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华》司徒勤兰

13、第 13 章

　　“说说吧，你现在是个什么可怜处境？”轩辕烻向来是个爱热闹的，遇上云泽这般性情的人物，也就不端着他那王爷架子，倒是阴里阳里的拿话激着云泽。
　　“可怜！？我可怜？小爷我废了这些年时间平衡世家子和土夫子之间的势力，你当是什么好活儿！你！你！兄长，你看他！”云泽越说越激动，自听说颜承皓来了南疆，便是像心中多年委屈有了宣泄一般。轩辕烻惯会拿捏人心，用人嘛，就得先让他无条件依赖。好巧不巧，颜承皓是他夫人。
　　“好了，好了。兄长护着你。来，吃点心。”颜承皓现下觉得，以后在南疆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过无趣了。“我们初到南疆，即使有心，也难免力不从心。各家势力复杂，还得你讲与我们听才是。”
　　“兄长，还是你好。怎么就，就，哼！”云泽白了轩辕烻一眼，便开始讲述。
　　“所以说，你这几年这儿给点糖，那儿下点刀子，使得五大世家不敢在明面上给你麻烦。可是，王庭之中也形成了五家对峙的局面。虽是相互制衡，却也是钢桶一般，严丝合缝，无从下手。”轩辕烻仔细听过，说：“但你有没有过，一旦老王爷丧事被揭，你又当如何？”
　　云泽怅然，道：“阿爹走时交代我守好家，我自负聪慧过人，却也没想到，这个家让我守这样。”
　　“你才十几岁，王庭是个吃人不见血的地界儿。”颜承皓正要在安慰几句，轩辕烻插嘴说：“承皓，我也才二十出头。”
　　“嗤~”笑声从屋外传来，墨林提着一个人后襟，进了屋，一把把人扔在地上，冲那人屁股踹了一脚：“这小子可真够滑溜的！小屁孩儿，你那个暗卫轻功不错啊！”
　　“爷，爷，真是水冲龙王。您来了招呼我就是了，不至于，不至于。”那人抬头看到轩辕烻，一脸谄媚的说：“小的阿鲁，见过九爷。九爷，您来南疆应该住到我那儿去啊，这破地方，委屈您了不是。住我那儿，我给您安排上好的不是。”突然，他看见颜承皓，立马走上前去：“诶呀呀，这就是夫人吧。可真是花容月貌，气质不凡啊，放眼南疆没人比得上您，诶，疼！”
　　墨林揪着阿鲁的耳朵，将他揪至堂前：“行了行了，你会的几个成语怕是都用上了吧。快说！”
　　阿鲁这下老实了，跪在地上扭扭捏捏的说：“林爷，你让我说什么呀？我就是一做小本买卖的商人，这些年托着九爷的福，挣了几个小钱。九爷，九爷，我可想死你了！”说着就干嚎起来。
　　颜承皓自阿鲁进门便盯着他看，这让轩辕烻好生不快，使了几分力道扯着颜承皓的衣角：“承皓，这泼皮，不要理他。”
　　“行了！左青！”云泽被他闹得心烦，刚喊了左青想给阿鲁一顿收拾。就听得阿鲁猛地止住哭嚎：“小王爷，小王爷，我错了，青儿累了，让他歇歇，歇歇。不嚎了，不嚎了。”
　　“鲁掌柜，别来无恙啊。”轩辕烻扔了一把扇子给他，说：“生意兴隆啊！”
　　“九爷，折煞我了，小的小本买卖，小本买卖。”阿鲁捡起扇子，说“九爷，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些年岁供我一分没落，都存着呢。您也知道，小王爷回来这几年，南疆跟个铁桶似的，啥也出不去，啥也进不来的，小的就是个做买卖的，哪有那通天的本事。您要是想罚我，就罚我吧！只是我还没娶妻，孤身一人的，死了也是一条孤魂野鬼，没有人管。九爷啊，我错了！”说着说着，便又开始哭嚎起来。
　　颜承皓以前听过这位鲁老板的名头，京都也曾有人传言：南疆有个鲁邱明，络腮胡子富敌国。也有的人将他作为饿殍鬼，做了画像贴在床头，治小儿夜哭。说起来，还和轩辕烻这个杀神有的一拼。可是今日见到，这鲁老板长相清秀，一副书生做派，穿的精神作罢还华贵非常。若不是进门来哭闹一番，颜承皓还真就被他唬住了。
