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周温]恶鬼》笑客来

31、第 31 章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

　　圣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

　　但是小人喜欢小人吗？

　　却是不喜欢的。

　　贼窝里的贼不会喜欢另一个贼。

　　我是贼，我知道贼是怎么偷东西的，当然会防备另一个贼用同样的方法来偷我的东西。

　　所以身处于权力中心、精于权术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单纯可爱没有野心的人。

　　只有在这样的人身边，才能让在人心鬼蜮里打滚挣扎的野心家获得短暂的平静与片刻的安歇。

　　想到此处，赫连翊眼前滑过某人日常懒散的身影……

　　有些痛楚悄然弥漫，却又被不着痕迹地压制入心底。

　　人死如灯灭。

　　想之无益。

　　和那个曾经被他放在心上的“惫懒”的王府世子是不一样。

　　子舒幼年丧父，所以早熟自立。

　　可能是因为在四季山庄长大，被他的师父教得太好了，恭谨守礼的表象下，还藏着一腔热血。

　　赫连翊从来都知道他这个表弟会投身辅佐自己的原因。

　　一是因为情分——子舒是很容易心软的人。

　　二是因为理想——子舒把对明主平天下的期望放在了自己身上。

　　这么多年了，他不是不知道子舒在私底下的一些“阳奉阴违”的事情。

　　子舒努力在他的命令和人情义理之间做平衡，救下了一些本该被除掉的人。

　　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容了。

　　有理想有坚持的人不好用，却值得信任。

　　甚至……喜欢。

　　赫连翊有时想，如果子舒不是分化成了乾元，也许会是能与他相伴一生的爱侣。

　　所以子舒的份量，岂是毒蝎之主能够比的？

　　毒蝎之主在想什么，他心里清楚。

　　毒蝎是好用的。

　　因为没底线。

　　但正因为没底线，才绝对不可能代替天窗。

　　他只是需要毒蝎的存在，在暗处去平衡天窗的势力。

　　仅此而已。

　　但既然毒蝎还这么个用处在，便不能让天窗重创毒蝎太过。

　　得找个其他事情分散一下子舒的注意力，让子舒不能一直盯着毒蝎追打。

　　只是他已然从夺嫡之争中胜出，登基为帝，潞州之战后，蛮族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南侵了，天下需要休养生息，所以近期朝中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

　　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他特意去吩咐作为天窗之主的子舒去做呢？

　　忽地瞥到桌子上毒蝎最近呈报上来的一则消息——近日江湖中有关于琉璃甲的传言甚嚣尘上。

　　琉璃甲？武库？

　　这勾起了赫连翊一些久远的记忆。

　　就让子舒去探一探琉璃甲的消息，找出武库的位置所在吧。

　　赫连翊在心中定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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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舒放假了。

　　准确地说，他是被吩咐了新的任务，而这新的任务要求他表面上以非天窗之主的身份去江南。

　　这在周子舒的意料之中。

　　也帮助他确定两件事。

　　其一，毒蝎确实是赫连翊手下的另一股隐藏在黑暗中的势力。

　　其二，赫连翊不希望自己对毒蝎下手。

　　也对……制衡之术，是中人以上的君王都必然通晓纯熟的。

　　确定这两点就够了。

　　周子舒明白，不能在这个时候与赫连翊硬抗

　　姑且暂时离开京都，把舞台让给毒蝎。

　　赫连翊不希望自己向毒蝎下手。

　　那么自己不妨将就让毒蝎狂舞一段时间吧。

　　某一类人，当他隐藏暗处放暗箭时，极难防备。

　　但若是让他登上舞台，众目睽睽，审视之下，便破绽百出。

　　所谓难登大雅之堂，便是如是。

　　踩着一叶扁舟，周子舒畅游于镜湖。

　　镜湖，镜湖，湖面如镜，美不胜收。

　　湖风吹拂，畅漾人心。

　　那么多年，他困于京都，许久未欣赏过如此美景，未曾有过眼下这样畅游的放松。

　　周子舒的心情不由好了许多。

　　登船上岸，他随意挑了一个地方坐下。

　　说不上是赏景还是其他，总之他就是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然后……他遇到了镜湖派的小公子——张成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