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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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正午时分到夕阳西下，工地上的男人们忙碌的身影们才渐渐放下手里的工作。
空地上用来防护的铁架和防护网架起了一大半，包括明天要用的东西也都搬到了就近的地方。
男人们一个个坐在阴影里，赤、裸着上身，摘下安全帽当扇子扇着风。
包工头没做任何体力活，他的工作就是监督和指挥其他工人工作。
可即便这样，也热的满头大汗。
他用带着手套的手抹了把脸上四下横流的汗水，冲着已经停工的工人们喊了一句:
“行了兄弟们，今天就干到这里吧，回家了！”
听到包工头的话工地上几十名工人瞬间来了精神，一个个乐呵呵的拎起随手扔在地上的衣物就往外走。
没有一个人想起那个忙碌了一下午的小男孩……
谢朝将最后一段铁架搬到空地时，他的胳膊都已经在打颤，浑身的肌肉酸痛，已经没有一点力气。
放好铁架，他向着包工头直奔而去，挡在他面前，仰着头直直的看着他，漆黑的眸子泛着阵阵冷意。
“活我做完了，那堆废料是不是归我了？”
男孩的嘶哑的声线里透着明显的倦意，夕阳下的金光撒在他鼻梁上，拓下淡淡的阴翳，薄唇微抿，颜色泛着不正常的白。
看着男孩坚毅的目光，男人没再为难。
他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了句:“拿去拿去，只要不碰我那些好东西，其他都给你。”
谢朝闻言眼眸亮了几分，“我只要废旧材料。”
说完他走到角落里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袋子，将废弃的铁丝钢筋还有纸壳装进去，转眼就装了两大袋。
他身上很疼，但看着这两大袋的废品，很满足。
把这些卖了，他存的钱大概也能够他支撑母亲下次去医院的医药费了！
想到这，他加快了捡废弃材料的动作。
就在他刚装好袋子准备回家时，一个罗锅男人趁他不注意走到一个袋子前，二话不说拎起袋子就要走。
还好谢朝反应快，他当即扯住袋子一角，把袋子从男人背上抢了回来。
“你做什么？”
他瞪着男人问。
“撒手！”
男人蓬头垢面，个子比谢朝高一个头左右，驼着背，竖着眉毛吓唬他。
说完他又重重的扯了一下装着废品的袋子，还是没扯动，谢朝依旧攥着一角不放手。
男人气急，两只手一起去拉，“小兔崽子我叫你撒手听见没？”
谢朝不动，抓着袋子冷眼看着他。
“这是我的。”
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种波澜不惊的感觉，而他的眼神却让人越看越心惊。
男孩的空洞洞的眼神像冻了冰碴，看不出一点情感，有的只是一股不怕死的狠劲儿，仿佛他此刻真的把东西拿走，他就能跟自己拼命，不死不休。
路边等车还没走的工人看到这边冲突后，不但没人来劝架，反而一个个转过身看起了热闹。
罗锅男见有人围观，为了显示自己能力，他一边用力扯袋子一边咒骂:
“小王八羔子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老子在这里混了多少年了，附近谁不知道我刘三？这左近的工地废料都是我的，你个兔崽子敢跟我抢我弄死你！”
小小身影被男人甩的身子晃了几晃，可始终没撒手。
男人气急败坏，伸手就要打他，“还不撒手我打死你—”
谢朝发了狠，双眼通红的瞪着他。
“你最好现在打死我。”
男孩咬着牙，压低了声线哑着嗓子说了一句。
男人以为自己没听清，手停在半空愣了两秒，随后反问道:“你说啥？”
路边的汽车一辆接一辆的飞驰而过，油门的轰鸣声不断在耳边盘旋。
男孩眼里带着莫名的凉，他一字一句的开口:
“你今天最好是打死我，不然只要留下一口气，你敢动我东西我就一定弄死你。”言罢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说到做到。”
看着像疯狗一样红着眼睛的男孩，罗锅男眉头紧皱，露出一抹害怕的神情。
“你活腻歪了？”
谢朝闻言咧了咧嘴角，说是笑，却更像狮子捕猎前嘶吼。
