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笔记》音勿

2、死亡倒计时

　　易邪重新靠回了沙发，翘起了二郎腿，下巴一扬，十分自然道：“坐。”

　　这句话不是应该我来说吗？
　　赵阿米尽管内心五味杂陈，还是按照易邪的指示坐了下来，手脚还有些拘束，好像自己才是客人。

　　易邪低头翻着笔记，尾调微扬，漫不经心道：“赵阿米，意外组在职死神，刚转正。”
　　语气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赵阿米规规矩矩地坐着，十分乖巧地点点头。

　　赵阿米试探性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易邪合上了本子，抬眼看她，“你不知道么。”

　　赵阿米摇了摇头。
　　易邪带着气息笑了一声，“这个王涛。”他站起身来看向赵阿米，“起来。”
　　赵阿米有些木讷地站了起来。

　　“伸手。”
　　赵阿米一头雾水，乖乖地从黑袍下伸出了一只手。

　　易邪冰凉的手掌托住了她的手，“闭眼。”

　　赵阿米闭上眼睛，眼前巨大的黑幕中升起了金黄色的线条，一横一竖，密密麻麻地勾画出了整个蒲城地图。
　　地图上，有蓝、红、黄、绿、白五个光点。

　　赵阿米闭着眼睛，听易邪柔沉的嗓音低低传来：
　　“你现在看到的是蒲城地图，图上光点是其他死神位置。蓝点是你自己，红点是我，黄色是病杀组，孙大星；绿色是安乐组，周一由；白色是自杀组，方彦。”

　　赵阿米惊叹之余，联系起易邪的死神制服，马上意识到：
　　“我明白了，光点颜色与死神制服上颜色是一样的。我的意外组是蓝色，你的谋杀组是红色，所以孙大星的病杀组制服应该是黄色，安乐组是绿色，自杀组是白色。”

　　易邪轻笑了一声，“挺聪明啊。不过自杀组不是白色，是黑色。”

　　赵阿米恍然大悟道：“是因为黑色地图上看不到黑点吗？”

　　易邪点点头，见赵阿米闭着眼，又拖着尾音应了句：“嗯。”
　　他将手从赵阿米手上移开，没骨头似的靠回沙发上，语调保持着一度的闲散：“所以谋杀组又称红字组，自杀组又称黑字组，病杀组称为……”他的手指在空中转了转，赵阿米马上接道：“黄字组？”

　　“是十字组。”

　　赵阿米睁开眼，那黑幕便消失了。

　　易邪靠着沙发撕下了一张笔记纸，边折边悠悠道：“今天找你也没什么事，上任后第一单，我陪你去一趟。”
　　他站起了身子，伸了个懒腰，“记得。”说着将一张折成纸鹤形状的笔记纸放到赵阿米面前，连声招呼也没打，旋即化成了一团黑雾。

　　赵阿米掌心托着纸鹤，点了点它的翅膀。
　　“折得比我差了点，但还算合格。”
　　她将纸鹤摊开，续在了自己的笔记后，写上了方方正正的“易邪”两个字。

　　写的时候还不忘嘟囔句：“这个易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没礼貌。死神都这样吗？”

　　死神向来对时间十分敏感，计时精准无比，没有哪怕一毫的误差。
　　易邪走的时间是23:49，还有11分钟2月就要过去。
　　从3月开始，她就是一个正式死神了。
　　她生来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至少她动过这个念头，能不能做到另说。

　　赵阿米打开了笔记摊开在桌上，满怀期待地等着2月翻过，迎来人生的新篇章。
　　她闭上了眼睛，脑中的时间数字不断飞闪而过。
　　“1。”
　　“2。”
　　“3。”
　　时间定格2019-03-01,00:00:00
　　赵阿米猛然睁开了眼，笔记纸上赫然现出了几行名字，附带着一些有关信息。
　　这些是这个月内要完成的指标。
　　既然是这个月内，月初月末都一样。但是赵阿米是个有野心的人，越早完成越好。

　　合上了笔记，踌躇满志的赵阿米开始睡觉。
　　——养足了精神才能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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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松，女，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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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规则不遵守，亲人两行泪。”赵阿米坐在钱松车的后座上，边念叨边摇了摇头。

　　凌晨两点，钱松去酒吧豪饮了一阵，摇摇晃晃来到车前。手伸进包摸了半天，没摸出车钥匙，倒摸出了一只口红来。
　　见着口红钱松先是一愣，而后慢慢地凑到后视镜前，对着车镜摆弄了一阵。

　　赵阿米站在她身后打开笔记，这个时间找易邪，也不知有没有打扰到他。
　　斟酌了语句后，她趴在车上在易邪给的那页纸端端正正写道：
　　【在吗？我找到第一个往生者了。】

