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夜》楼绯言

16、农场有鬼（4）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盖过大雨滂沱，在这大雨的夜晚回荡在蔷薇庄园。

　　祁沫沫从梦中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听见门口有东西跌落的响声，她从床边抓起外套往身上一披，立刻冲出房门。吃过晚饭时还心神不宁，果然半夜就出事了，祁沫沫都不知道自己的第六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

　　一步跨出房门，祁沫沫脚下踩到东西，绊得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手电筒。手电被她踢远，一直往前滚去，照亮一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是那位过于关心小姐的年轻女仆，祁沫沫大约记得她是叫珍妮。

　　此刻女仆正跌坐在地上，一手捂住嘴巴，不难看出浑身颤抖。

　　“你怎么了？”祁沫沫快步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鬼——鬼！我，我看见老爷的鬼魂了！”珍妮反手抓住祁沫沫的手，眼神里全是惊恐。

　　珍妮温暖的手心让祁沫沫感到一阵寒风吹来，抬头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一丝诡异的迹象。

　　祁沫沫拍拍颤抖不止的珍妮说道：“镇定点，跟我说，你看见的那个鬼魂往哪边去了？”

　　珍妮颤巍巍地伸出手，食指指向正前方，声音依旧颤抖：“老爷……那个鬼魂穿过了那面墙，然后消失了。”

　　祁沫沫望向那面墙，漆黑的夜，连绵的雨，只有几缕光线投射在墙上，让她看不真切。祁沫沫放开珍妮，拿起手电往前走去。

　　那是面很普通的墙壁，能够引人注目的也只有墙壁上挂着的那副画。

　　似乎白天太专心于其他方面，祁沫沫上楼的时候竟然没有注意到这里挂着一副画像。将手电举高，她便看清了画上的图像。

　　美丽的少女坐在秋千上，大片的蔷薇成为她身后的背景，蔷薇花朵火红的颜色衬着碧蓝的天空，少女笑得灿烂，一双眼睛弯弯，小脸颊有着健康的红晕，一头金色长发随着秋千的荡起飘到胸前。从某些地方来看，这幅画上画的是迦希小姐。

　　“出了什么事情？”迦希冰凉的声音从祁沫沫身后不远处传来。

　　祁沫沫转身，这才发现这个宅院里的人几乎都已经聚拢在这狭小的走廊上。

　　珍妮已经被其她的几名女仆扶起来，依旧面带惊恐。听见迦希的问话，她答道：“小姐，我，我看到老爷的鬼魂了！”

　　迦希眉头一皱，将视线移到祁沫沫这边：“小姐，您是最早到这里的，请问您有看见什么所谓的鬼魂吗？”满满的不信任。

　　应承了迦希的话，祁沫沫耸耸肩，摇了摇头，即便她觉得有些诡异。

　　“珍妮，是你看错了吧？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鬼魂的存在？”迦希眉头一皱，“下次不要在半夜忽然大叫，如果再惊吓到客人们，我会责罚你的，明白吗？”看见珍妮点点头，她继续说道，“那么，就请各位回房休息吧。”

　　迦希说完往三楼的房间走去。

　　听到主人的吩咐，所有的客人都觉得有些无趣，便转身离开，显然也是不信任这名女仆的话。

　　少女莉莉从出门开始就望着艾利克斯，事情终了，才跟着一群人走回自己的房间。

　　一走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珍妮也在女仆的搀扶下回到房间，现在只剩下祁沫沫德雷克以及一直打着哈欠的艾利克斯。

　　“小姐，您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德雷克靠在门上来了这么一句。

　　祁沫沫不知道他是什么企图，抬眼看看艾利克斯，后者依旧打着哈欠。

　　心下叹口气，她摇了摇头。

　　“这样……”德雷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么晚安。”

　　德雷克一离开，祁沫沫立刻走到艾利克斯的身边，问道：“怎样？”

　　“什么怎样？”依旧一副懒散的样子。

　　“你说真的有鬼吗？”

　　“你不是说你不相信吗？”

　　“我是说我不知道。”祁沫沫道。

　　“哦，这才是摇头的正确答案啊。”艾利克斯笑道，“其实比起鬼怪的事情，我更加关心那个女仆这么晚了出来干什么。”

　　“估计是上洗手间之类的。”祁沫沫猜测道。

　　“笨丫头，女仆不住这一层！上个洗手间跑这么远做什么？她们的房间又不是没有。”艾利克斯笑得欢，半路却又打了个哈欠。

　　“死妖怪！”一脚踢上，“你才笨呢！让开，我要睡觉！”祁沫沫愤愤地将艾利克斯推向一边，拉开门走进房间。

　　门在关上的瞬间被艾利克斯阻止。

　　祁沫沫不悦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

　　艾利克斯瞅瞅祁沫沫，又瞅瞅房间，满脸无辜地说道：“……这是我的房间。”

　　“……”

　　俗话说，祸不单行。

　　祁沫沫郁闷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往床上躺下，又一声尖叫传入她的耳朵，几秒后，又一声尖叫传来。

