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八月盛开的花叫别离》冬有草木

40、NO.4

　　凌晨两点的时候，尤凡从睡梦中惊醒。空气加湿器里的水蒸气顺着管口连续不断的往外冒，可以听到沸腾的热水翻滚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尤凡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春夏，便轻手轻脚来到庭院。呼啸而过地风在他推开门的瞬间一灌而入，吹的墙上张贴的告示“哗啦啦”的响。

　　也可能是陪护床不舒服的关系，自从尤凡来到台北以后就一直没怎么睡好。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在庭院石椅上坐了下来。大概抽了两三口，天空就下起了雨。尤凡不知道春夏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当他冒雨跑回走廊的时候春夏便坐在离庭院不远的走廊里望着他。风从门外吹进来，墙上的告示终于不堪重负的“哗啦”一声被风卷起，在走廊里卷了两卷后缓缓而落，掉到了春夏的脚边。

　　“你学会抽烟了？”
　　“啊。”
　　尤凡在春夏身旁蹲了下来，将那张飘落的告示捡了起来。对于春夏的疑问，尤凡回答的很平淡，“啊”字是没有起伏的第一声，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你离开的一周后吧。”
　　春夏用手抚摸着尤凡的的脸颊，然后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不再说话。

　　亚美来病房看春夏的时候，恰巧尤凡在和春夏闹着玩。当她推门进来，给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只见春夏抓着手中的枕头砸在尤凡脑袋上，整个房间里都是乱飞的绒毛，显然正在展开一场枕头大战。看到亚美的到来，春夏尴尬地将欲再次砸出手的枕头拉回到了胸前，理了理脑袋上的帽子冲门口的亚美微微一笑，眼睛眯成了一轮弯月。站在一旁的尤凡摸着头发，同样一脸尴尬的朝亚美点了点头。这是亚美第一次见到尤凡，也是第一次看到春夏笑的那么开心。

　　“亚美！大作家夫人。”春夏坐在床上，两个手指指着穿着工作服的亚美，说完将手指调转过来指向尤凡，“这是尤凡！是我……”
　　“是她男朋友！”尤凡把话抢了过去的同时朝亚美伸出了手，“你好！”

　　从尤凡到台北，已经过了三天。学校那边，尤凡已经让乔甄和乔雅帮忙，谎称家里有事请了一个月的假，主要课程也已经学完，只要在考试前回去按时考试就行。虽然尤凡这么说，春夏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晚霞从窗外照了进来，尤凡靠在窗口的陪护椅上睡的很香。春夏从床上下来，一点一点努力地走到尤凡身边用手轻抚着他的脸颊，然后弯腰在他双唇上亲了下去。当她从尤凡双唇抽离的时候，才发现尤凡已经醒了，他将春夏一把搂进怀里回应着春夏的双唇，贪恋着她唇间的香。

　　夕阳西下，当最后一缕橙光消失在天际的时候，春夏将尤凡推开。尤凡这才注意到春夏鼻间的血，源源不断的从鼻子里流了出来，在双唇间分道顺着嘴唇而下，最后在她消瘦的下颚汇聚，一滴又一滴的滴落在尤凡手背上。尤凡看着血滴，再将视线望向春夏的时候，春夏已经先一步在他怀里昏了过去。

　　“春夏！春夏！医生！”

　　尤凡抱着春夏在医院走廊上奔跑，就像当初他抱着春夏横穿过整条小巷那样，一路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们。

　　“医生！春夏她！”
　　“不要担心，剩下的交给我们。小刘，氧气机！”

　　就好像整个世界崩塌了一样，尤凡靠在墙壁上望着抢救室亮起的灯一点点的往下滑，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地砖上。

　　“千万不要有事……”

　　十九岁的尤凡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口中一遍又一遍念叨着平安，等待着春夏平安无事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