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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d20-3 ...

  •   (五)

      021打的算盘很好,陪着小孩儿将整座没有活人的落后偏远小镇付之一炬,然后重新恢复了附着在他皮肤上的本体,和他一起坐着船驶向附近一座岛屿,接着陷入了沉睡。

      嗯……说实话,之前它从来没有人形化过,并且也应该没有这个功能吧?这个能力应该是来到这异世界之后才有的。能耗还挺大,在色素不足的情况下让人昏昏欲睡。

      她变回纹身的时候,还特意没有让自己的身体盘踞在他的脸上,也嘱咐过他记得去纹身刺青……毕竟按照小孩儿这执拗的性格,在这个海贼遍地跑的世界容易惹上事,有白癜风或是脸上有纹身的小孩儿,总比普通小孩儿更加显眼些,也更加难逃脱些。

      021也不是不能思考长远的细节,只是她懒得思考,更懒得去安排。当然,也没有她需要这样关照的对象就是了。

      谁能想的有朝一日,她会从安安稳稳的217-A掉到一个异世界,遇到孤岛上存活的,对她而言唯一的一个小男孩呢?

      然而021更意想不到的是,当它再度苏醒过来的时候,小男孩奄奄一息地躺在黑压压的船舱里,周围的不是同样奄奄一息的人,就是尸体,舱体里十分闷热,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还隐约有一股恶臭。

      尸体腐烂的恶臭。

      021:“???”

      什么情况?

      “……里边的货都没救了,干脆直接扔到大海里吧。不然会坏了我们布朗角海贼团的名声的。”

      “是!安陶队长!”

      突然,021听到了这样不甚清晰的对话。其中一个声音有些耳熟,塔图想了想:那个“安陶队长”……貌似是前任宿主的属下啊。而前任宿主所在的海贼团也有走私贩卖人口的“业务”。

      ……啊,好吧。

      021神色复杂。

      总之——也不知道是小孩儿一不小心被当做奴隶掠上了船;还是行动力超强地追了上去,故意被掳打算将计就计,却败在了刚好蔓延开的传染病上——

      这小孩儿这么头铁硬怼的吗?

      ……超麻烦的啊。

      这小鬼,真的超麻烦的。

      决定了,等海贼们来处理奄奄一息的小鬼的时候,它就乘机转移……

      船体,或者是说,仅仅是那个船舱向外倾斜,一侧狭长的横向木板打开,男孩子,还有其他已死、或者将死的人,统统缓慢、又不可抵挡地,被“倒”进了海里。

      “——?”

      完全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操作,半耷拉着的眼皮倏地抬起,021睁圆了眼睛。

      像下饺子一样的,人体纷纷从高处撞到了海面上,溅起了一朵又一朵的水花;而海贼船也真的将这些失去价值的人当做饺子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

      和小男孩一起掉进了大海里,021虽然很想放任这个幼崽去死,但是想了想未来无限的刺青美味,还是默默地选择化成人形,游了一下,用修长的双臂拽住了不断下坠的小男孩,将几乎要失去意识的他拥入了自己的怀抱,而后沿着无数束投射下来的光束,带着他一起浮上了海面。

      “——呼!”

      幸好从船舱里倒出来的,不止是感染了疫病的患者和尸体,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木板、木桶,以及绳子,都是一些船上的常见品。

      此刻倒是方便了她。

      把小孩儿放在了其中的一个大木板上,021快速地用麻绳把木块木条木桶们绑在了一起——虽说奉行的是不作为,最讨厌的是麻烦,但是021并不是不能深谋远虑,也不是没有动手能力,正所谓该动手的时候动手,之后才能休息的舒坦,这点和疑似坑了她的拖延症患者□□-106截然不同——接着便一脸“麻烦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地把男孩子搬到了简陋的小木筏上。

      “哈啊……”打了个哈欠,021一手托腮,一手也戳了戳他的脸,“小孩儿,还醒着吗?”

      男孩子半睁着眼睛,这时的黑色倒是021遇见他之后从未见过的、迷惘的湿漉漉,再加上他现在浑身湿哒哒的,看起来像是一只落了水的小狗。

      他没有回答,021也懒得再问。

      毕竟,人类社会中不也有那种……那什么,睁着眼睛睡觉的那种吗?小鬼这种情况类似吧。

      021懒洋洋地阖上了双眼,一脚踹下去了一个企图上小木排的濒死者。

      “……都在死人堆里熬了那么多天,现在可别死啊,小孩儿。”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虚度了一个清晨;这本来没什么的,在021漫长的生命里,一大半都是这么虚度过去的;但重点是,她发现小鬼闭上了半睁的双眼,双颊酡红。倒是没有死,只是干涸起皮的嘴唇在靠近的时候能听见含糊不清的“水”。

      021:……

      怎么这么麻烦啊,人类幼崽都是这么麻烦的吗?

      又双叒叕摁捺住了把小鬼一把推下去让他葬身海底的念头,021拉长了语调告诉自己,这种行径无异于自杀。

      ……虽然放眼望去都是水,甚至,他们也是乘坐的小木筏也是依靠着水才能漂流,但是021知道海水只会加速正在发烧的小孩儿的死亡速度。

      一心只念黑色素,两耳不闻窗外事的021本是不应当知道这些、对于人类而言理所当然的常识的。但是,耐不住她曾经的宿主多啊,就算不去关注,也会有些纷杂无序的信息往耳朵里灌;被收容之后……被收容之后也一样,她还有了很多原本应对异常的,她原本以为自己永远也用不到的知识。

      □□姬金会目前的技术,对二维空间生命形态的智力测量是不可能的,自然也不会知道她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结果,现在刚好用上了。

