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追妻日常》熠然

41、第41章

　　魏紫进门，就看见沈柔嘉惊魂未定般的站在那里，目光直愣愣的望着面前的杭绸帘子，一动不动的。

　　她犹豫片刻，上前两步，特意压低了声音去和沈柔嘉说话，道：“大小姐，您怎么站在这里？”生怕把沈柔嘉给吓着了。

　　沈柔嘉突然间回过神来，她“腾”的一下就扭头，看见是魏紫，她不由暗暗长松了口气，整个人立刻就松懈下来。

　　“我院子里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沈柔嘉说完，也不待魏紫有反应，她拔腿就走，快步离开了十安堂。

　　想到沈柔嘉那面色惨白的小脸，魏紫决定还是把事情讲给周氏听。

　　周氏不由和杨妈妈交换了个不安的眼神。

　　杨妈妈有些担忧地道：“夫人，要不要去劝劝大小姐？把您和侯爷的意思也告诉她。”

　　这个主意虽好，可万一事情的发展不如他们所预期的那样，岂不是让柔嘉更伤心了？

　　周氏摇头，沉吟道：“我和侯爷虽不愿意让她嫁到皇家，可等到圣旨下来了，事情也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还是早些把事情告诉她为好。万一，真的就被指婚了，那她也别埋怨我和侯爷了。”

　　生在镇南侯府，很多事情都是没有选择的。像沈柔嘉这样的，自打一出生就享受了镇南侯府带来的显赫的名望和锦衣玉食的生活，自然也是要承担某些家族义务的——比如联姻。

　　这个道理，以前周氏就曾告诉过女儿。

　　一想到女儿可能会嫁给皇子，嫁进王府，周氏就心痛不已。

　　沈柔嘉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澄园。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芳林和丹珠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忐忑和不安。

　　往日欢声笑语连片的澄园，突然间变得安静起来，小院里当值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大小姐而受罚。

　　芳林和丹珠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借故出了正房，躲在后面的退步说话。

　　丹珠急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方才人还好好的，从夫人屋里出来，就成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在耳房帮姚黄姐姐煮茶，是你一直陪在小姐身边的。”好脾气的芳林也急了起来。

　　丹珠本就是个泼辣的性子，闻言就急得要跳脚了，她嚷道：“大小姐进屋的时候，夫人在东次间的小书房里，我就站在堂屋里等大小姐，谁知道进去没一会儿，大小姐直接就走出来了……”

　　素来心细的芳林立刻就抓住了丹珠话里的疑点，她神色冷峻地问道：“你说，从夫人屋里出来就一直这样？”

　　丹珠连连点头，道：“是的。从东次间出来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看样子，应该是夫人和大小姐说了些什么，所以大小姐才会表现出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可这些都不是她们做下人的能开口去问的。

　　芳林决定放下心中的疑问，好好服侍大小姐。

　　是夜，沈柔嘉拥着松软的被子躺在床上，只感觉到手脚冰凉。

　　宁王冷峻的面容，深邃的眼眸，还有说话时淡漠的口气……

　　安王，她曾在宫里见过一两回，和宁王相似的面孔，和煦的目光，温和的态度，和萧恪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不管是安王，还是宁王，她都不想嫁。

　　可是，她想与不想，愿意不愿意，这些都不重要。

　　皇恩难违！

　　就算是爹爹和娘亲不同意，那又能如何呢？难道还真为了她去抗旨不成？

　　如果真的有办法，娘亲也不会叹气，不会忧心忡忡了吧！

　　沈柔嘉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第二天，清晨去给周氏请安，周氏和王姨娘、陈姨娘闲聊了几句就端了茶，然后就把沈柔嘉留了下来。

　　母女两人在西次间的临窗大炕上说话。

　　周氏开门见山，道：“安王和宁王选妃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嗯。昨天我正好过来找您，您和杨妈妈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毕竟是隔着帘子偷听到的，沈柔嘉提起还有些羞赧。

　　周氏望着神色有些憔悴的女儿，也很心疼，她温和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太后娘娘虽看重你，可这件事情还是要看皇后娘娘的意思，最后还得皇上点头。”

　　沈柔嘉大大的杏眼盛满了担忧，明明知道她应该要相信爹爹和娘亲，相信哥哥的，可她还是忍不住道：“万一皇上同意了呢？”

　　只要太后娘娘说动了皇上，皇后娘娘还能硬拦着不成！

　　周氏把横在母女二人之间的小炕移开，坐到沈柔嘉身边，手轻抚她乌黑的青丝，温柔地道：“你爹爹和娘也不想让你嫁进皇家，去做皇家的儿媳妇。原来，我们想的是，给你找个门风清白，脾气好的，凭我们镇南侯府的威望，婆家也不敢随意怠慢你。”

　　话说到这里，周氏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道：“当初，我有意把你嫁入威北侯府，是因为威北侯府治家严谨，威北侯世子不仅年轻有为，待人处事也非常的和气。威北侯府就他一个嫡子，将来你也能过得轻松些。”