　　刚搁下笔她就收到了易邪的回复：【我马上到。】

　　赵阿米靠着车身打了个呵欠等着收工，钱松转过头来时将她吓了一跳——她给自己画了一个石榴姐的唇妆。
　　赵阿米瞬间清醒了不少。

　　画完唇妆后，钱松将口红一扔，闭着眼又在包里摸索了一番，这才拿出了车钥匙，左脚踩右脚上了车。

　　赵阿米穿过了车门，易邪不知何时已经在车里了。
　　他依旧没骨头地贴着后座，撑着脑袋斜靠在车窗旁闭着眼睛。

　　赵阿米每次见到易邪都如临大敌，她立刻收敛了神色，身板笔直地坐在了易邪身边。
　　见他似乎有些发困，赵阿米迟疑地问道：“你刚才是在睡觉吗？”
　　易邪没有动，喉咙中低低“嗯”了一声。

　　赵阿米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很抱歉这么晚把你叫过来。”
　　易邪听言轻笑了一声，开玩笑似的道：“我人来都来了，你怎么还客气起来了，不然我先回去？”

　　这……绝对不行！
　　赵阿米吞吞吐吐道：“既然你都来了，那就这单结束再走吧，我很快。”
　　易邪懒懒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满身酒气的钱松醉醺醺地发动了车子，车前镜里，她脸上升起一团红晕，红唇夸张，眼神迷离地看着前面的路。
　　车前镜里，还能看到易邪安静地侧头靠着车窗，即使没有表情，他天生嘴角含笑也让人觉得有几分温和，却不亲近。

　　凌晨的马路上并没有多少车辆，也没有行人。钱松虽然醉的厉害，车开得不快，基本上没动方向盘，开了几百米的直路倒也没出什么意外。

　　“1。”

　　第一个十字路口，黄灯不断闪烁，钱松直接开了过去。

　　“2。”

　　第二个十字路口，黄灯闪烁中钱松又稳稳地开了过去。

　　“3。”

　　在经过第三个十字路口时，钱松回家是要右转，方向盘打得太过，车子直接冲上了旁边的房子。
　　钱松没系安全带，直接冲破了防风玻璃冲了出去，玻璃碎成无数个小块，堆在她身边，染上了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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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松，女，23岁
　　死亡时间：2019年3月2日，2:20:33
　　地点：中央大道十字路口
　　死亡原因：酒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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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因为太困了，一路上易邪也没多少话，准确来说是一句都没有，赵阿米甚至以为他睡着了。
　　直到赵阿米认真登记完后，易邪头才向她稍微侧了侧，嗓音带着一丝疲惫，“你刚才在数什么？”
　　“死亡倒计时。”

　　易邪几乎是脱口而出：“倒计时怎么正着数。”言毕神色微不可察地一顿，马上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以后有事找孙大星，先走了。”

　　赵阿米忙拉住了他，温吞道：“可是组长让我找你……”
　　“我没时间，找他一样。还是说……”易邪尾调转了个弯，泛起一抹勾人的笑意，“你是舍不得我走？”

　　“不，不是。”赵阿米忙松开了手。
　　“那可惜了。”话音刚落他就遁入了黑雾中，毫不留情。

　　凌晨3点，赵阿米回到了家，将装着钱松魂魄的炼魂瓶放入了隔间，上锁。

　　她站在落地窗边，看着脚下的大厦霓虹灯不断变幻着颜色，路灯沿着大道铺开，住房的点点灯火熄灭，只有几处人家的窗口透着柔和的光。
　　喧嚣的城市终于片刻沉寂了下来。

　　平常人在这夜里，看到此情此景必定是要感慨一番的，可惜赵阿米是个死神。
　　她看了一眼后，内心毫无波动地拉上了窗帘。

　　“死神从不会脱下他的黑袍。”

　　不过现在不是工作时间。

　　赵阿米将黑袍一脱，工整地披在了椅背上，又解下了脖子上的红色吊坠放在茶几上。
　　做完这一切后，她脚不着地地溜进了浴室，泡进浴缸温热的水中。

　　热水澡总能让人心情愉快，赵阿米套上浴袍，经过镜子前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她用指腹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上上下下好好端详了个遍。这样看起来，和人类也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皮肤太白了些，眼睛更黑了些。

　　毫无血色的白，衬得她薄唇的红艳有股异样的诡谲。
　　死一样的黑色，像是一滴浓稠的黑墨水盖住瞳孔，反射不出半点光线，了无生气，一如深渊的黑暗死寂。

　　还好死神只用鼻子以下见人，所以她对自己的外貌还是相当满意的。

　　对着镜子臭美够了以后，关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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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岚，女，41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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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阿米合上了本子，飘到了一个市立医院，在关门的最后一刻挤进了电梯，还好没有超重。

　　电梯停在了九层，903室，心脏病科，病床上躺着一个虚弱的女人。

　　只一眼，赵阿米就知道如何对付这个女人——吓死她。
　　她勾着掌心准备变出个骷髅头，突然注意到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死神。

　　那个死神身穿暗黄纹死神服，个头偏矮，体型偏圆，是个胖子，微胖。
　　根据易邪所说，这人应该是十字组的孙大星。

　　孙大星正低头看着他的小本本，挤出了一个丰满的双下巴。
　　赵阿米忙收回了手。

　　感觉到有人来后，孙大星抬起头，双下巴陡然消失，黑袍下仿佛能闪出光来。“呀，同事？！”啪一声合上了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