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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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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大王时,他刚下早朝。气不顺。
起初以为他是因了我没能早早儿的候在殿外、等着被他接见才气不顺,稍后方知是被一帮臣工气得。
说是早朝,已拖至午时。
比往日里延迟许久才散朝,皆因他当着王公大臣的面钦定三儿子柏澈为太子——被我凌空一脚踢飞到树上挂着的那位,引起不少王公大臣的反对,劝他三思而行。
柏澈,名如其人,确实掰扯。
可他大王爹并不这么觉得。自己生的儿子嘛,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顺眼,岂容旁人说三道四?
越是劝他三思,他就越发生气。越生气,就越发固执己见。
“……淳儿没了,论资质勉儿适合继任太子位,然则受他母妃与舅父造反一事所累,已被贬为庶民,我也很是无奈嘛。总不能如平日里随便翻个牌子选侍寝妃子那般,随便翻出个儿子继任太子位吧。”
大王揉着额角与我这儿诉了番苦,竟没自称“孤”。
不将本君当外人了么这是……本君是否也该展现一下受宠若惊的表情?
唉,实在没那兴致配合他演戏。
此际我严重怀疑,当年若无湘琴姑姑援手,如今的大王是否还会是跟前这位一直以来依仗母亲决策天下大事的窝囊废。
为保妄婴性命,姑姑不惜触犯天条与凡人定下契约、干涉凡人朝政,虽情有可原却也无形中留下了隐患。
我忽而想到,大王执意扶植柏澈,莫非也是天意?
倘若他这王朝气数已尽,势必需要推出柏澈这么个昏君式的人物,做尽罔顾朝纲、悖逆人伦之事,而后顺理成章的,政权被推翻,旧势力土崩瓦解。
果真如此,我无形中也犯了个错误,不该过问此事,更不该当着一帮凡人的面撂下那些狠话。
唔,现在我就想将自己的脑袋拧下来。
想归想,却委实做不到违逆本心,对柏澈这种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若继了王位,得有多少无辜之人遭殃?
故而,我横下心来走姑姑的老路——干涉凡人朝政。没准被我干涉一下,就此矫正了历史进程的偏差呢。
“大王,您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么?”我委婉的问道,自是不能说出“大王您眼睛怕是长裤.裆里了”这等大不敬的话。
“澈儿亦是嫡出,天真爽直,无甚心机。较之两个哥哥,稚嫩是稚嫩了些,也顽皮了些,但我相信假以时日,他定能有所作为。”
“呵呵。”我干笑两声。倘若他亲眼目睹他家老三天真爽直、无甚心机的那些举动,晕死当场也未尝不可。
大王虽懦弱无能,心眼儿却是好的。
我须得想个法子,让他自己发现:他身后的江山所托非人哇。
思量清楚,我话题一转,问道:“大王叫在下穿成这副模样过来,不会就是为了找个无关紧要的人发发牢骚、倒倒苦水吧。”
“呃,自然不是。我差点忘了,王后一大早差了个贴身女官过来,央求我出面请小神医去她宫里为她诊诊脉。女官就在殿外,已等候小神医多时。”
“不知王后哪里不适?”我心底忐忑,母狼这就设下圈套要对付我了么?
“只说腹胀,盗汗。吃了太医开的药也不甚管用。”
“行吧,在下这就过去替王后娘娘诊诊脉。”
仗着自己是分.身,大不了丢车保帅,我向大王告了辞,慨然前往王后娘娘处。
*****
凤栖宫正值午膳时辰。
路上不见太监宫女,显然母狼王后早已将无关人等清出场外。
领我前来的女官推开寝殿大门。
吱嘎声响彻安静的大殿,听起来有些瘆人。
幕帘遮窗,光线暗淡。
王后一身白色素衣裹身,面朝我跪在床前。
这是唱的哪出戏?
“参见王后娘娘。”我施施然走近,没朝她跪下,只拱手作揖意思了一下。
“细柳心知自己罪孽深重,论理当诛。但请上仙看在细柳已有身孕的份上,暂且饶过细柳。细柳愿将功折罪,换取腹内胎儿平安。待我儿降生后,是打是杀,悉听尊便。”
哟嚯,还没过招呢,母狼这就主动投降了?
完全出乎意料,我站在她跟前,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上仙?”王后抬起头,保养得宜的脸上充满悔恨之泪水。
“咳咳。”我抬起下巴,拿鼻孔瞪她。“孽障,你与我说这番话时,尚占着王后娘娘的躯壳,仅诚意这方面就打了折扣,何谈其他?”
