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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农场有鬼(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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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乌云遮天蔽日。
伦敦的天气本就诡异,雾气又重,太阳一旦被遮住,街道上就只能隐约地看见昏黄的几盏路灯。
街上的人群行色匆匆,看这天,显然是将下雨的样子。
乌云愈积愈多,等到重量达到标准,天空便迫不及待地滚落几滴雨水,然后如洪水泛滥般,雨下得密不透风。还未来得及赶回住处的几人,徒劳地将手遮在头上,飞也似地跑进站台屋檐下避雨,一瞬间街上空无一人。隔了会能看见几个人撑着伞走在雨中,脚步急速,伞檐压得很低,衣摆上仍然沾上了雨水渍。
乌云是在一瞬间聚拢过来的,这场雨下得很大,天空就像受到压迫般显得特别低。云层深处闪过几道闷雷,像是要将天空劈开,电光的触手像是要伸到地面。避雨的人们纷纷往里缩去,唯恐被雷劈到。
雨水大声地打在玻璃门窗上,未能停驻几秒,便被后面袭来的雨水打落,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如同刀子割破的痕迹。
迦希坐在房间的摇椅上,望着窗外大片的黑暗,目光涣散。金色的头发绾在脑后,有几束垂下,让苍白的她稍微显得有些闲散活泼。面貌是美丽的,神色却是苍白,仿佛没有生命的木偶。
房间里,茶几大床,书架衣柜,电视电脑,样样齐全,但是迦希的房间里除了雨声再无其他,倒显得有些空荡,空荡之余又显得格外苍凉。
即使再整洁干净,这个房间倒不像是有人住的。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吵闹,有管家的喊声,仆人的抱怨。这与平日安静得有些诡异的氛围完全不同。
迦希在这阵吵闹声中回神,眼神得以聚焦。她的身子一动,摇椅便吱呀吱呀地晃动起来。
这空气里的沉静一旦被打破,她便没了心思再继续出神。从摇椅上站起来,她整理一下服饰,随时保持整洁高贵的着装,那是她的习惯。
推开门,走下楼,脚步在一楼与二楼交界之处停下,站在那里,她可以看清楚大门口发生的一切,而不用参与其中。
房子的大门大开着,屋外寒冷的空气横冲直撞地往里灌。迦希不由颤抖一下。
站在门口的是两个年轻人,男的容貌俊美,女的面貌可爱。屋外磅礴的大雨已经让两人浑身湿透,雨水顺着两人长长的发丝往颈脖里钻,尽管屋内暖气充足,他们仍旧颤抖连连。在这寒冷的冬天淋到雨,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他们所站之处,地毯的颜色已经被染深一层,这恐怕就是令仆人们激动的事情了。
管家仍然在努力阻止着众人的争吵,全然没有注意到房子的主人已经从房间出来。
艾利克斯是最早注意到阶梯上站着人,他对迦希笑着挥挥手,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见到主人来临,仆人们立刻安静下来,垂首站在一边。
管家回头对迦希恭敬地说道:“小姐,对不起吵到您了。我会立刻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安德鲁,这两位是?”
艾利克斯愣了一下,收回摆在半空的手,只有脸上微笑不变。
“这位先生说他是老爷的故友。”安德鲁答道。
“爷爷的故友?” 迦希对仍旧狼狈的两人投去审视的目光。
“发生什么事情了?”克里斯走到迦希的身边,很自然的伸手揽过她的肩膀,高居保护者的神态看向门口瑟瑟发抖的两人。雪莉与德赛两人也步出自己的房间,倚在栏杆上看向门口。
“先别管这么多了,安德鲁,带两位客人去客房换身衣服,再取点热可可暖暖身子。” 迦希旋身从克里斯的怀里走出,缓步走下楼梯,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在空荡的大厅里发出好听的回声。
克里斯的手有一瞬僵住,随即垂下,仍旧是名优雅的公子。
“两位,请跟我来。”安德鲁恭敬地对艾利克斯与祁沫沫说道,面容上早已不见任何不满。他迈步走向一楼的客房。
跟着安德鲁往客房走时,艾利克斯回头,正好可以看见迦希坐到客厅的那张红色沙发上。纯白色的长裙与那鲜红的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她转头望向他,他再次对她微笑,她却仍旧面无表情,只是点头示意。
雨灾过后,祁沫沫穿上了阔别已久的裙子。粉色的百褶裙,粉色的蝴蝶纹饰。这让她要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艾利克斯第一眼看见她时愣了有足足三秒,祁沫沫为此脸红过,可是三秒后,艾利克斯说道:“臭丫头,原来你真的没什么胸部啊!”
祁沫沫的脸更加红了,怒啊怒,于是飞脚而上。
艾利克斯一个眼疾手快喊道:“注意!你现在穿的是裙子!”
