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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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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古都,修攸。
这座洛丹人引以为豪的都城正值一年中最美丽的季节,城中四处可见粉色团簇的樱花,城北的那一片赤樱林更是开得热烈,只可惜城中的人们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王公贵族都忧心忡忡,丝毫无暇欣赏这一年一次的美景。
修攸正中的皇宫深处,厅堂中央端坐这一个一身浅色衣袍的少年,银紫的头发简单地挽了个髻,秀丽精致的脸上没有半点笑容,眉头微皱双唇紧闭地看着面前穿着官服的男子。座位边侍立着的侍女彩梅紧张地看着自己的主子,不一会儿见门外有人来报,赶紧走去和来人交耳了几句,却在听清了传话后更加忐忑不安。
“殿下,前方来的急报,说荼藜族已经打到泠水了!”
座椅中洛焕樱和他面前的朝臣闻言都一惊,那朝臣赶紧作出一揖。
“二皇子,小臣已言尽至此,这洛丹的命运就看殿下的选择了。”他顿了顿,却不见少年有什么反应,“小臣告退。”
“梅儿,送刘大人吧。”洛焕樱终于开口,彩梅厌恶地看了那姓刘的大臣一眼,却也不好违抗主子的命令,草草把他送到门外,张望着他走远了,赶紧回到主子身边。
“殿下,您可绝不能答应啊!这分明就是被杨淑妃买通了,什么殿下出战可提升士气,若不是杨淑妃的那些亲信在战初时想邀功,硬把顾将军石将军换下,哪能让荼藜一路猖狂!事到如今了,她还想送殿下上战场,这分明不就是给殿下寻死路嘛!”
椅中的少年垂着视线,暗自叹了一声,“我知道,但荼藜一旦过了泠水,离这修攸就指日可待。千年的落樱之都,不能就此沦陷!”
“可是殿下,您去了又能怎样呢?奴婢知道殿下天资聪颖,可是这打仗……”彩梅扑通跪了下来,眼睛都红了,“五皇子七皇子相继故世,大皇子青玄殿下又下落不明,要是殿下您再有什么三长两短,这洛丹就算保住了将来又该怎么办!”
“胡说什么!”洛焕樱脸色稍变,“还有四皇弟青沅,虽然年幼,但毕竟是堂堂皇子,我洛丹怎么会后继无人?”
“可是谁不知道四皇子……”骄纵蛮横,不学无术,仗着他母妃杨淑妃的权势整天在宫里闹得鸡飞狗跳。
彩梅把话压在嗓子眼里,但即使不说出来洛焕樱也很明白那个弟弟不是成器之材,只是现在……
“好了,梅儿,不用再说了。我意已决,替我更衣吧,我去见父皇。”年少的皇子深吸一口气,把从小照顾自己的侍女扶起来,“梅儿不用这么担心,别忘了我的灵力和法术连长老都感叹,而且母妃在天之灵也一定会保佑我的。”
彩梅默不作声地替洛焕樱更衣,陪他到了御书房,心里直念陛下不要同意才好。约摸半盏茶的工夫,入内请战的洛焕樱走了出来,看见等在外面焦急的彩梅,只是淡淡地一笑。
“父皇恩准了,说让我和这次派的援兵一同去,兴许我的法术能派上用场。”
彩梅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急得直想跺脚,“这几十万的人马,殿下您法术再强大又能起什么作用?!”
“至少也能自保吧。”洛焕樱安慰道,跨开步子,“父皇也很为难,杨淑妃的父亲是当朝元老,兄长手中又有兵权,正是在这种时候更不能得罪了他们杨家,外患若是再加内乱,洛丹就真的完了。”
“就算是这样,殿下您也不能这样冒险去战场啊!那杨淑妃不就是仗着他们杨家在朝中的势力,过去德妃娘娘在世的时候她也不见得比娘娘得宠……”
“梅儿,别说了。若是这次我立了战功,在朝上也能有些威望,杨淑妃也会有些忌惮了吧。”
彩梅依旧嘟着嘴,好久才又叹了一声。洛焕樱苦笑地摇摇头,身在皇家,有着皇子的身份本就只得如此,即使自己没有野心,争权夺位的漩涡也依旧会将自己卷入其中。
“梅儿,我要出宫一趟。”
“殿下要去哪儿?啊……”彩梅突然轻喊了一下,明白了主子的目的地,但看看天色不由有些担心,“今日已经有些晚了,殿下不能明日再去么?”
