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手游|听雪江湖》南静书

21、第二十二章 明暗

　　夏夜本就燥热难眠，叶明景好不容易趁着突然一阵凉风睡着了，却又大半夜的做了个梦，这梦还烦人得很。
　　“我，唐许。”梦里，一个将死的男子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扯下面罩，勉强半睁着眼看她。
　　是了，这是他们的规矩，能够出来接任务的弟子都是抛弃了名姓只留代号的，她这样想着，就听梦里的自己说：“我记住了。”
　　然后那人就闭眼了，叶明景就惊醒了。
　　“这都什么破事！”小叶子愤愤地锤了下床，起身披衣出门。没法子啊，热到睡不着只能出门练剑看星星了q_q
　　星辰不会说话，夜空更是无声，但这样安静的环境总归是能让人更清醒地想明白一些事情。
　　比如这次的任务。
　　江湖上从来没有什么善恶是非之分，每个人都有苦衷，每个人都是情非得已不得不为，今日我夺你宝剑，明朝便身死道消，或是少年游侠仗义直言，哪个能说得清对或不对？
　　“不要听，你自己去想，对错皆在于你一心。”下山前，风月剑曾送了她这样一句话，而说话时，他面上是惆怅。
　　“师父你就坑我吧！”叶明景装模作样地望天哀叹。
　　满天星子依旧是无言相望。
　　而下一刻，方才还是毫无戒备的某人却已经由坐到立，从之剑出鞘凝神以待。
　　夜风还是那般温柔，叶片也随着风轻轻摇动，但这并不足以让叶明景相信四下独她一人。
　　她站在院中，右手横剑护在身前，面相着左侧的屋檐。
　　她这样站着已经足有一个时辰了，即便没有人出现，即便一切都是分毫不差的静谧祥和，她仍是时刻应战的姿态。
　　“你是想等我累了再动手吧。”叶明景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顶道。
　　依然是无人回应。
　　当然，她也知道不会有人回应，所以她只需要自己说下去，“但我不会累啊，我干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举着剑站一宿这种我都干过很多次了，你如果不信，要不要试试？”
　　还是一片安静。
　　女剑客终于放弃了似的叹了口气，“行吧，你不嫌难受你就在那待着吧，反正我是不累也不招蚊子咬。”
　　说完，她竟还闭上了眼，静等来人主动现身。
　　直至天明。
　　朝阳初升的第一缕光之后，叶明景收了剑，迈步回房。再等也是无用，没有哪个杀手会蠢得被人发现了还大白天的动手。
　　房门闭合的瞬间，一张纸条飘落，上书两行草字：江湖逍遥自在仙，何必朝堂纷争枉送性命。
　　叶明景轻笑一声，揉了纸条丢进茶水里泡成一团糊糊。
　　不理朝堂事？说得轻松啊，江湖朝堂看似毫无关联，可是加上二者却浑然一体不可分割，不论是世家子弟入朝为官，还是一品大员送儿女拜师入门，哪怕是利益牵扯，怎么可能说无关就无关？
　　“你个傻孩子，江湖人也要吃饭穿衣，也要花钱的呀！”她留下一句话，不知是说给谁听。
　　今次下山，她是带着任务来的：保护安王世子萧珅一行安全抵京。这是风月剑给她下的任务，虽然不解，但她没问，于是那人便让她自己去想，如今来看，倒是不用多想些有的没得了伤脑筋了。
　　嗯……怎么说呢，反正她的任务不是秘密，这会儿也都已经和萧珅接上头见到人了，直到今天才来第一波刺杀，反正江湖豪侠们没这么傻了吧唧上赶着送死的，来的只能是朝中的人。
　　这样一来就很好玩了呀，为什么等到现在才来人？为什么是朝廷中人派了人来？为什么世子见她的第一面就知道她是干嘛来的还满脸歉疚地表示一路多有麻烦？朝中江湖盛传安王拥兵自重，又有人说安王一心忠君爱国是世子野心勃勃，也有人言之凿凿举例一二三四五数了安王一家子都干了什么缺德行丧良心的恶事……
　　反正嘛，从这两天的接触来讲，叶明景没觉得这一家子该弄死。至于此事之外的庙堂纷争，女剑客拨楞了一下飘到眼前的剑穗，她才不想参与这么累心的事！
　　然后，第二天半夜，叶明景倒是睡着了，可那位又来了，硬是把她从梦里给薅了出来，俩人对着月亮大眼瞪小眼假装木头人。
　　饶是她自称不缺耐心也确确实实真的不缺耐心，可“别人不睡觉我也不能睡”这种折磨她也实在受不了。于是第三天夜里，当某人刚刚落到房檐上还没来得及释放气息叫人起床，早有准备的叶明景一个轻功上了房，趁着人没反应过来，一只手拎着他后脖领子就把他死死地按在了瓦面上。
　　“你放手，我杀不了你。”小孩——没错，就是小孩，不光声音嫩，那没被黑布挡住的半张侧脸也是一看就未成年的模样，而且，因为两人靠得极近，小孩脸红了。
　　要是搁别人，看见小孩这面无表情害羞的模样怎么也得心软两份，奈何这会儿是叶明景，手是放开了，却换了从之架在人家脖子上，颤都不带颤的稳得很。
　　“说吧，你想怎样？”
　　小孩还是面无表情，脸上的红晕也已经消下去了，刚刚的应该只是他仅存的一点本能反应。也不害怕，看这意思，估计是从小培养出来的。
　　“不能说？”
　　小孩摇头。
　　“因为目标不是我，只是想让我走，所以你说你杀不了我？”叶明景看着那小孩，带上了几分兴趣，“因为你们要杀的是世子，而且想栽在我们头上，所以才会一直等？华山江湖之远也时常听说安王一家种种不堪，是想弄死他们收兵权，还是朝中有人想逼他们反？”
　　小孩闭口不言。
　　因而叶明景知道，是自己猜对了。
　　“你们任务失败会有惩罚吗？”她问。
　　“不会很重。”小孩这回答得很快，说的也很轻松。
　　但叶明景还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道：“手伸出来，不要动。你叫什么？”
　　“我们都用代号，”小孩伸出手给她，果真乖乖的没动——当然，也有可能是识时务，“我叫辰砂。”
　　辰砂，朱砂别称，善用为药，过量则剧毒。
　　叶明景收手，给小孩刷了一个半吊子的治疗术：“还说罚得不重，你身上这堆伤九成都是罚出来的，剩下那一成才是出任务出的，P大点的崽儿就伤成这样，你还想活过四十岁吗！”
　　辰砂愣愣地抬起头，视线一分一分从她的手指滑到她脸上：“你……”
　　叶明景也一愣，对啊，她为什么突然关心一个杀手？
　　却听小崽子道，“……是仙人？”
　　“……”
　　“对不起，不是。”
　　“哦……”
　　“你在失望什么啊？！”
　　小孩瞬间翻下房檐：“没什——么”话音没落，人先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