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无萧]渡》林深不见鹿

12、西域（上）

　　天刚微微亮，阳光尚未落入院中，萧瑟便习惯性地自梦中醒来睁开了眼睛。萧瑟成为太子以后一向起的早，习惯从一旁的书柜上读完一卷书后再去早朝，今日算起来已经比他从前要晚起一些。

　　他比寻常起的晚的原因自然是——

　　萧瑟一睁开眼，无心已经不在房里了，他很快穿好衣服起了身。

　　“太子殿下。”

　　上朝时那个左丞相居然还敢上前来和他打招呼。

　　萧瑟看着他道：“左丞相大人，昨日宫里有事，因而我走得匆忙，没来及多谢大人款待。”

　　左丞相一脸笑意：“太子殿下客气了，殿下能去便已经是微臣的荣幸。”

　　那你便好好荣幸吧

　　萧瑟看着他心里道。

　　萧瑟和左丞相一前一后进入殿内。

　　无心正站在前一排，转身过来侧眼看到了萧瑟。

　　萧瑟也毫不避讳得直视过去。

　　照例还是大监的声音：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臣有本启奏。”

　　萧瑟又向无心的方向望过去，说有本启奏的人正是无心。

　　天启皇帝坐在皇位上高高在上地看过去：“国师有何事要奏？”

　　“臣昨夜回到国寺为殿下诵经祈福后准备就寝时发现自己的云袖上沾了些曼陀花粉，而臣碰巧从前听太子殿下说过我天启皇城是明令禁止百姓种植曼陀。”

　　无心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左丞相。

　　左丞相忽然想起来，昨日宴会时无心离开了一阵子回来以后他问萧瑟无心的去向，无心回来后便道。

　　“佛门中人不喜欢热闹，方才前殿太过热闹，小僧习惯了佛门冷清有些不大适应，可这宴会毕竟是丞相大人孙儿的满月酒，小僧若是扫了大家的兴就实在是罪过了，所以小僧刚才去那边的花坛旁转了转看了看，对了，左丞相大人府里的花草都养得不错。”

　　“国师过奖了，国寺里的花受佛门浸染才开的好，我这里不过是凡尘里的花草罢了。”

　　当是他是这么回答得。

　　无心对着皇帝又解释道：“小僧昨天去了不少地方，不过白日里一直都是在国寺里待着，佛门重地自然不会有这样的花，不过后来小僧收到了左丞相大人的请帖，所以晚上又与太子殿下一同去了丞相府，但具体是在哪里沾到的这花粉小僧也不敢确定。”

　　皇位上皇帝的视线在无心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跟着又看了一眼左丞相。

　　“那就交由大理寺去查。”

　　“谢陛下。”

　　左丞相倒是无所谓，他们府里自然没有种过曼陀，不怕他查出来。

　　无心看着神态坦然的左丞相叹了一口气：“陛下竟然已经要查不如即刻派大理寺去查，免得走漏了风声打草惊蛇。”

　　“准奏。”

　　皇帝摆了摆手。

　　无心望着左丞相的目光深了一深，跟着很快站回了原位。

　　皇帝看了看底下站得文武百官：“你们可还有其他奏折要奏。”

　　大殿里鸦雀无声。

　　“都没有折子要奏得话。”皇帝停顿了片刻后道：“朕这里到是有一件事要同诸位爱卿商议。”

　　皇帝看了一旁的大监，大监立刻意会上前在桌子上拿走了一封奏折。

　　皇帝看着百官道：“这是昨日西域国皇帝送来的奏折，你们不妨听听。”

　　大监朗声道：“谨呈天启皇帝陛下，兹西域建国已有百年，与天启皇城一直通商，时有出使往来，今西域已立太子一年，闻天启公主贤良淑德，特以城池五座为聘，为吾皇儿求娶联姻。”

　　西域希望与天启联姻。

　　皇帝看着站在下面的萧瑟出声问道：“太子觉得朕该对这封奏折作何答复。”

　　“儿臣以为西域与天启虽曾有征战，然数十年来以和为主，若联姻之事是由西域君王所提，儿臣以为应当答应。”

　　皇帝听完萧瑟的话并没有表明态度，而是将他的视线移到了其他大臣身上：“两位丞相以为呢。”

　　右丞相很快站了出来：“臣以为太子殿下说得有理，臣附议。”

　　联姻之事与天启朝堂的派系无关，既然不影响自己的利益，那左丞自然也选择了顺水推舟：“臣也以为可以答应以示两国秦晋之好。”

　　皇帝道：“既然诸位卿家都无意义，朕的儿女中，昭安公主年龄已适婚假却还尚未婚配。”

　　他转而又看向看太子：“公主出嫁西域的事，你便同礼部尚书一起去办，所有的嫁礼、仪式的规格耗费都可直接问国库去要。”

　　萧瑟行了一礼：“是。”