焕樱摇摇头,“我想应该能赶在日落前回来。”
“那奴婢陪殿下一同去吧。”
洛焕樱微微点头,彩梅叫人准备了马车,向宫外修攸北方郊外的樱林驶去。那片樱林传说是洛丹建国初期神灵赐予修攸的屏障,当时的国君向神灵祈愿,密密麻麻的樱林一夜长成,敌军为这奇迹一时乱了阵脚,洛丹的术师们在樱林中布下重重法术,终于击退了敌军。从此这片樱林便成为修攸的护都圣地,修攸也以“落樱之都”的美称闻名于世。然而对于洛焕樱来说,这片樱林的意义还不止于此。当年他的母妃就是在赏樱时临产,在樱林中生下了他,洛勤韫因此给小皇子取名为焕樱。几年后,体弱的德妃过世,洛焕樱得到父皇的特许,将母妃葬在了樱林中。
“殿下您去吧,奴婢就在这里候着。”彩梅让马车停在樱林外。这片樱林如同皇宫一样是修攸的禁地,樱林外布着数重结界,樱林中也有不少迷障,不是常人可以进入的。
年少的皇子对侍女点点头,走到树林前,空气的流动微弱地发生了些变化,看不见的障壁缓缓开启,待少年走入又重新闭合。此时正值樱花盛开的季节,无数的赤樱花瓣在空中飞舞,洛焕樱在母妃的墓前拜了拜,再向深处走去。在樱林的中央有一棵如同阵眼的樱树,树干粗壮得要数人才能环抱。小时候他常央求母妃带他来此处玩耍,后来母妃过世,他被送到母妃的姐姐珍妃的回鸢宫中和大皇子洛青玄一起抚养。洛青玄对这个弟弟非常疼爱,常陪他来樱林玩耍。但后来,珍妃意外身亡,紧接着洛青玄也下落不明,已经没有人能陪他进入这樱林了。
洛焕樱轻叹了口气,伸手进衣领中拉出一枚黑玉环,紧紧握在手中。忽然一阵风卷起,洛焕樱抬手压住自己的长发,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少年一惊,回头,只见一个一身华贵黑衣的男子向自己走来。
“冥魈!”
“怎么又是如此苦闷表情,这么漂亮的脸都被你糟踏了。”黑衣男子又走近几步,抬起少年的脸。洛焕樱不说话,面前的男子却仿佛有读心术一般,嘴边若有若无的笑意说不出是自信还是狂大,“攻打荼藜,只需你一句话,我便助洛丹取胜。”
洛焕樱依旧沉默,他不知道这人是如何对自己的事了如指掌的,也从来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自从母妃过世那日第一次在樱林中见到他,这近十年来他的容貌竟没有丝毫变化,俊美傲气的脸,黑绢般的长发,血红的眼睛,还有额前一个繁复如同咒纹般的图案。洛焕樱见过他数次,但所知道的也只有冥魈这个名字。
“怎么?还是把我视为恶鬼异物?”冥魈挑过洛焕樱的一撮长发,在指间玩弄,“也罢,我不心急。当你需要我的力量之际,便叫我的名字,那时也是你把自己交给我之时。”男子轻勾嘴角,低头在洛焕樱额上落下一吻,“我的紫樱,你终将是我的。”
洛焕樱仿佛从梦中惊醒一样一颤,再转眼,面前的人已经不见踪影。额上的吻好似让他想起母妃在世的时候,但还有更多不一样的东西,洛焕樱颤抖着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