“我早就活够了，所以今天要么你弄死我，要么我弄死你，你自己选。”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不光是罗锅男，就连看热闹的工人们都觉得这孩子疯了，就为了这两袋废品，至于不要命？
罗锅男也没想到他这么横，他一开始就是看着他小好欺负才决定抢他东西，谁知道这小东西这么难缠！
他本着最后一点坚持冲谢朝说:“人不大口气不小，就算你要弄死我，你长那个本事了吗？”
谢朝淡定的看着他，“人总有休息的时候吧？你没有分神的时候吗？你不睡觉吗？只要我想下手，你觉得你躲得过吗？”
防不胜防听说过吗？
真要是有心想做一件事，还真是挡不住，任你有三头六臂，也总会有分神的时候。
男人一听，瞬间浑身冷汗直流。
“行，小崽子他妈够狠啊！”罗锅男动作缓慢的松开了手，废品袋子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谢朝看都没看他，扯过袋子就背到了背上。
“以后你可给我小心着点……”
他人已经走远背后男人的恐吓声还在继续，他颠了颠背上的袋子，手里还拽着一袋，吃力的往家拖行。
拖了大概几百米之后，他转过弯躲开了那些人的视线。
知道没人看着之后，他像虚脱一样踉跄着跪到了地上，废品袋子应声倒地。
“你没事吧？”
看着倒在眼前的男孩，袁沐沐赶紧走过去把人扶了起来，走到一旁的台阶上坐了上去。
她从背包里拿出自己小手帕给他擦去脸上的汗珠，紧接着把早就准备好的饮料递了过去。
“快点喝，喝了就能舒服一点了。”
看着他煞白的面色，袁沐沐猜想大概是低血糖引起的晕眩。
谢朝防备的看着她，可还是接过饮料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甜甜的饮料喝到肚子里，才一转眼他就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
这时袁沐沐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饼干和一袋面包，她撕开面包包装袋递到谢朝手里，像长辈照顾孩子一样嘱咐他:
“把这个都吃了，不许剩。”
这会儿谢朝已经缓过神来，他盯盯的看着她，眼神依旧疏离。
“快吃啊，看我干嘛？”
袁沐沐心疼的看着他，这一下午她就坐在这里远远的看着他干活，虽然心疼，可她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能坐在这里等。
刚刚看到他们收工，她赶紧去给他买水，又怕他没饭吃又买了面包备着。
也就是她买东西这会儿他跟人发生了争执，她刚好错过。
“为什么等我？”
谢朝没有动，只看着她静静的问了一句。
这会儿他眼神里的暴戾已经完全褪去，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疲惫。
袁沐沐早已经想好了理由，“可不是为了等你，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家里不让我吃零食我在这里偷吃刚好遇见你而已。”
她故作姿态瞥了他一眼，“你刚刚已经喝了我的饮料，就不能跟我家里告状了，这个面包和饼干算额外赠送，你收了我才信你！”
听着她这不着边际的借口，谢朝长而浓密的睫毛扇了扇。
袁沐沐也不知道他信没信，可不管他信不信，他都低下头，把面包送进了嘴里。
她看着他乖乖吃东西，自己也拿出一小包零食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安静了片刻，袁沐沐望着对面的高楼大厦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工地上工人每天工钱是多少？”
谢朝头也没回，哑着嗓子说:
“分工种。”
袁沐沐侧头看他，“最高呢？”
“两三百吧。”
“哦。”
袁沐沐点头，随后又问:“这算很多吗？”
谢朝咬面包的动作一顿，然后点了点头，“嗯。”
在他看来很多很多，多到他数不清用多少袋废品才能换到这些钱。
“这样啊。”袁沐沐嘟囔了一句，“那你知道这栋楼的开发商能赚多少钱吗？”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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