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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怪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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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石路青浑身湿淋淋的,拽着同样湿透全身的石成玉从河里钻出来。
虽已是春日,但寒意尚未完全退去,尤其又是清晨,石成玉被冻得整个人直发抖,露出来的双手黑红黑红的,不知是浆洗衣物还是坠河所致,脸色更是惨白,她阖着一双眼,石月兰带着哭腔唤了几声,都没把她叫醒。
石路青紧皱着眉,手下却不可耽搁,他先试探了一下石成玉的呼吸脉搏,见她二者均在,才稍放下心,右手五指并拢,微曲着连连叩响她的背。
“呕!”
石成玉终于呕出几大口水,眼睛扑颤着,缓缓睁开,好一会儿才看清楚人影,轻声唤了声,“三妹。”
石月兰闻言泪落得更凶,忙扑进她怀里,“二姐,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干嘛要做傻事啊?”
傻事?
石路青悚然一惊,石成玉坠河之时他在马车上,待被石月兰提醒时,见到的就是石成玉泡在河中了,他以为是她不小心栽进河里的,结果居然是石成玉自己投的河。
石成玉紧紧抓住石月兰的手,未语泪先流,“三妹,活着太累了,杜家就没把我当人啊。”
她哭诉着把自个儿在杜家十几年的悲惨生活说与二人听,石成玉道的是无尽心酸,眼泪扑簌簌地落,听得石月兰越发为她心酸,到最后二人扑成一团大哭了一场。
只有石路青未被石成玉的话彻底勾进去,他是查过石成玉的,今日和石成玉说的话一对,发觉处处都是破绽。
譬如石成玉说杜老四强逼她做妾,但石路青所查到的,却是二人情投意合,石成玉自愿委身为妾。
再譬如在杜家没落以前,石成玉在杜府好歹算个主子,自然有奴仆伺候,在石成玉的口中,却成了自她嫁入杜家,就被杜家正房娘子逼着干下人的活。
对不上的太多,石路青不得不产生怀疑。
“太过分了,”石月兰抹了抹眼泪,一脸愤愤不平,“杜家如此欺辱于你,真当我们石家没人了吗!”
她把石成玉从地上拉起来,“走,三姐,咱们回家去,不受他杜家的气。”
石成玉不肯,哭哭啼啼道:“三妹,我已嫁人,哪能随便回娘家去,我又只是个妾室,怎敢拿乔,万一杜老四把我休了,我如何自处,人们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
石月兰怔了怔,她未和离之前,也曾为此恐慌过,可后来,逃离李安志以后,再无婆婆谩骂,再没有繁重的家务,取而代之的是家人的爱护,她在自家不知比李家快活多少。
她思及此,不由就劝道:“三姐,这没什么的,我也和离了,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你和离了?”石成玉陡地拔高声音,眼里闪过一丝鄙视,不过很快就被她掩了下去,她哀伤着,刚止住的泪又要掉下来,“我不敢,要我说和离,杜老四一定会打死我的。”
她把衣袖撩到手肘,露出青青紫紫的伤痕来,“三妹你瞧,这都是杜老四打的。”
“他怎么敢!”石月兰气得浑身发抖,“咱们报官去!”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石成玉心中焦急,,“唉,三妹,我可没那担子面对官老爷,就让我死了吧。”
说完又往河里跳去。
石路青眼疾手快,赶紧把人抓住,沉沉问道:“这也不肯,那也不愿,那你究竟想做什么?”
在石路青清亮的目光下,仿佛自个儿的阴谋诡计全被看透了。
不可能!她装得这么好,怎么可能被看穿?
石月兰强忍着心虚,泫然欲泣道:“我还能做什么呢?只要在杜家的日子好过些,不被挨打,能吃饱穿暖便紧够了。”
石月兰听着她“卑微”的要求又要哭了,她和离之前,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
“二姐,不用怕,你还有我们,”石月兰牵着她的手,“杜家不过是瞧你一人,无依无靠,才敢如此放肆,我们这就去杜家,为你讨个公道,看杜家还敢不敢继续欺辱你。”
“这……”石成玉犹犹豫豫的,“这不好吧?我一个人受着便是了,何必把你们扯进来。”
“三姐这是说的什么话,”石月兰坚定地拉着她的手向前走,“我们是一家人啊。”
石路青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杜家村的人跟看稀奇似的,个个伸长了脖子瞧着。
有女人撇撇嘴,和周围的人交头接耳,“小娼/妇居然也有亲戚。”
村民朴实,少有娶小妾的,在她们看来,小妾都是勾男人的狐狸精,话自然也就难听。
“这下杜家可就好看了,”有人幸灾乐祸,“瞧石成玉的亲戚穿得还不错,肯定有点钱,杜家那么苛待石成玉,这一趟指定是去讨个说法的,要是等会打起来就是一场大戏。”
说着说着,这人猛地一拍脑门,“哎呀,我得去杜家了,等会看热闹的人多了,就没啥好位置的。”
一路杂言碎语,等三人到杜家时,背后已经跟了一长串尾巴。
杜家院子里有好几个小孩在嬉戏,见石成玉回来,有一个女孩眼睛一亮,就奔进了她怀里,低低地唤着“娘亲”。
石成玉把她抱起来,给她指人,“渠渠乖,这个是舅舅,这个是姨姨。”
渠渠眼睛扑闪着,脆生生地喊道:“舅舅,姨姨。”
石路青软下表情,笑着应了。
石月兰早就上手了,把渠渠的小手轻轻捏了捏,肉乎乎的,极为可爱。
“哟,这是哪门子的风啊?竟把成玉的亲戚都吹来了,”有个女人推开窗户,阴阳怪气地讽刺道:“十几年都没见成玉的亲戚上过门,我还以为成玉家没人了呢,要不然怎么都不过来聚聚,惹得成玉一人在这多孤独啊。”
石路青扫了她一眼,刚准备刺回去,女人突然头不受控制地往左一偏,整个人倾斜着栽倒,哎哟哎哟地疼得直叫唤。
“臭女人大清早地瞎闹些什么?
杜老四收回打人的手,满脸横肉,不耐烦地啐了口,道:“老子的清梦都被你给嚷断了。”
“老爷,”女人被打了一巴掌,却也不见生气,反而殷切地凑了上去,“这不是成玉的亲戚来了,我瞧着高兴,就多说了几句。”
“石成玉?她哪来的亲戚?莫不是哪来的穷酸……”杜老四不屑地向门口看,待扫到石路青时,双眼倏忽睁大,赶紧打开房门从屋内迎了出来。
“这不是石掌柜吗?”杜老四搓着手,腆着笑上前,“不知您是成玉的……”
他眼神往石成玉瞥,石成玉抱紧渠渠,扬眉吐气道:“我弟。”
杜老四立刻就接上了话头,“居然是家弟,您一来,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