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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拔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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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磅礴大雨自天空落下,哪怕有繁茂的枝叶阻挡,落地时仍溅起了朵朵巨大的水花。
滚落断坡的洛花开和风梦珺运气不错却也不怎么好,他们在断坡之下发现了一个可以容纳三四个人的小山洞,却也因为滚下了断坡,风梦珺身上的两支箭已经深深地扎进了肉里,抵到了骨头之上。
山洞外的雨哗啦啦地下,给整个天地带来了凉意,可山洞内的洛花开和风梦珺却都满头大汗。
风梦珺靠着山洞的山壁斜坐着,而洛花开正半跪在她的身边,缓缓地拔出了一把匕首。
“珺丫头,你确定要拔?其实等明天雨停了我们再去找大夫应该也是可以的。”洛花开手握匕首一脸担忧。
他自己的伤已经粗略包扎过了,因为此前他中的箭是被他随手拔了的,他身上的伤口虽然狰狞,可现在只要上点药就行。
但风梦珺现在的情况不同,她身上这箭要拔,可是需要动刀子的,而且他们现在还没有止痛的药。洛花开担心这一刀子下去,风梦珺会疼得受不了。
风梦珺心里清楚洛花开一再询问这个问题到底是为什么,只是此刻的她已经没什么力气去回答对方的问题了。
风梦珺的手微动,一把抓起了放在一旁的那根树枝,手一抬将树枝横放到嘴边咬住,眼一抬看向了洛花开,目光平静又不容拒绝。
洛花开见状低头长舒一口气,也不再询问了,直接转身将药品和布条准备好,又用匕首小心地割开了风梦珺肩上和手臂上箭伤附近的衣服,最后一咬牙,迅猛无比地手起匕首落,同时另一只手抓起箭杆猛地一拔!
风梦珺整个人疼得一抖,眼前刚刚发黑,另一支箭也被洛花开给拔了出来了。
肩上和手臂火辣辣地疼,风梦珺耳旁嗡嗡嗡地响,眼前也是星星点点的,就这么靠着坐了好一会儿,她才逐渐地恢复了过来,也听清了洛花开的话。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御锦卫的药效果可好了,等一下就会好多了。”洛花开口中絮絮叨叨地说着,轻手轻脚地上了药包扎完,这才在风梦珺的外侧坐了下来,替她挡着外头的风雨。
“......多谢。”风梦珺微喘着气,伸手拿掉了嘴里咬的树枝,头往后一靠,疲惫感瞬间涌了上来,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洛花开看着风梦珺这似乎就要睡着了样子,忍不住抬起手,用手背碰了碰她那满是冷汗的额头,有些担心她会发烧。却没想到才刚碰到对方那微凉的额头,风梦珺那已经闭上了的双眼瞬间便睁开了。
四目相对,洛花开举着的手瞬间僵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才默默的收了回来,对着风梦珺尴尬一笑,解释道:“咳,那个,我说我只是想试试你有没有发烧你信吗?”
“......信。”风梦珺看着洛花开这尴尬的笑容沉默了一会,头一点回了这么一句话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而望着洞顶,听着外头的雨声,忍不住问道:“你说,这雨还会下多久?”
“这可不好说,不过一时半会应该是停不了的。”洛花开转头看了一眼外头因为大雨而变得朦胧的世界,一回头瞧着风梦珺这兴致不高的模样,不由得问道:“怎么?你不喜欢下雨吗?”
