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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梦与现实 ...

  •   严翔宇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好像没有形体,整个人能以上帝视角俯视世界,又能细致入微观察到细小角落。
      四周的景物格外熟悉,包括玄关上十分俗气的砖红色梅瓶,墙上挂着的后现代风油画,都让他意识到,这里是自己的家别墅的大厅。

      一个女人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大厅中央,就像个剪影被摆放出来。她穿着一身保姆的围裙,肚子微微凸起。她的脸隐藏在阴影后方,一边哼着歌谣一边轻抚肚皮。

      “啊,我的宝宝,你快出生,妈妈的好宝宝。”
      “宝宝啊宝宝,你是妈妈的好人偶,即使断了头,也要张大清澈的双眼望着我。”

      就像她突兀的出现,女人又突然消失不见。

      仿佛过了许久,又或许只过去一瞬,女人又出现在另一个房间里。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在狭小的屋子,这回她所在的是洗手间。
      在严翔宇的记忆里,别墅里有很多洗手间,而女人所在的这个位置十分偏僻,偏僻到他甚至记不起来有这么个地方。
      女人大着肚子瘫倒在瓷砖地面上,身下正不断渗出丝丝鲜血。她似乎想要哀嚎,却在即将出声时狠狠咬住手臂。她的头发被汗水打湿,就在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个变形的脑袋被挤了出来,落在冰凉的地面上。

      婴儿脸色青紫双目紧闭,生下后就毫无声息。这是个死胎。
      然而,女人似乎未曾察觉。她只是紧紧抱着不哭不闹的婴儿,脸上是虚弱而满足的笑容。
      “你是宝宝,是属于我的宝宝……”她喃喃自语道。

      “啊对了,宝宝出生了,得给爸爸看看。”她像猛然想起了什么,衣服都没整理好,就怀抱婴儿跌跌撞撞出了门。
      “看啊,这是我们两个的孩子。”她举着婴儿,在大厅向每个来往的人说道。

      “天啊,她疯了!”
      “得把她赶出别墅。”
      “不能放任她在别墅里乱跑,赶快趁老爷不再把她撵出去。”
      保姆们窃窃私语,一致同意将她赶出别墅门外。闻讯赶来的保安拖走了虚弱的女人,将她丢在路边,放任她自生自灭。

      面前的场景一闪而过,别墅大厅变成了一片枯黄的荒草地。严翔宇依稀记得,这里就是黎之之下命令挖掘的地方。
      女人呆呆地站在这里,带着一股不解世事的茫然。她看起来已经在这里游荡了好久,脸上身上都沾满了尘土,生产之后沾满血腥的围裙上也满是泥土的味道。
      即使多日未进食,虚弱到只是维持站立都要摇摇晃晃,女人仍然紧紧抱着怀中的婴儿,就像怀抱珍贵的珠宝。烈日暴晒下,尸体腐烂的速度超人想象。婴儿出生时原本清晰可见的五官,在高温的催化下融成一团,并且全身散发出阵阵恶臭,不断地吸引着苍蝇过来。

      “啊!宝宝,宝宝,你怎么了?”
      像是才发现怀中的异状,女人轻轻拍打着孩子的身体。得不到回应使她焦躁不安,于是越发用力的拉扯婴儿,试图用这种方法听到他的哭喊。
      女人乱成一团的脑子很明显没有理解现在的情况,手上还在不停拉拽婴儿的身体。想来也是,她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疯子,自然没法照顾好孩子。
      “宝宝你是病了吗?”她对着怀抱里的婴儿说话,脸上是温柔到极致的神情,“不要担心,妈妈家乡有个土法子,只要在身体上撒点土,病痛就会快快的飞走哦!”
      她将干净的里衣脱下来,轻柔地绕着它围一圈,放到最近一棵大树的树荫下。她轻拍婴儿的身体,“宝宝乖乖的在这里等妈妈一下,妈妈马上就回来。”

      疯狂的女人在院落的一角疯魔似的刨出一人高的大坑,别墅里但凡长了眼睛就都能看得到。然而在主人不在的情况下,所有佣人都只是默默无言地看着,看着女人抱着孩子跳下坑,将土填回坑内,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想必她认为下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宝宝一定痊愈了吧。

