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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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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岩的国都隰京,外围是戒备森严的军队,大街上罕有人烟,破落的街道遍布着许多尸体,□□和蛆虫罗布在四周,前来觅食的乌鸦黑压压一片,清道夫在清理,尸体被集中在一处处理。只有皇城还能算是人间,活着的人聚集在这里,他们的目光皆集中在一处宫殿中,眼里是疑惑和担忧。
黑暗与现实交替着,耳边萦绕着嘈杂的声音,那些声音断断续续,像隔了一堵墙,听不真切。人们进进出出,水盆倾洒,哐当地掉在地上,引来一阵责骂。山月脑内一阵又一阵的耳鸣,让她泛起强烈的恶心。嘴里直冒鲜血,腹部严重的创伤触目惊心,大夫仔细地清理伤口,细小的砂石一颗又一颗“哐当”掉在盆里,有人往她的嘴里不知灌了什么,意识逐渐消失,连痛觉都变得麻木。
药物的作用下,她彻底脱离了对身体的掌控,最后只记得隐约中有人一直握着她的手,像在紧紧地抓住她的命。
男人握着山月的手,明显感觉到她的手逐渐变冷。几个大夫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伤口,大气不敢出,整个房间里没有人说话,此等严重的伤已是无力回天,但为了活命,曾经是御医的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他们往山月的嘴里不惜代价地灌救命的药,但她的身体已经明显地失去了温度,大夫们的手开始颤抖,有个实在承受不住,扑通一声跪下,哭喊着:“饶了我吧,这位姑娘已经.......”
男人望都没望他一眼,阴影里突然走出了几个人,将瘫坐在地上的大夫拖了出去,不一会儿便传来让人头皮一紧的惨叫。
余下的大夫继续处理伤口,他们仔细地缝合每一处伤,山月最严重的是内伤,五脏六腑经历了如此强烈的撞击,肉体凡胎如何受的住?大夫们成功止住了血,他们擦了把汗,深觉达到了医术巅峰,自己的半条命算是保住了。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山月的心上有一处微弱的光点,它如此微小,却不停地散发着光亮,光浸入腹部的伤口处,连接已经寸断的血脉。
众人退去,男人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他静静地守在一旁,听着山月平稳的呼吸声,紧绷的脸逐渐变得柔和,像在看天地间唯一的珍宝。
但他不能一直待在这,还有许多亟待处理的事,他只好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的手,轻轻地把门关上。
两个站在门外的侍女面面相觑,她们好奇地透过门缝窥伺房里的动静,只见到床上躺了个人,瞧着男人走远了,这才开口道:“你说,里面那位是谁啊?我很少瞧着主子这个样子。”
另一个侍女说道:“抱回来的时候血淋淋的,很是吓人,你说是不是主子的心上人?”
“主子一向不近女色,我觉得不像。你瞧着外边兵荒马乱的,主子也没怎么出去过,怎么会抱回个素不相识的姑娘?”
“听陈嬷嬷说,这姑娘伤得很重,腰断了,肚子有个大窟窿,就算现在看着没事,我觉着也活不成了。”
两个侍女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水,周围都是水,像致命的窒息永远缠绕在周围,岸上像站了个人,山月奋力地朝他伸出手求救,但一瞬间又不见了。她惊慌地朝水面游去,但脚好像被什么抓住了,一直将她往深渊拽。
山月惊醒,刚想坐起来,腹部的伤口破裂,血浸染了白色的纱布,她感觉不到下半身,头是撕裂的疼。
“我怎么动不了,我的身体怎么没有感觉了?”
门被突然打开,两个女孩看到她肚子上的鲜红,惊慌地大喊:“太医!太医!救命啊!!!”
这声呼喊如雷贯耳,让在偏殿休息的太医们急忙冲进了房里,刚好看见在挣扎的山月,大喝一声:“别动!”
她被这一声定住,竟真的不动了。
赶来的太医赶紧查看山月的伤势,原来只是伤口裂开,他们重新给山月包扎。
“祖宗,你腰断了,怎么能随便动呢?你要是出事儿,我们也活不成啊!你的骨好不容易接上,经脉需要时间修复,你若是乱动,老朽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另一个太医指着两个侍女说:“大呼小叫,还以为出啥事了,差点被吓出心疾。”
两个女孩吓得垂下头,不敢看山月,她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便问道:“这里是哪里?是你们救了我?”