　　这边话音刚落，前殿守着的侍卫便进了殿内。

　　“启禀皇帝陛下，大理寺官员求见。”

　　皇帝动了动唇：“宣。”

　　进来人的人是大理寺的三品寺丞，手里似乎拿着个锦囊。

　　“陛下，臣等在左丞相府的花坛里见到了曼陀罗花。”

　　皇帝差站在他身边的大监从他手里接过了锦囊，拆开一看果然是曼陀罗花瓣。

　　“左丞相作何解释？”皇帝皱着眉头问道。

　　左丞相看了无心一眼随后立刻跪在地上：“臣冤枉，臣当真不知此事。”

　　无心笑着看着地上跪着的左丞相问道：“左丞相的意思是我一个出家人在冤枉你？”

　　不过无心的确是在冤枉他。

　　谁让佛门五戒没有冤枉这一项，而且这个左丞相本来就做了不少坏事，对于无心而言惩恶本身就是扬善。

　　“依照天启律法，左丞相该被判何罪。”

　　皇帝看向大殿之上的大理寺寺丞。

　　寺丞很快行以一礼：“回陛下，天启曾有严律，在皇城内养曼陀花以左丞相的地位，该官降五级，罚三年俸禄。”

　　“那边照做吧。”

　　皇帝毫不留情地道，天启本就重律法，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是个丞相。

　　无心只是有些意外这一切竟然如此顺利。

　　左丞相也知道跪在地上：“谢陛下。”

　　眼见皇帝脸上满都是疲惫之色，大监适时地站在了殿前，朗声道：“退朝。”

　　退朝时萧瑟和无心一道并排走在群臣之后。

　　无心见萧瑟看上去脸色不大好。

　　“你可是在为殿上和亲的事烦心。” 无心一向猜别人的心思猜得准，猜萧瑟的就格外准。

　　萧瑟点了点头：“昭安不是普通的公主。”

　　无心听过一些他这个妹妹的事，这个公主不是在皇宫里长大的，而是在佛寺里长到十二岁才被接近宫里，天启皇族本就对她有所亏欠，而且是她将是天启几十年来唯一一个被送往西域和亲的皇族。

　　联姻本就是无奈之举，公主难免要做出这样的牺牲，皇族之人总是身不由己，就连高高在上的萧瑟不也是要谨慎度日，步步小心。

　　“皇帝命你去管公主联姻这件事。”无心看着他道：“你难免要护送昭安公主到西域边境，这一路也许难免会遇到危险。”

　　既然是天启与西域之间的事，难免中间会有心人动手脚，萧瑟一向聪明，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他的父皇不放心让别人去做，所以这件事才会落到永安太子萧楚河的身上。

　　既是皇族对这位公主有所亏欠，所以嫁妆与一路同行的礼仪规格与陪伴在公主身边的侍卫侍女选的都是最好的，萧瑟向来心细如尘，每一处都考虑到了。

　　*

　　这日萧瑟正与公主的侍女前往京城的云袖阁挑选布料，无心也跟在不远处，在店门外守着时忽然看到对面的街道上路过了一个人。

　　无心向来记性好，这个人他一定在哪里见过。

　　他侧身看了一眼店里萧瑟正挑布料选得专心，便自己一个人不动神色地跟了上去，看着那个人进了一个府门的后门。

　　他看上去还挺谨慎，进去之前还左右望了望确认周边没有人跟着他。

　　无心想起来这个人就是那天走进厨房的那个侍卫，下药的人就是他。

　　可这里不是左丞相府。

　　无心问了问旁边路过的人：“这位施主可知道这个宅子是谁住的地方？”

　　被他拦住的小贩看了看无心所指的方向，很快回答道：“这是右丞相的府邸。”

　　无心听到这个回答目光难免深了一深。

　　看来下毒之人当真另有其人。

　　*

　　那之后一晃又过了半个多月，转眼便到了公主出嫁的日子。

　　萧瑟难得穿了一身将军衣服随队同行保护在昭安公主的身边，没想到无心也从国寺里跟了过来。

　　看着萧瑟看着他便解释道：“左丞相被降官以后朝廷里已经消停了许多，所以我向皇帝请了旨与你一道去一趟西域。”

　　萧瑟听到这里到也没再说些什么。

　　毕竟以无心的武功和对西域的了解在他身边自然是件好事。

　　萧瑟望了一眼轿子，走的近了道：“昭安，我们要走了。”

　　轿子里面隐隐有些哭声，却没有回答他的声音。

　　很明显她不愿意嫁，天启皇城里富庶安逸而西域多是遍地黄沙烈日阳阳之地，素来很少有公主愿意嫁到那个地方。

　　萧瑟叹了一口气，对跟着轿子后随行的侍卫们抬了抬手，随行的侍卫们立刻意会准备动身。

　　一行人随后浩浩荡荡地自天启皇城出发，而无心与萧瑟骑着马行在队伍的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