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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怼她 ...

  •   佛诞节前夕,老夫人在寿安堂查验诸人抄经成果。

      众女眷鱼贯而入,将抄好的经文和平安香囊奉上,老夫人一一查过。她们完成得都不错,老夫人颇欣慰。

      查到沈在歌时,她把香囊递过去,老夫人眉头微微一皱。谢府女眷哪个不是琴棋书画、针线女红样样精通,人家的香囊绣得精致如天上的大雁,沈在歌这个就跟烂泥塘子里的黑乌鸦似的。

      沈在歌满不在乎她不满的目光,又把抄写的厚厚一摞经文抽出来。

      老夫人扫了一眼,板起脸:“混账东西。”

      “经也抄了,香囊也做了,祖母还有何不满?”

      老夫人顿顿拐杖:“这些是你抄的,你做的吗?”

      沈在歌倒实诚:“当然不是,是谢允川做的。”

      老夫人又是一顿拐杖:“胡闹!这是女子闺阁的事,你怎么能让允儿做?”

      “呵。”沈在歌乐得一笑:“他功夫不行上不了战场,让他绣绣花怎么了?”

      老夫人气得喘息沉重。谢允川是继承人,将来要继承侯府爵位的。今日他在沈在歌面前形同废人,教她任意拿捏。她如何不气:“往日你虽放肆,我只当你太过骄纵了些。今日看来,你岂止是骄纵,压根是目中无人。”

      “祖母,这经谁抄,说到底是我和谢允川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祖母非怪我骄纵,这是什么道理?”沈在歌想不通。

      老夫人道:“抄经劳累,他当真愿意吗?”

      沈在歌啧啧两声:“他不愿意,我就愿意吗?在场的诸位婶娘姐妹们又是否愿意?退一万步说,祖母你自己愿意吗?”

      一众女眷听得瞠目结舌。

      老夫人把持中馈多年,家中的女眷对她言听计从。打谢家出来的,自小就受其教化;打外头娶进来的,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学习谢家的规矩。凡是不听话的,她都要单独教规矩。

      如此下来,无人敢忤逆她。

      这回,她踢到了一块硬石头。

      “这……自古这都是女子分内之事,你的婶娘姐妹们,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就偏生你特立独行?”老夫人道:“还不是沈家家教稀松,没把你教好?”

      “我看倒未必,古有木兰替父从军,她拿本佛经,捏着绣花针就能击退敌军吗?今有洛溪夫人随夫出征,难不成她拿着本《心经》去城头度化亡灵就能感化敌军弃械投降吗?自古皆然都是屁话,分明是祖母你一直这么过来的,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便忍不住弄权内宅。我八岁随父出入军营,打小没捏过绣花针。祖母要我绣花,未免强人所难。您要不乐意,大可叫谢允川休妻另娶,我要皱了下眉毛就提着头来向你赔罪。”沈在歌痛舒胸臆,一通数落,心间畅快了不少。

      她转身就走,走到门口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回过头,冲老夫人咧嘴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对了,我沈家是没什么家教。打小我爹就跟我说,人这辈子就活这么几十年,别人要是让你不痛快了,不必忍着。就算打不赢也要咬一口。你对我既无生恩,也无养恩,我敬重你是长辈才叫你一声祖母,还望祖母善自珍重,对得起我的这份敬重。”

      一大屋子女人就那么噤若寒蝉,眼睁睁看着沈在歌风华绝代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走出寿安堂,柳嬷嬷牵着沈在歌的手,惊魂未定:“你好大的胆子,老夫人这辈子肯定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沈在歌抽出手:“区区几个长舌妇,若真惹恼了我,挑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把她们的舌头都割下来让你卤了下酒。”

      柳嬷嬷笑了一声,又牵住她的手:“莫逞口舌之强。你今日敢硬气地跟老夫人说这些话,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有老侯爷为你撑腰,是你身怀奇学,立下赫赫战功。这才是你硬气的资本。”

      沈在歌何等乖觉,如何不懂柳嬷嬷的意思,她回屋里抽出长鞭,到院子里练武去了。

      谢允川被拘禁这么久,得到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齐有为,声泪俱下地控诉沈在歌的暴行。

      齐有为感叹:“让提刀的将军去绣花,老夫人也忒大材小用了吧,怪不得令夫人把气撒你身上。”

      当谢允川听到齐有为的话后,他整个人都崩溃了:“这就是她对我施暴的理由吗?”