　　郁闷地挠挠头，祁沫沫再次爬下床，估计今天晚上是别想再睡了。

　　一边想着是不是那位闲着没事干专门出来吓人玩的老爷的鬼魂又被其他人看见了，祁沫沫双手插在睡衣口袋里，一边慢悠悠地走出房门。

　　一群人围在雪莉与德赛的房间门口，所有人脸上全是惊恐的表情。

　　难道是那位老爷的鬼魂敢在众人面前亮相？那刚刚为什么还要躲？

　　快走几步来到门口，一群的贵族祁沫沫也不好意思与他们挤，好在自己的身高还算可以，她努力地伸长脖子想要看清楚屋子里面的情况……眼前一黑，视线被挡住，祁沫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拉到一边。

　　“干什么啊，死妖怪！”祁沫沫小声咒骂，甩掉艾利克斯的手往回走，几步后又被拉回来。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祁沫沫怒。

　　“你还是不要去看的为好。”艾利克斯不顾祁沫沫的扭动继续拉住她。

　　“为什么？”

　　艾利克斯想了想，开口道：“少儿不宜。”

　　祁沫沫黑线，抬脚踹上：“你才少儿！”

　　艾利克斯吃痛，抓住祁沫沫的手立即松开，少女瞅准机会跳离他身边，往人群里一钻来到现场。

　　祁沫沫在看见房间里的一切时，冷不丁地开始冒冷汗，一双腿不听使唤地站在原地，欲倒非倒，脑袋里拼命地命令自己离开，只可惜事与愿违，她只能睁着眼看着那一切。

　　鲜红的一片，宛如地狱！

　　有人死了！

　　雪莉死了！

　　她被钉在房间的墙壁上，双手双脚全被钉上巨大的钢钉，双手的手腕全部被割开，凝固在肌肤上的血就像盛开的玫瑰，艳红刺目，她的身后是用血液画成的巨大十字架，雪莉死亡的样子就像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此时雪莉的表情安详，甚至嘴角边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完全不像一个垂死的人该有的样子，没有挣扎的迹象，就好像是雪莉甘愿接受对方这样的杀戮。

　　“说了让你不要看，非要飞地跟鸟似的跑过来看，后悔了吧？”艾利克斯揽过祁沫沫的肩膀，将她牵出门口。

　　祁沫沫终于回神，身子却一下子软了，全部的重量几乎都压在艾利克斯身上。原来真人版的杀人案件比电视电影上演的要具有强大百倍的震撼力。祁沫沫彻底领悟。

　　“臭丫头，你可真没用，莉莉也没被吓到你这种程度……”

　　像是为了响应艾利克斯的这句话，少女莉莉立即一翻白眼，昏倒在地，德赛伸手扶住她。莉莉深红色的指甲刮过德赛的手臂，随即松开。

　　唔，看样子吓得实在不轻。

　　祁沫沫本来想对艾利克斯露出轻蔑的笑容，结果到了嘴边便只剩下嘴角的抽搐。

　　“臭丫头，你抽风了？”

　　“你个死妖怪，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恨恨地抛下一句话，祁沫沫一屁股坐到地板上，她实在腿软得不行。

　　艾利克斯摇摇头，转头看向默默无语的德雷克。

　　蔷薇庄园里所有的人都集中到了客厅，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客厅的气氛却压抑非常。女士们全部坐在沙发上发呆，男士们很自觉得在女士们周围行成一个保护圈。

　　他们有的望着窗口抽烟，有的靠在墙壁上发呆，都十分默契得绝口不提楼上还有一具尸体。

　　雪莉的尸体仍旧呈现原来的死状挂在墙上，其实即使德雷克没有发出保护现场的警告，也没有人会想要去碰那具尸体。倒不是因为尸体浑身的血迹，他们怕的是雪莉死时奇怪的表情，像是她还活着，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玩笑。可是偏偏，那就是一具尸体，雪莉真真切切地死了。

　　德赛倚靠在窗栏上，眉头紧皱，周围烟雾缭绕。就在十分钟前，他镇定地打了电话给警察，接着就以这样的姿势抽了整整十分钟的烟。

　　祁沫沫不明白，在死了妻子后他为什么仍能那么镇定，而镇定之后为什么又表现出这么悲伤的神情。为了贵族的礼仪？恐怕不尽然。

　　少女莉莉仍旧昏厥在她母亲的怀抱里，小脸皱在一起，完全没了先前的红晕与活泼。雪莉的尸体，或许这个小女孩一辈子也都忘不掉。祁沫沫忽然开始同情起莉莉。

　　“我要回家！”某位前来参加婚礼的客人站起来直往门口走去，德雷克很自然地挡到他的面前。

　　“先生，在没有弄清楚事实的真相之前，这里所有的人都有杀人的嫌疑，您不能离开。”

　　“我没有杀人！”那位客人喊道，立刻引起周围一阵阵的议论声。

　　“正因为要证明您的清白，我们必须等待警察的到来。”德雷克并不退缩。

　　客人抿抿嘴唇，也不知道是因为德雷克认真的眼神还是周围小声的议论，他对于离开这件事情终于作罢。

　　没了争端，客厅里的议论声却仍是不断。祁沫沫想德雷克作为一名侦探，或许能从那些议论里面听出些什么，或许也就能发现真正的杀人犯。

　　恩，很有悬疑推理剧的氛围。祁沫沫不由浮想联翩。

　　瞥一眼迦希，高贵的小姐安静地坐在沙发正中，克里斯陪在她的身边，而她却始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真是无情。

　　祁沫沫忽然想念起爱丽斯夫人以及那个顽劣的祁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