“细柳内丹已不在,无法化出人形,只怕原形丑陋,冒犯了上仙。”
“本君不怕你冒犯,且现了原身吧。”
细柳迟疑片刻,脱离王后躯壳,显出大腹便便的母狼真身。
是挺丑,毛发稀疏,毫无光泽,还这里秃一块,那里秃一块,不忍直视。
我施了个法,将尚未清醒的王后送去塌上歇着,这才与母狼道:“不是连续几日吞了公狐狸滋补身体么,怎的还这般狼狈?”
我又没怀孕过,怎知孕母耗能之大,是以说了门外话还不自知。
搬过一旁圆凳坐下,我朝另一只圆凳努了努嘴。
细柳两眼无光的瞟了眼那只圆凳,笨拙的挪动狼身,上肢趴在圆凳上。
看着像只大犬,乖巧且无害。
“说吧,不得有任何隐瞒疏漏。否则,本君随时都能灭了你。”我板着脸孔对她道,摊开左手掌心,迫出一团耀眼的紫焰。
细柳大惊失色,上肢推开圆凳,匍匐地上。“细柳不知仙君竟是琮尧上神本尊驾到,该死该死!”
我的名气已然如此大了么,她竟通过紫焰辨出我便是琮尧上神?
我舒心的叹了口气,胆子也壮实许多。“虚礼免了罢,抬起头来说话。”
“是。”细柳重新趴在圆凳上,狼眼中泪滴滚落。
“我本是南海仙君门下弟子,修炼已有万年之久。两百年前与南海仙君之子临善结为秦晋之好。
作为散仙,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不想半月前,我与夫君前往虞山真人那处作客,听闻南海仙君被一个熊精以鉴定宝物为由骗去了洞府,随后便被扣上窃取宝物的罪名,拿捆仙索绑了,关在冰牢中,迟迟不肯放人。南海仙君门下弟子前去讨伐,竟无人敌得过那熊精。
我与临善得知此事,匆忙告别虞山真人,前往熊精洞府讨个说法。不想,那熊精本事不大,却有个顶厉害的法器,无论谁被他叫了名号,应上一声,便被吸入那法器不得脱身。我与夫君也着了那熊精的道。
醒来后,发现内丹已被熊精取了去,正欲与熊精拼个你死我活,他却不与我交手,只与我讲条件,叫我务必说动母族,剿灭恒山、稷山一带灵狐。并以他生辰那日为限,命我务必献上灵狐内丹至少三十枚,换取我夫君与南海仙君的性命,否则他便要在生辰当日剜出他俩的心来下酒。
我不得不答应。
待我奔回母族,向首领提及此事,方才知晓那熊精早已派人威胁过我母族多次,恐吓手段可谓层出不穷。狼族中已有不少青壮年迫于压力前往恒山稷山一带搜捕灵狐。不愿助纣为虐的,便拖儿带女迁徙他乡,远离祸端。”
我压下同情之心,冷冷对她道:“既是迫不得已、冷了心肠做起助纣为虐之事,就该一做到底,为何又中途反悔,不再顾及你夫君与你师父的性命了么?”
细柳凄然一笑。“怎么可能不顾?只是有孕在身,体力堪忧,实在难以在时限之日凑齐三十枚灵狐内丹。又窥见号称小神医的您仙姿飘逸,频繁出入泽世宫,毫无障碍,便想着赌一把,若能得到上仙助力,没准不仅能救出夫君与师父,还能打败那熊精。”
“嗯,有道理。也算你聪明,知道这西瓦国王宫建在福地上,纳过许多神仙,便将灵狐引诱至此,既能省去气力捕捉它们,又能借助王后的贵体保存自身灵力。”
细柳听了我这番话,吓得又匍匐在地。“上神恕罪。细柳并无害人之心,即便使出卑劣手段捕了灵狐,并未伤及他们性命啊。就连吞下的那三只公狐狸也只是借它们旺足的灵力滋补胎儿,一旦灵力足够胎儿生长,便将他们又吐了出来。”
“如此说来,三只公狐狸都还活着。”
“是活着,不过十分虚弱。若不将内丹及时还与他们,难逃一死。”
“还有个小公狐呢,被你拿来做诱饵的那只,也活着?”
“也活着。都被我藏于床下了。”细柳说着,一条后腿伸去床下,挠开一块黑布。
我将身子折成“n”状,看向床底,果然瞧见那儿趴了几只狐狸,奄奄一息状。
“速将内丹还与他们。自此,你的事便是本君的事,你我一同对付那熊精便是。”
“恩公在上,请受细柳三拜。”细柳这就要叩首谢恩。
我施法将她托住不动。“身子重成这样还是免了吧,待救出你夫君与师父后,再谢恩不迟。”
细柳嘴上谢过,吐出四枚大小不一的内丹,我以掌力将它们推至狐狸狐狸身边,迫使狐狸张开嘴。内丹循着各自熟悉的气泽,回归各自体内。
经由我同意,细柳再度占用王后身体为自己积攒体力。
我大方的输了些灵力给她,助她度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