　　这是周氏第一次开诚布公的和女儿谈到婚嫁的事情。

　　沈柔嘉不由涨红了脸。

　　周氏叹气，又道：“所以才有了大相国寺之行。韩夫人也是非常喜欢你的。后来，你爹爹说且再看看，没想到这个时候，韩老夫人突然过世了。然后，我们两家也没有再提这件事情。

　　春节之后，也有人上门想给你保媒的。我原想，先等一等，再和你爹爹商议一下。结果，定国公夫人告诉我，说皇上准备给安王和宁王指婚了，且太后娘娘非常看重你。

　　你哥哥已经让人盯着宫里了，一旦有什么消息，会立刻来告诉我们的。爹爹那边，过几天应该也有信回来了。”

　　沈柔嘉不由泪盈于睫，她深深吸了口气，道：“谢谢爹爹和娘亲。女儿一切都听从爹爹和娘亲的安排。”

　　因为她是镇南侯府的嫡长女，她享受了镇南侯府这个名号给她带来的尊荣，现在皇上要指婚，如果真的选中她，她自当遵从圣旨嫁入皇家。

　　等到圣旨一下，这件事情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她也没有退路。

　　看着女儿强忍着伤心，还顾及着家里，周氏更觉得心酸了。

　　周氏把女儿揽入怀，一下一下的顺着女儿的背部轻抚，像小时候的样子，抱着她轻声地安慰她，道：“爹爹和你哥哥都会想办法的，都会好起来的。”

　　“嗯。”沈柔嘉紧紧抱着母亲。

　　另一边，萧恪的船靠在扬州，下了船，就要从水路换到陆路了，萧恪坐在前往驿站的马车里闭目养神。

　　京都传来消息，最近弹劾的折子像雪花一样，接连几天的早朝都非常的热闹，那些御史抓住了机会不折腾一番才怪了呢。

　　扬州知府徐晋是个行事颇为谨慎的人。

　　刚才，徐晋在码头迎他的时候，态度十分的恭敬，神色从容，镇定自若。

　　萧恪心道，要么这个徐晋与河道疏浚之事没有瓜葛，要么就是他背后有高人。

　　在萧恪从京城出发之前，就已经派人先一步下扬州了，掌握了主动权，事情就简单得多。

　　既然河道是在高邮坍塌的，那就从高邮查起吧。

　　徐晋想把萧恪和杜明接到驿站，萧恪不表态，杜明也一声不吭，明显一副以萧恪马首是瞻的模样。

　　谁知徐晋却道：“王爷，高邮河道一事，下官第一时间就已经派人去查实了，昨儿人才刚回到扬州。下官正准备等王爷到了扬州，再仔细向王爷禀报。”

　　倒也还挺上心。

　　萧恪在心里冷笑，他面无表情地点头，道：“那就到驿站歇一晚再走吧。”

　　杜明听了，就暗暗长吁了一口气。

　　在船上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下船腿都打哆嗦了，能在扬州歇一晚再走最好不过了。也顺便听徐晋说说高邮的情况。

　　驿站里最僻静的东跨院被围得严严实实的，徐晋早早就派人收拾干净了。

　　“王爷，您这边请。”徐晋亲自在前面引路，说着，他又打了个手势，笑着对杜明道：“杜大人，这边请。”

　　萧恪负手，目不斜视地进了那座二进三间的小院子。

　　扬州不愧是江南景色最别致的地方之一。

　　绕过照壁，映入眼帘的是院子中间的圆型石桌，旁边还修个小水池，养了几尾金鱼，正房在台阶旁边种了两株人高的冬青树，富有浓烈的生活气息，像是谁家的小院子，一点儿都不像是打尖落脚的驿站。

　　萧恪抬头，阳光和煦，他当即就决定先在院子里坐下来。

　　徐稹见了，立刻就安排人把随身的行李搬进来。李明亮则带着人布置正房。

　　徐晋显然没想这一出，他明显的愣怔的片刻，这才笑道：“驿站简陋，请王爷见谅。这扬州城比不上京都，还请王爷多多担待。”

　　比这更简陋的地方萧恪不是没待过，他倒不计较这个。

　　萧恪淡淡地道：“徐大人费心了。”

　　听这话的意思就是暂时过关了。

　　徐晋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这位宁王爷素来低调，他倒没有特别了解过，谁知道突然就被皇上指派到江南来查案了，他费了好大的劲儿，都没打听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后来索性一想，不如就安排在驿站吧。如果安排在别院，又显得他这扬州知府也太骄奢了，居然随随便便就把外出公干的王爷的安排到豪华的别院里住下了。

　　于是他就把萧恪和杜明安排住进了这驿站里。

　　杜明听了嘴角直抽抽。

　　这徐晋难道就没有在私下打听过宁王爷吗？

　　这回，他和宁王爷一起乘船从通州南下。这一路相随，他才知道看起来简单随意的宁王爷，对穿衣住行的要求有多高。

　　月白色的棉袍，下摆绣了一行银色的卷草纹；看着非常普通的黑色棉靴边上，绣了一圈金色的祥云纹样；喝茶的杯子都是官窑出的……

　　也真难为了宁王爷了，心里明明就不甚满意，还得装作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杜明站在那里想着。

　　突然，就听到徐晋喊他，道：“杜大人，下属给您安排了隔壁的院子，请随我来。”

　　话落，徐晋又朝萧恪拱手行礼，恭敬地道：“请王爷先歇息。下官带着杜大人先去落脚。晚上给您二位安排了接风宴，请王爷和杜大人不要嫌弃，务必赏光。”

　　萧恪点头，道：“辛苦徐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