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
-
顾齐点了根烟，靠在车上对着金碧辉煌的酒吧吞云吐雾。白烟升起，又散落掉。他抬起手来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又对着车身弹弹烟灰，心里开始觉得有些不耐烦。等了好久了，顾清这丫头还是没下来。
他刚到江城就接到了他这位表妹的电话，她讲话的时候语气含糊不清，有些云里雾里。他听了几句也没听明白，只大概猜到了她在喝酒，后来还是一个类似于她朋友的人替上，在颇有冲击性的背景音里来回讲了几遍，他才听明白让他去某个饭店接一下这位表妹。
别是扛不住，在楼上哭死。顾齐带着点恶意，幸灾乐祸地想着。但转念又想到顾怀恩女士，那股子兴趣又立刻卸了下来。
要是他妈知道了顾清被欺负成这样，指不定又要怎么说自己。啧，欺负她的又不是我。明明我才是她亲儿子，怎么对她侄女比对我都好。
就这么想着的时候，就远远看见一个身材纤细单薄的少女被人从饭店门口搀了出来。面容憔悴，脸蛋红扑扑的，看样子没少喝酒。
而视线转到搀着她的那个女生时，顾齐很没出息的，眼睛都直了。
那女生的长发被随意地用个黑皮筋扎起，穿着湖蓝色的上衣搭着白色短裤，不施粉黛，只戴着副平光眼镜。就算搀着人，也漂亮轻盈地像画里的一样。
顾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瞬，就好像老天把自己梦里的那个少女用3D建模打印出来，再用山水上色一样。他微不可查地咽了口口水，才发现烟头还在嘴里含着。
于是赶紧把烟扔在了地上，用脚碾了两下。末了，悄悄用脚带到了车底下，打算毁尸灭迹。
看到她把人掺到自己的车子附近后，顾齐连忙殷勤地把车门打开，甚至还用手遮挡了下车顶防止女生被撞到。
“她胃不好，回去记得给她煮点粥。”搀扶着顾清的少女轻轻把她平躺到车后座，然后找了个靠枕垫到了顾清的脑后，想让她睡得舒服点。
顾齐愣着看她动作，没答。
少女诧异地抬眼看了看，见顾齐仍旧盯着自己，什么动作都没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而后轻轻关上了后车门。
“可以带她走了，路上小心。”少女说完便摆了摆手，打算离开。
“你呢？”顾齐没忍住，忽然问。
“我坐公交回学校就可以了。”
“我带你一程吧。太晚了。”顾齐没等她话音落下就着急赶着话，丝毫没有留意下午三点的太阳是多么耀眼。
“不用了，学校挺近的。”少女礼貌性地笑笑，就忙不迭地走了。
背影都好看，顾齐有点痴汉地想着。
回头看向车厢里睡得昏昏沉沉的妹妹，顾齐的良心也渐渐涌了上来。嗯，是该对她好一点了。
两小时后，顾清终于在顾齐家里幽幽转醒。
“醒了？”顾清睡醒的时候，面前放着一碗鱼片粥，葱花飘在上面，热气和香气一并冒着，外加上老哥的嘘寒问暖，顾清忽然就感觉眼眶酸酸的想哭。
“哥，你怎么来了？”顾清蜷起腿，把脑袋埋进膝盖里，闷闷地说。
“我之前不就说过我要来江城跟一个两年半的项目，你姑说让我来江城以后多照顾照顾你，我刚进市内打你电话，就听见你在电话那头哭着喊着要回家。虽然不是真回家，但在我家也差不多。”顾齐边说边走向冰箱，从侧门拎出一听啤酒拉开，窗外已经是黄昏。
顾清听着易拉罐开环的声音忽然心情低落的要命，半晌，扔出一句“男生都是混蛋。”
忽然躺枪的顾齐表示很受伤。
而后，半年多未见的妹妹便把这些日子是如何遇见喜欢的人，又是如何被算计，最后如何摊牌而后买醉的故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顾齐。
果然三岁一代沟，这种指使喜欢自己的男生去追别的女生再来打击报复的八点档剧情居然能发生在现实中。现在的孩子，真是搞不懂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顾齐默默佩服着，灌下了一口辛辣的啤酒。
“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生是谁啊？”等妹妹倒了一遍苦水后，顾齐才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哪个？”顾清含着鱼片粥，嘴里含糊不清，默默赞叹老哥的手艺又好了。
“就是送你的那个。”
“你不记得了？”顾清有点疑惑地问。
“就是你初中的时候欺负的女孩子啊？”