      拆下了一个盆和一个小小的木桶,用海水淘洗了几遍,把盆放在了装了些海水木桶里,不让海水把盆淹没。接着,021把男孩子的衬衫解了下来,铺在了木桶的口子上,又用他的裤腰带绑缚在了木桶上;最后,在略有些松的绑起来的布的中心放上了一块重物。

      接下来,就听天由命啦。

      看收集的蒸馏水够不够小鬼用,以及海洋中的大型掠食者会不会被鲜嫩的小鬼的味道吸引来。

      (六)

      小鬼虽然很莽,但是运气还算不错。

      他的生命力出奇的顽强,靠着收集的蒸馏水居然一直保持着生命体征,甚至情况还在好转;虽然被混在货舱里,但是并没有感染上瘟疫,而只是普通的发烧;也没有鲨鱼或者这个世界的特产海王类来品尝陆上生物的味道。

      夜幕降临的时候,海面上依旧风平浪静。

      021坐在木筏上,小男孩儿依旧软绵绵,一不小心就容易掉海里,再加上木筏本身的大小极受重心影响,他总是不得不和她挨在一块儿。比如现在,他的头就枕在她的大腿上。

      虽然因为病热无力反抗,但是他的神智好歹清醒了些。所以021一边沿着“据说看到了美好的事物能让人类的心情好起来”→“人的身体受精神的影响”→“小鬼的麻烦程度down”→“美味的大餐在前方招手”的思路思考,一边让他看与寥落大海截然相反的绚丽景色。

      ……至于几乎两天没有和一个病人说话,还有那过于粗糙的治疗手法?

      说话太麻烦了。面面俱到的照顾太麻烦了。

      像在三秒内就能做到的动作还行,超出三秒的还是饶了她吧啊(内心棒读)。

      反正小孩儿命不是挺硬的吗。

      所以。

      拒绝。

      “……”

      远处,耀眼的橘黄色的光芒,正一点点,一点点地被远处深红和钴蓝的天际线吞没,021难得的不是思绪发空……而是,想到了从前的一些事情……准确的说,是从前的宿主,还有他们遇到的那些事。

      若说回忆的话,021可以回想到天荒地老。不过,这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

      她想着,手指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男孩子的头发;对方虽然动不了,但是不妨碍他在怔愣了一下之后用那种、不是很清醒的,但够狠的眼神瞪她。

      ……什么啊。

      这头发的手感又粗又硬,甚至还能摸到盐粒的结晶,体验感可谓极差。

      她都还没有嫌弃这个小鬼,他居然还有力气嫌弃她?

      “……”那种颠倒的讽刺感让021忍不住翘起了唇角,“……喂。活下去哦,小孩儿。”

      “——”

      男孩子先前还恶狠狠地瞪着她,此刻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同她较劲一般地比着“谁的眼睛更大更卡瓷兰”,而是是沉默着,先一步挪开了目光,“…………”

      天黑地极快,先前还将小鬼的脸照耀的一片酡红的夕阳,现在已经只留下了一个点,其余部分已经全沉入海平面之下了,是以,他的脸也因为这光线的变化而笼罩上了一层阴翳,一星半点儿孩童的稚嫩都瞧不见,要是换作以漫画的形式表现出来,一定会被斜斜地打上一层阴影来展现人物心情的吧。

      “哈……愿你像这太阳,”021的另一只手盖在了小孩子的脸上,遮挡住了他的眼睛,低沉的声音宛如吟游诗人念着失传的歌调,“明朝继续燃烧。”

      “!”

      或许是因为视线被阻碍,一旦看不见那种冷淡的脸庞,和目光冷漠到异质成仙斋茶色的玻璃珠子的眼球,小男孩儿居然感受自己在那么一瞬间被拥抱了,被亲吻了……总之,是被安抚了。

      他的眼睫因为021猝不及防的举动,猛烈地颤动了一下:“………………”

      是在没有稳定落脚地的海洋上漂流着。没有水源,没有食物,没有目的地,下一秒可能这个连“船”也无法称之的木筏就会被打的七零八落,也有可能会有凶猛的海兽将他们吞噬殆尽——

      但是。

      ……但是。

      但是啊……

      “——”

      小孩子用力地抿紧了干燥起皮的嘴唇,用同等的力道闭上了眼睛,斩断了一切“但是”之后的软(安)弱(心)。

      而021,虽然一开始的确觉察手心中有什么划过的酥痒感,但她并没有开口催促,直到过了一会儿,感受到紧挨着的人的呼吸平稳缓慢了下去,她才松开了手。

      ……人类都会习惯于黑暗,就算突如其来;而一旦习惯,就会很快睡着。

      她可是……还算是挺了解人类的啊。

      “……”

      021向远处眺望——这具人形的身体比普通人的素质好上不少,她能在模糊的夜色中看到不远处的,蔓延开来的高于海平面的暗色。

      ……像是一座岛屿。

      但,呈现出液态的海洋是远比固态的大地阴晴不定多的存在,仅仅只是一小段的距离,或者几个小时,换在大陆上,只要你不作死,基本上都可以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可要是换做在大海上,谁也没有办法预测期间会发生什么。

      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也可能……

      021抬头,与昨日、前天镶嵌着流星与满月的闪亮夜空不同,乌云笼罩了一切,连带着海面都不再波光粼粼。

      太明显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就连没有任何常识的人都能知道的。

      于是,她干脆直接地遮盖住了小孩儿的眼睛,勒令他睡觉。人类是见证了光明之后,便无法心安理得地潜行在黑暗中的生物,这个她也知道。

      与其对那座有可能一辈子都抵达不了的岛屿念念不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守望。

      ……现在,能积攒多一点的体力都是多一分渺茫的生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d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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