“这里是隰京,是主子救了你。”侍女们只想让她休息,免得节外生枝,只草草回答。
她望着屋顶,心知自己已经离北境很远了。这富丽堂皇的屋子不属于荒凉的北境。
不知道雪谷的人最后怎样了,有没有逃出去,城里的人会帮助他们吗?离了她,那些男人还会不会守规矩?
她嘴里干涸,侍女小心地伺候她喝水,山月瞧着她的手,细皮嫩肉的,与她那双长满了老茧的手很是不同。另一个女孩子一直望着屋外,像在等什么人出现,不,她更像是害怕什么人出现。
“姑娘醒了,慕慕你去禀告主子吧。”那个给山月喂水的侍女突然说道。
“我不去,要去你去,我在这里伺候姑娘。”
那位名唤“慕慕”的女孩子,抢过那只碗,水一洒,不小心弄湿了山月的衣裳,她立马就吓哭了。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您千万不要告诉主子,我给您拿件新的。”
山月看了看胸口上那片水渍,计从心生,她故意咳了咳,像是被呛到了,不料动作过猛,扯到了腹部的伤,她倒吸一口凉气。
两个女孩子担心山月又撕裂伤口,顿时手忙脚乱,慕慕刚想出去喊太医,山月连忙把她叫回来。
“我被呛到了,也被你们泼湿了衣服,你们想不让第四个人知道,那就乖乖听我的话。”
两个女孩子如捣蒜般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山月问另一个侍女。
“我叫倾倾,倾慕的倾。”
山月接着问道:“你们口中的主子,是不是个特别心狠手辣的坏人?”
这话一说出口,立马遭到了两人的反驳。
“姑娘,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主子是个大好人,就是……有点不近人情。如果没有主子,我们早就死在外边了。”
——这还不是因为你俩说起“主子”跟见了鬼似的。
她接着问道:“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想不到你如此想了解我。”门被推开了,应声而入的是个外表轩逸的男子,两个侍女连忙行礼,他挥了挥手,两人退出房间并关上了门。
他走上前来,想要握住她的手,被她轻轻抽回。男人握了个空气,深深地看着她:“我终于找到你了。”
山月有点头皮发麻,他们认识吗?怎么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请问,你是?”她小心翼翼问道。
“你不记得了?我是……”他看着她一脸疑惑,压下激动的情绪,定了定神:“我叫息吾,我救了你。”
“多谢,这个恩情我一定记住,等来日……”
男人打断她:“不用还。”
“救命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
息吾还是打断她:“不用还,如果非要做些什么,那就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不要再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了。”
这是个大活人,那么那天看到的巨龙是怎么回事?真是他救了自己。她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天我看到了一只巨龙,和你有什么关系?”
一抹笑意在他的嘴角稍纵即逝,他似乎因为能见到他,整个人都洋溢着“喜”的感觉。男人答道:“没有人会问我这个问题。如果说那是幻象,你是不会信的,你心里有了答案,但我希望你能保密,这个秘密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山月识相的点了点头,他拿起桌子上的食盒,一股香气扑面而来,眼睛一瞟,原来只是一副汤汁。息吾吹了吹碗边的热气,舀起一勺说道:“你受了伤,本想给你吃些更好的,但是这个地方没什么能吃的,我只好给你熬了这个。”
那是一碗甘甜的汤汁,滋润而不腻,比她在北境吃的所有东西都要好吃,饿了几天的肚子终于尝到了真正的食物,幸福的滋味,无以言表。
山月找着说话的间隙,恳求道:“那个,我有个请求。”
男人吹走勺子上的热气,把汤送到她的嘴边。
“你说。”
“能否派人去一个地方,帮我看看那里的人怎么样了。”
“我已经派人去接他们过来了。还需几日才能到,你就安心养病吧。你舍命救下的人,我不会让他们待在那种地方,白白丢了性命。”
山月被呛到,腹上的伤又开始疼了起来。息吾直接喊太医,山月抓着他的手,表示无碍。
息吾擦了擦她的嘴角,山月很想问他是如何发现自己的,为什么要来救她?他又是怎么知道北境的事。就好像一直在监控她一样,但隰京离北境好几百里远,他又是如何在第一时间赶到?
这些问题被山月吞进肚子里,无知是她最大的优势,她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