,现在尚说不得。”
“那你为何现在告诉我,吊我胃口么?”
“你这孩子,就是沉不住气!”敖颂食指弯曲,叩了我脑门一记。“让你知道,一来是要你有所提防,不可轻信谁,即便对方与你熟识,譬如我,甚至你爹,也要留个心眼儿。”
“你和我爹怎么可能是凶手?”
“傻小子,就不带凶手幻化成我或者你爹的模样诓骗你么?凭你这道行,怕是不能识破真伪。”
“大泥鳅,你真聪明。二来呢?”
“二来,万一消息走漏,天界势必动荡不安,敌视天界的势力便有了可乘之机,总是不妥。况且,那凶手行刺失败后,再也未对你下手,似乎已经放弃了杀念,我尚且没弄明白是何缘由。”
“嗨,大泥鳅,你忘了么,我可是凤凰真身,除非凶手有足够把握一瞬间将我打得灰飞烟灭,否则一旦我涅槃重生,他岂不是白费气力,还要冒着被我识破的风险。”
听我这么一说,敖颂也神色轻松起来。“我们小琮儿可是神凤族的火凤凰呢,非寻常凤凰可比。只须藏好内丹精元,这天下还有谁能奈何得了你?”
“哈哈哈!”我得意的大笑起来。“我的内丹精元藏得可好了,你一准猜不到。”
“脚丫子里?”敖颂瞅着我双脚,左瞧右瞧。
“不是!”我摇头笑道。
“胳肢窝里?”他眨眨眼,戳向我腋下。
“不是!”我使劲摇头,笑得更凶。
他却突然冷了脸。“才与你说过要留个心眼儿,你就忘了。迟早被人套出内丹精元所在。”
我急忙捂住嘴。“不说,我什么都不说!我爹问了也不说!”
“这就对了。”敖颂似乎放下心来,抚了抚我脑袋,仔细看向灵光镜。“这宝贝原本并无回溯时限,我师父将它交与我保管时,加了密印,自那时起,它便只能回溯七日之内发生的事件。”
“大泥鳅,你就不好奇么,你师父为何不让灵光镜无限回溯过去光景?”这般问,其实是我自己好奇。
“他担心我的修为尚未达到可以窥视万物的境地,看多了有损命格。”
“他定是在骗你。”我故作老成的说道。“就像我小时候,我爹为了让我认命,安心修炼,时常对我说,你长的不如我就罢了,竟也不如你娘和十九个姐姐肤白貌美,不如做个男孩子罢,既能当英雄,又能娶公主为妻。我嘴上服气,心里却很是不服。我明明比我十九个姐姐都好看!脸红怎么了,她们想红扑扑的还红不了哩!”
“哈哈哈哈!”敖颂朗声大笑。“小琮儿不仅可爱,还很自信呢。只可惜情窦迟迟不开。”
“青豆又不是花,为何要开?”我纳闷道。似在哪里听人提起过青豆初开什么的,但忘了确切含义。
“你呀你,何时才能真正开窍呐。”敖颂一脸遗憾的揉了揉我的脑袋,随即捏个诀,将灵光镜藏起。
第二日,敖颂仔细叮嘱我一番后,便启程去了百万里之外寻访隐世神匠。我很想跟着他一道去,奈何那里地处海岛,潮湿炎热,还有大大小小的火山时不时喷发,去了十分遭罪。
只得作罢。
敖颂不在的第三天,无意间发现古井底下另有暗渠。
捏了避水诀,顺着幽深的地下暗渠一路往前游,想弄清它的尽头是海龙宫还是其他什么地方。
游了六、七十里,即将乏味之际,眼前豁然开朗。
是一片广袤的水域,水面上船影晃动。
悄悄上得岸,看去,竟是到了西瓦国王宫脚下。绵延数里的一座座土木建筑宫殿,巍峨壮观,但比起云雾缭绕、金碧辉煌的天宫,还是逊色许多。
正要分清东西南北,不远处传来嘈杂声,还有妇人小孩的哭声。
身旁匆匆走过两个商贩打扮的凡人。
“又要斩首一批庸医,东临门一会儿一准人挤人,赶紧多叫些伙计来,速速把货卸了才好。”
“这才几日啊,都斩了十几个了,竟然还有不怕死的去揭王榜。”
“还不都是冲着黄白之物去的?刚才瞧见的那娘儿俩,多可怜。妇人说是让相公来碰碰运气的,不想把命碰没了。”
我循着嘈杂声儿,来到行刑现场。
四个五花大绑的男人已经下了囚车,被狱卒拉扯着,跪在画了白圈的地上,各个面如死灰。二十多个未着铠甲的兵卒横着长矛,拦住围观百姓,谨防有人冲进法场。
着红衣的刽子手提着磨得锃亮的大刀,杀气腾腾的站在高台上,只等监斩官宣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