这句话起到了很好的作用,祁沫沫立刻停下可能会露出小裤裤的动作,捋了捋裙子下摆,狠狠地瞪一眼艾利克斯。幸好没有听信谗言,带上刚刚那名小女仆手里的那朵粉红色的蝴蝶结,否则这只红眼睛妖怪肯定还要说些废话。祁沫沫暗自窃喜一把。
*
“那么请告诉我,您真的和爷爷认识吗?” 迦希的眼里依旧是疑惑与不信任。
艾利克斯从怀里掏出一枚信封,迦希接过。
信封上只写着艾利克斯收的字样。
迦希瞥一眼正在喝着红茶的少年,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那是一张请帖,上面写着邀请艾利克斯来参加他的孙女的婚礼,没有写明准确的日期,但是请帖最后那个署名,迦希却是认得的,那的的确确是爷爷的字迹。
“先生是爷爷的故友,所以爷爷寄请帖给您我能理解。可是,先生就不怕我已经结婚了吗?” 迦希将请帖塞回信封,递回给艾利克斯。
艾利克斯接过信封,往怀里塞去,说道:“不,小姐,您没有结婚,如果您结婚了,那我也就不会来了。”
“先生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报纸上没有刊登您结婚的消息。对于身价数百亿的小姐您来说,结婚这件事情,想必新闻界一定会争相报道。”
迦希点点头表示认同,摊手指向坐在另外一张沙发上的男人说道:“这是克里斯,我的未婚夫。”然后指向另外一张长沙发上的两人,“这是雪莉,我的表妹,这是德赛,我表妹的丈夫。”收回手,端放在膝盖上,“我们后天将会去农场,婚礼会在农场举行。虽然爷爷已经去世了,但是我的婚礼,还请先生能够赏光光临。”
艾利克斯与祁沫沫顺着迦希介绍的顺序与另外的三个人打过招呼。
“那当然,只是我还想带给人去,如果落下她,后果不堪设想?”艾利克斯客气的语气让祁沫沫冷不防抖了两下。偷偷看一眼笑得很职业的少年,祁沫沫想,果然还是不适应他突然的绅士风度啊。
迦希看一眼默不作声的祁沫沫,微笑地说道:“那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先生与小姐就住在这里,晚饭的时候安德鲁会过来叫两位。那么现在,就请两位好好休息吧。”说完,迦希招徕管家,将两人领到原先的房间,独自走上二楼回到房间。
*
祁沫沫仰面躺在床上,吸了吸鼻子,空气里潮湿而温暖的味道带给她某种依赖感。眼睛闭上,她伸展开身体,呈大字型。晃过头望向窗外,大雨依旧无所顾忌地下着。猛力地敲打在窗上,然后坠落。
盯着窗户看了会,祁沫沫觉得无趣,往房间里转回头,眼前忽然出现一张熟悉的脸,好看的睫毛微微颤抖,黑色带着红色的长发散在肩头,缠绕在嘴唇与鼻子周围。淡淡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脸庞,带着蜜甜的味道。
祁沫沫在那片蜜甜里呆滞了一会,然后大叫一声,一脚将躺在床上的少年踢下床。
“哇!”艾利克斯大叫一声,揉着被踹疼的肚子爬起来,眉眼都皱在一起,“臭丫头,不用这么狠吧!”
“你,你怎么进来的?”祁沫沫问道。
“废话,当然是从大门进来的,难不成我还能穿墙啊?”艾利克斯抱着肚子,小心翼翼地坐回床上。
“你不知道进淑女的房间是要敲门的啊!进门就算了,为什么你会躺在我床上,而且……”而且还躺在我身边。祁沫沫说不下去。
“我敲门了,你没听见,刚好门是开的,我就进来咯。而且进门后我有喊你,可是你没理我。你说这屋子里又没有椅子的,我不躺在床上难道我还能啥站着啊?话说,你什么时候成淑女了?”艾利克斯反驳道,句句有理,最后还给她投去一个显而易见的藐视眼神。
“你……”祁沫沫无语,原来她也有发呆到觉察不到周围情况的时候啊。一瞥艾利克斯,她不甘心地说道:“总之,你是个色狼妖怪!”
祁沫沫的话没有给艾利克斯任何打击,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再次躺倒在床上,柔软的床垫一个振动,将祁沫沫振离床心。
“你干嘛?”看着将床占为己有的艾利克斯,祁沫沫开始郁闷。
“来跟你聊聊咯。”艾利克斯闭上眼答道。
“聊什么?”
“随便,你说好了,我听着。”
“喂,你要明白,是你来找我的,不是我要你过来的!”祁沫沫一个激动,从床上爬到地下,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艾利克斯吼道。
“恩,我只是想听听你的事情。”艾利克斯舒服地翻个身,面朝正在发火的祁沫沫,他朝着她的方向伸出手,用听起来几乎是蛊惑的声音喊道,“沫沫……”
祁沫沫心里忽然泛起了那种奇异的心动,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仿佛就在耳际回荡。奇妙的沉重,就像上瘾的毒药塞进了喉咙,还未咽下,所以无比的焦躁。
她的视线里只有艾利克斯的那只手,只有艾利克斯魅惑的笑容。
她缓慢而又颤抖地伸出手,那是毒药,也是解药,只要得到就能从这种诡异的困境中走出。心里有个声音这么对她说。
愈是接近,愈是热血沸腾。
艾利克斯眯着眼观察着祁沫沫的神态,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门口便响起了敲门声,随之传来的是管家安德鲁的声音:“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听到您的喊声了。”
祁沫沫内心的鼓噪随着他的声音全部褪去,她尴尬地收回手,走到门口将门打开,那位管家便看见了房内躺在床上轻松自如的艾利克斯,神色未变,再次垂下头。
“没事,不小心做了个噩梦。”祁沫沫答。
艾利克斯只差没笑出声音,祁沫沫的谎话非常没有说服力。
安德鲁却只是点点头说道:“小姐先生,晚餐时间到了,请允许我带两位去餐厅。”
祁沫沫回头望向艾利克斯,后者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恢复优雅的神色,说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