“嗯?还好吧,我娘比较喜欢下雨。她说她和我义父就是在下雨天认识的,所以一到下雨天,她就会想起那一天。”风梦珺想到了小时候跟风玉菁一起看雨景的样子,嘴角不知不觉地微微勾起。
洛花开看着风梦珺嘴边的那抹笑容,心里忽然间便多了几分羡慕,忍不住幽幽一叹,道:“那你娘和你义父还真幸运,能够有这么好的回忆。不像我爹,我爹最讨厌的就是下雨天,因为我娘生完我去世的那一天,就是下着大雨的。”
风梦珺一愣,嘴角的笑容不知不觉间微敛,转头看向洛花开,却见他正转头看向雨幕。
“花开,花开,我爹说,花开这名字,本来是我娘为我起的小名来着。一夜花开风如旧,盛世长安夜雨繁。”洛花开目光幽幽,嘴里叨念着,一回头对着风梦珺一笑,道:“这是我爹写过的诗,我娘特别喜欢,所以就想给我起个小名叫花开。”
“后来我娘难产死了,我爹就把这个小名给我当大名用了。”洛花开脸上笑容浅浅,可风梦珺却愣是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伤感。
她沉默了一瞬,一开口,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失落,道:“你这名字挺不错了。我娘说,当初她是在路边捡到我的,那时候她刚好做梦梦到了我义父,醒来就听到了我的哭声,感觉和我特别有缘,就收养了我,给我起名风梦珺。”
“嘿,那你这名字起的还挺随意的啊。”洛花开没忍住轻笑出声,又立马换了个话题。
“不过真说起来,我当初拿到各大门派的资料时,还跟赵怂他们一起讨论过呢。你看啊,单从表面上来看,正道头一人姓风,魔教的大佬竟然也姓风。这风姓又不是大姓,正魔两道的头头怎么就这么巧刚好都姓风。”
洛花开想到了当初所讨论的内容,他脸上笑意盎然,顺口便又说道:“还有啊,魔教叫天昭,正道反而叫什么玄冥宗,听起来就跟名字起反了一样,我们当时都在怀疑其实你们两派的人就是一伙的呢。”
风梦珺听他说起了对天昭和玄冥宗的印象,她也是忍不住一笑,道:“我娘和我义父是夫妻,你们若是要说天昭和玄冥宗是一伙的,其实也不算说错。”
洛花开听着这话一愣,也跟着笑了出来,心里的好奇往上冒,也没多想便问道:“可是,你娘和你义父是夫妻没错,但其他人又不是。你们两派难道就没有打起来的时候吗?”
“有啊,该打的当然还是继续打啊,等打完了该怎么活就怎么活啊。”风梦珺轻轻地一点头,本是只打算说到这里,可一看洛花开那困惑的表情明显没听明白,她又解释了起来。
“嗯,这么说吧。我娘和我义父他们都是公私分明的人,在私底下里他们是夫妻,该怎么过活就怎么过活,可天昭和玄冥宗两派的事是公事,他们会公事公办,半点不退让。”
洛花开这下子就听明白了,简单来说就是,该打打,该睡睡。
“唉,你娘和你义父可真看得开啊,若是这天底下的人都能如此公私分明,何愁这天下不太平。”洛花开的感叹中混杂着忧愁,心情忽然之间便低落了很多。
风梦珺听他说话的语气不大对,头一转,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洛花开一摇头,看上去似乎是没想说,可在安静了一秒后,他最终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
“珺丫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以前挺天真的?”
洛花开问着,风梦珺却没有回答,只因她能感觉到,洛花开问这个问题,并不是为了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案。果然,她虽没有开口回答,可洛花开也没有因此而停下自己的话。
在经过短暂的停顿后,他又缓缓地开口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当年我被我爹丢出京都后,还曾仗着我爹的名头想为民请命呢。”
“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当年那个乡绅,为了侵占田地,贿赂了当地县官诬告对方。那是我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心里气得不行,直接替那一家子报了官,想要给他们翻案,结果你猜怎么着?”
洛花开头一偏,看着风梦珺笑了出来,笑容里却透着说不出的凄凉感。
“他们接了案子,然后短短一天之内,被诬告的那个人就已经在牢里畏罪自尽了,被我拉着去状告乡绅的原告失足落水淹死了,就连他们家的房子都半夜走水,全家人都被火烧死了!”
洛花开脸上的笑容依旧,眼中却多了几分戾气,他将眼睛一闭,靠着墙冷静着自己的情绪,风梦珺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半分震惊或惊讶的样子。
“珺丫头,你说这世上怎么就真的有人能够这么心狠手辣呢?那些当官的,难道真的将良心都喂了狗了吗?”洛花开没有睁开眼,口中轻声问着,周身的杀意却逐渐加强。
“是不是喂了狗,你心里清楚不是吗?真正为民请命的好官不多,草菅人命的贪官也不少,你若是想问我该怎么办,那你或许问错人了。对我们天昭来说,我们会选择直接将人给杀了。”
风梦珺说得十分的平静,洛花开却是彻底愣住了。
他睁开眼看向了风梦珺,两人安安静静地对视了一会,洛花开忽然之间便笑了出来,道:“说得好,若非我不管怎么说都是朝廷的侯爷,我也想这么干一次试试。”
用着自己手中的兵刃,为这世间杀出一个公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