　　“所以，你说的商路就是这货？”云泽不是没见过阿鲁来云府死皮赖脸的模样，轩辕烻说他大有用处，云泽不信。
　　阿鲁一听，这是在挑战自己的专业啊，当下不乐意了：“小王爷，您不能这么说啊。别看小的我长得魁梧，可我生意做得好啊。您只要开口，什么金银细软，蚕丝绸缎，茶烟铁器，您想要的我给您送家去，您想出手的，只要价钱合适，这五湖四海的买主我都找得到。不过这几年南疆严的利害，您得加点酬金就是了。”
　　“我眼皮子底下，你都能做的成走私的买卖！你胆子够肥的呀！我看你就是富得流油，切收拾！”云泽当即要喊左青剁了阿鲁的爪子下酒。
　　“别别别，小王爷。您知道的，我哪有钱啊，我这些年挣得，除了岁供，剩下的一分不少的都给青儿了啊，就连半个子儿都得进了云府的大门。我穷的要死！”阿鲁可怜兮兮的说。
　　“行了，让爷几个耳朵清静清静。晌午了，本王这地方小，就不留各位用午膳了。散了吧。”轩辕烻要吩咐的事已经差不多了，自然不想在让人打扰，说话便要遣了众人离开。偏生云泽不识眼色，非要留下来吃饭：“不，我就要在这儿吃。我要和兄长一起吃。左青，下来吃饭。”
　　左青从院中一棵杨树上一跃而下，阿鲁连忙凑上去：“青儿，热不热，扇扇，扇扇。”
　　轩辕烻很是不爽，但看颜承皓和这个小屁孩儿久别重逢，一时打得火热，也就不忍心再说。只是拉过颜承皓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朝云泽挑了挑眉。
　　云泽才不会他的意思，只以为轩辕烻是朝颜承皓讨饶撒泼：“兄长，别怕他。他不过是个亲王，一个小皇子。论阶品，我还比他高半级呢，不用怕他！兄长，我饿了。”
　　颜承皓看着被轩辕烻紧握的手，再看看云泽满脸的骄傲，不禁笑出声。怎么两个在朝廷里跺跺脚都要震几下的人物，会这么的，幼稚。而且，轩辕烻好像也没有那么的不讲道理了。他没有松开轩辕烻，反倒是招呼碧华：“碧华，用膳吧，我们阿泽饿了~”
　　晚间，颜承皓回想白日里见到的人，笑出声来。轩辕烻给他盖上薄被，被颜承皓一脚踢开：“热。”
　　“盖着肚子。”轩辕烻哄着人抱了一个被角，说：“怎么，好奇啊？”
　　“当然好奇了！”颜承皓兴奋地翻过身趴在床上，翘着两只脚一晃一晃的说：“京都传闻这鲁老板是个粗人，还是个，还是个”颜承皓越想越想笑，趴在床边笑的正欢。
　　轩辕烻拿了湿帕子给他擦手，说：“还是个饿殍鬼，能辟邪。”
　　“对啊，可今天见了，我发现这人除了墨水少点，也不像是个魍魉形象，画本子误人啊！”
　　轩辕烻放了罗帐，颜承皓滚到床里面去。“承皓还看画本子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爱好。”
　　“你不知道吗？咱们京都女子出嫁，会在嫁妆匣子里压一本玉匣记。这玉匣记里就再夹一张鲁邱明的画像，以后生子来治小儿夜哭的。”颜承皓说的起劲，没注意到轩辕烻眸子里闪过的精光。他拿了颜承皓的一缕发丝，细细把玩，说：“所以，承皓也是在嫁给我的嫁妆匣子里看到的？”
　　颜承皓被他说的脸红：“说正经的。”
　　“我觉得挺正经的。”轩辕烻逗得差不多了，解释道：“鲁邱明本来是云梦苏家的家仆，这苏家是皇商，往来账簿自是不少，鲁邱明的一手珠算更是出神入化。但是上一代的苏家家主不老实，起了脏心，被满门抄斩。所以，嗯？。”
　　颜承皓拿了自己的一缕头发，递给他：“再讲讲，快。”
　　得了甜头，轩辕烻自是乐意给小妻子讲睡前故事的：“所以，我就在牢里偷梁换柱，保下了鲁邱明。打发了来南疆，直到现在。”
　　故事只有几句，颜承皓自是不干：“就没了？你诓我呢？”抽回发丝，转身背过人躺下。
　　轩辕烻轻笑一声，扶过小人儿肩头，轻声哄到：“我都告诉你多没意思，咱们还要在南疆待些时日。慢慢发现，岂不是更有意思？好了，睡觉了，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