      “世子爷,您真不觉得这是你惹出来的事吗?她要不嫁给你,还是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女将军,哪用得着来受这窝囊气?”齐有为字斟句酌地说。

      谢允川哭丧着脸:“我也不愿遭这罪的呀。”

      齐有为谆谆教导:“甭管你愿不愿意遭这罪,将她从渡口接回谢家的是你吧?和她拜堂成亲的是你吧?退一万步讲,祖母是你的吧?你要去沈家做了上门女婿,受了这委屈,我保管立马提刀上门给你讨说法。可这不是咱们有亏在先,让人受了窝囊气不是?”

      谢允川若有所思。

      沈在歌是享有盛誉的将军,前途一片光明时和他成亲。这亲虽然两人都不情不愿,但却是两家侯爷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否则以他爹那惯儿子的德性,也不会脖子架刀非逼他娶沈在歌。

      淳州和宸州倒是互惠互利了,却苦了他和沈在歌两个苦命人,要和不喜欢的人两两相见。

      自古英雄惺惺相惜,天下苦命人也应该联合起来。

      他茅塞顿开,对沈在歌的怨恨冲淡了些许。

      这夜谢府的氛围似乎格外肃杀,家里的灯笼格外明亮。

      他伸了个疲倦的懒腰,正要回院里歇息,突然管家拦住了他:“世子,老夫人请你立刻去见他。”

      谢允川瞌睡来得正沉,看了看院子的方向,随管家去了。

      到了寿安堂,他吓了一大跳。

      老夫人、他的母亲,还有他大大小小十几位婶娘齐聚一堂,在灯光明晃晃的寿安堂聚众喝茶。

      “夜已深,祖母还没歇息?”谢允川说着,差点打了个哈欠。

      饶是他再也熬,到这会儿也忍不住困意了。

      老夫人说什么他没在意去听,直到老夫人说了一句:“这种不仁不义不孝之女,绝对不能留在我们谢家。川儿,你现在就给我休妻。”

      谢允川点点头,应了一声是,转而又突然抬起头:“休妻?”

      老夫人拐杖拄地:“川儿!你现在真是被沈在歌迷得魂不守舍,一个男子成日在家窝着能有什么大出息。我培养你十几年,你却叫一个沈在歌勾走魂。”

      谢允川真是莫名其妙,他说:“沈在歌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与她亲密天经地义啊。”

      啊呸,他恨不得把舌头嚼了吃了,这说的什么混账话,谁跟那悍妇亲密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丈夫与妻子亲密不是常事吗?父亲和母亲聚少离多,你说母亲不够体贴,才致谢家子息凋敝。我……”他越说越觉得不对味,这话好坏都圆不回去了。

      “那也不是让你们日日黏糊在一起,你出去看看,哪有女子日日拘了丈夫在院里的,她沈家就是这么教她妇德的?”

      谢允川越发莫名其妙,以前成日往外头跑被骂不着家,如今天天在家了还得挨骂。

      他做错了什么?

      谢允川垂眸沉思片刻,淡淡道:“沈家是武将之家,教她的是行军之道,克敌之道,在战场上和敌军讲妇德,人家能退兵吗?”

      众吃瓜姐妹婶娘一口老血,这夫妇俩果真默契,讲的话也如出一辙。

      “她一个使剑的,你非让人去捏绣花针。护卫父兄在战场上无虞的从来不是劳什子护身符,而是真刀实枪的真本事。”谢允川说道。

      老夫人又顿了顿拐杖,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想责骂谢允川,却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是罗盈盈适时开口:“老夫人,小厨房新送了你最爱的甜汤来,你喝一口吧。”

      她为老夫人搭了台阶下,老夫人这才缓了口气,意有所指道:“还是盈盈懂事,什么孙媳妇,还不如一个侄孙女孝顺。”

      罗盈盈羞低了头没有说话。

      谢允川倒是接了句:“是挺懂事的,祖母要是喜欢就一直留她在身边伺候好了,祖母身边用得顺手的丫鬟不少,也不缺沈在歌一个端茶送水的,明儿起早上她就不来请安了。”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你”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时辰不早了,祖母早些歇息吧,身子要紧。”谢允川做了一揖,笑了笑,转身消失在门前。

      次日中午谢容山结束大营的事情,回府了趟。白氏先伺候他沐浴更衣,又唤厨房传膳。

      饭菜摆上来,谁知还没动几筷,寿安堂就传来消息,说是老夫人病了,这会儿进不去东西。

      “好端端的怎么病了?”谢容山拧了拧眉头,说着就要起身去寿安堂。

      白氏迟疑了下,小声说:“母亲应该没有大碍?”

      “哈?”

      白氏犹豫了瞬,把昨日发生的事情原封不动告诉给他。她说:“这些年母亲一直就这样,但凡哪位妯娌侄媳让她心里有不如意,她就会‘病’一场,我想是无碍的。”

      谢容山怔忡了片刻,良久才挤出句话:“你个憨怂,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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