顾齐感觉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明明一瓶啤酒还不至于喝醉。
“我欺负她？”顾齐的声音忽然拔高，给吃鱼片粥的顾清吓了一跳。
“你那个时候天天和别人说你讨厌她，结果全校的同学都因为你的话跟着孤立她。但我觉得她人挺好的，就一直和她有接触。后来升高中的时候我们分到了一个班，现在大学也考到一起了。”
信息量有点大。顾齐按了按太阳穴想着。
“夏琳，你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不记得，记得很清楚，清楚地，他开始耳根发热。
这是噩梦吧。
还好自己只是一面之缘，应该能尽早忘掉。
只是一面之缘。
有生之年，谁都有几个一面之缘。顾齐想着，连带着轻轻咬了咬牙根。
宿敌这种生物，真的是永远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狭路相逢。
夏琳虽说是要自己回学校，但脚上却打了个弯直接转去了另外的公交车站。
倒了三趟车之后，夏琳踩着自己从学校旁边的市场淘到的50块的帆布鞋，直接刷卡进了一个高档小区。
下午三点，大部分人还在上班或是工作，小区里也没什么人。夏琳身侧的头发一飘一飘地动弹，她浑身上下都崩的死紧，大概也只有从头发运动的节奏能看得出来她心里的慌乱程度。
刷卡上楼的节奏一气呵成，夏琳倚在电梯壁上看着灯一路闪到该到的楼层，深呼吸两口才出门。
她有节奏的敲了三下门，而后才用钥匙旋开。
一进门，就看见明致义坐在地板上靠着沙发，一手拿着冰袋冰脑袋，一手在笔记本电脑上打着字。
“致义哥，你醒了。”夏琳颇为高兴地小声说了声。
看他的手都冻得通红，她连忙翻箱倒柜找了盒冰凉贴，轻轻放到明致义的手边。看他单手一直贴着额头不方便，夏琳想了想又把冰凉贴撕开把冰袋换了下来。
手无意间触及到明致义冰凉的手指后，夏琳的手立刻敏感地蜷了蜷。
把冰袋拿走放回冰箱，夏琳顺便拿了点米和肉要给明致义煮些粥。
明致义冰箱里的东西和她两天前放进去的仍旧一模一样，除了自己之前买的绿叶菜打了蔫不太新鲜，其他倒都还好。
夏琳咚咚咚地在厨房剁着肉，明致义听着吵，却只是抬头看了眼，也没纠正她。
冰箱的最下格是她之前炖的骨头汤，她费劲地把整个冰格都拽出来才把那块不规则的骨头汤取出。
短短五分钟，整个厨房都升起了热气，骨头汤的香味混着粥的香气充盈了整间屋子，明致义再被香气勾着抬了脑袋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
他肚子饿的紧，三步并两步跑到餐桌后，伸手就要拿勺子吃饭，却被夏琳啪地一下打在了冰凉的手背上。
因为做饭，夏琳的手指都被热气熏得温热，和他拿冰袋的手相比简直天差地别。两个人都被这过大的温度差弄得手不由自主向后缩了缩。
夏琳皱了皱鼻子，脸上带了些可爱的凶相。“吃药了吗？”
明致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明明是冰美人的长相倒显得分外乖巧。
“药盒。”夏琳无情地命令。
“……
你不信我。”
明致义偏过头假装生气，想逃避查岗。低沉的声音带了些勾人的尾音，似乎在撒娇一样。
夏琳也不跟他犟，看他这个样子就是肯定又没吃。自行把药瓶拿来倒出相应的量，放到明致义的手里，大有他如果不吃药就别想吃饭的威胁意味。
“行吧。我吃。”明致义盯着夏琳颇带怒气的脸，仰头一口气把五颜六色的药倒进了嘴里，而后连忙喝了一大口粥想把药的苦味冲淡。
“诶！这刚盛出来！这烫啊！”夏琳吓得连忙上前要拉明致义的手腕，却在够到之前就看他被烫的伸舌头，于是又是给他倒水又是检查，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两个人都笑的直不起腰。
“我下次想吃酸菜鱼。”明致义用筷子戳了戳碗沿，而后就看见夏琳笑着点点头，说可以。
明致义于是又高兴了，连脚都不自觉地一晃一晃。
“对了，你今天去看我妹，她怎么样了啊？”明致义继续问着。
“常慕骗她这事已经因为她大闹学生会这事在她全系传开了，今天她喝酒其实大部分还是为了那两个人在学校名声臭了高兴，没什么大事。”
“嗯。那还是谢谢你了。”明致义夹了块排骨放到夏琳面前，颇像小狗叼块排骨来示好一样。
“我是……我是她朋友嘛，这事很正常，你不用道什么谢的……”
夏琳咬着排骨，含糊不清地说着，脸上因为热气红了一片。
“还是要谢谢你的，夏琳。”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