      那一刻,严翔宇突然和这个疯女人心有灵犀,明白她至死都徘徊在这里的原因。她在等待,等待那个从未谋面的“爸爸”出现,等待他们一家团聚。
      她在呼吸停止的一瞬就已经死亡。但她的执念却化为无穷无尽的丝线,缠住了别墅里的每一个人,甚至拽回了本应早早消散的婴孩。
      因为她想让“爸爸”知道孩子出生的好消息,执念的线团就分出长长一根,寻找到有血缘的“爸爸”,将婴孩的哭声带到他耳边。而他严翔宇,只不过是被婴孩的“爸爸”,同样也是自己的父亲,所波及的牺牲品。
      想明白原因,感到一股浓浓讽刺意味的他忍不住笑出声。
      “呵,原来一切的起因,全都在你身上啊,严总。”

      春去秋来,原本不平的土地渐渐长满野草,一切似乎都已经过去。
      人刻意想要遗忘的时候,忘记就会变得很容易,就像女人从佣人的记忆中消失,似乎某些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严翔宇冷眼旁观着,看着时间如水般流走,别墅里的保姆来来回回换了一波又一波,最后还记得的人不剩几个。
      他继续看着,直到看见一辆张狂的跑车急刹车停在别墅院门外,下来个一脸傲慢的青年。青年有着自己最为熟悉的面容,此时他把手指伸进车钥匙圈不停地转圈,路过司机身边还将笑眯眯地钥匙甩给对方,“麻烦你啦~”
      严翔宇现在只有个孤零零漂泊的意识,他但凡有手,绝对会第一时间捂住自己的脸。太羞耻了,没想到从别人的视角看自己是这么的傻叉。

      场景里的严翔宇毫无察觉地路过那片荒草地,脖子上的吊坠闪烁了一下,发出金色的光芒。这道光芒似乎惊醒了本应沉睡的东西,在轻微的摇晃后,一个紫色的圆球从地底升起,漂浮在半空中。
      婴儿的哭声在耳边回响,严翔宇晃了晃脑袋,一脸的疑惑,“什么情况,昨天没睡好?”

      突然间,微风不再吹拂,虫鸣声也消失,场景中的一切全部静止。青年定格不动,宛若大戏结束,舞台演员不动,缓缓拉下帷幕。一切场景全部消失,严翔宇就像身处密闭空间,整个意识被黑暗笼罩。
      刚刚经历的一切,像是有谁为他奉上的一场电影。它以无辜之人的性命作底片,人性的美丑作调色,最后作出的却是无喜也无悲的情节。
      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问他。这位观众,这场荒诞电影,能拿几分?

      …………………………………………
      “狗屁不通!”
      严翔宇大骂一句,猛地从梦中惊醒。恢复意识才发现自己躺在自家沙发上,身边是吓了一跳的发小曹克阳。
      “干嘛啊,一惊一乍的?”曹克阳甩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睡得好好的怎么突然醒了,还大呼小叫的?吓老子一跳!”
      “做个噩梦而已,你甭管。”
      回顶了一句,严翔宇翻个身想睡个回笼午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明明已经过去快一周时间,严翔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梦见上次的事件。事情已经圆满解决,对他来说也是最好的结局,可他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仔细回想梦里的情节,他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拨通一个号码,没寒暄两句就开门见山的问道,“爸,你是不是搞大过咱家保姆的肚子?”
      对面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伴随着哐啷砸东西的声音,不用听对方说话严翔宇就明白结果。他不等电话另一边人说话,自己率先开口,“到处乱搞不是你的错,搞出人命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次的事情由你而起,但恶果却要我们陪你一起承担,你这个老爸当得也真是够可以的了!”他用温和的语气讽刺道,“也不知道谁在外公面前指天发誓心里只有妈妈一人,还说只觉得妈妈最美,其他女人比不上她一根头发丝。要我说,外公当初就不该信你的鬼话!”

      “这次的事是你勾搭家里的年轻女保姆惹来的麻烦,结果却害的人家一尸两命,还让我们这帮人陪你吃挂落。这事是你自己造的孽,我奉劝你一句,就算是为了行善积德,你也该给人家姑娘办一场像模像样的法事,毕竟你也想活得长一点吧!”

      发泄完不良情绪,严翔宇感觉胸口重压的感觉好了很多。他给严总打电话,不光是为了给他添堵,也希望做场法事真的能超度可怜的女人和婴儿。不过,十有八九请到的还是骗子,严翔宇想了想,最后还是拨通了黎之之的电话。
      电话里,二人谈好了价格,黎之之表示这母子二人的后续全权由她负责,严翔宇这才放下心。想必有黎之之这样的高人帮忙,他们一定能有个好结果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疯狂加班,更新可能会慢上加慢。
    这文虽然没什么人看,但是我还是提前打个预防针,偶尔出来冒个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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