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忘峰上难坐忘》泉鱼泉鱼泉鱼泉

50、第五十章：兰花落英徉碧波

　　这一声清啸，穿心入肺一般，大殿之上内功强劲之人如各派掌门等尚能勉力支撑，稍弱者登时间心悸血热、冷汗直流。

　　“阿弥陀佛，”空智大师道：“杨施主、殷施主。贵教多行不义，枉自伤了许多性命，该当此报。”顿了一顿，又对六派道：“诸位！且听贫僧一言！今日明教两位高人愿一力承担，诸位尽可与其拳脚理论！然以多欺少，终非正途！贫僧之意，除宋大侠与殷施主单人对决之外，其余门派，各选一人，与这位杨施主切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空智此言一出，殿上一片哗然，各人心思甚为不同，有那心狠憨直的叫道“此番若不斩草除根，日后恐魔教余孽报复！”，有那自视颇高的心想“六大派掌门人出手，还不立刻将这魔根断了！”，还有那心性胆小的暗忖“明教援兵怕是要到了，如此缠斗不休，定要丢了小命！”……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杨逍正不知范谣去催朱元璋的援兵到了何处，却听得空智如此说道，岂不是白白送了一个拖延的机会，心中不禁暗喜，故作轻蔑道：“诸位还是一起上吧，免得一对一的，伤到了哪位掌门人，脸上不好看，回去之后徒弟门人不服，却要来拜我为师，可忙死了我也。（作者旁白：哈哈哈！！！这个装逼我喜欢！！！可笑死了我也！！！）”

　　一语激起了千层浪，六大派各人纷纷嚷道：“好个魔教妖人！看我掌门人不把你打个满地找牙！”“呸呸呸！胡吹大气！”“此番定要你知道我华山派劈山掌的厉害！”“一对一就一对一！咱们何须占魔教妖人的便宜！”一时间群情激愤，逼的那企图浑水摸鱼捡便宜的鲜于通之流都不得不答允了空智大师之请，更不必说那想要亲手将杨逍千刀万剐的灭绝师太殷梨亭等人了。

　　灭绝师太愤然道：“好个魔头！恬不知耻！今日就以汝之血，饲一饲这倚天神剑！”言罢即挺剑向前，直取杨逍，却不料忽然间眼前人影闪动，一身着袈裟之人挡住了去路，灭绝师太去势甚急，不及收势，眼见这剑尖就要刺上来人面门，唬得众人不禁大叫，正当此时，却见这人足若游龙、腰若摆柳，微一侧身，这倚天青芒自耳边擦过，却是丝毫无伤，众人这才舒了口气，定睛一看时，却是少林派的空智大师。

　　灭绝师太见这空智大师步法精妙、轻功卓越，心下不禁佩服，却仍恼他挡了去路，皱眉道：“大师，这是为何？难不成要为那魔教妖人开脱不成？！”

　　空智摇了摇头，笑道：“并非如此。”

　　灭绝师太奇道：“那却是为何？”

　　空智微笑道：“只因诸位倚重，推举贫僧做了擎杖之人，自须当先，为诸位探路。如若贫僧所言有理，师太不妨且允贫僧一试。”

　　原来，空智心道这杨逍身居光明左使之位，却甚少在江湖露面，其武功家数亦不为人所知，少林乃天下武功之源，凭自己的功夫，饶是他杨逍神完气足，尚不至落败于他，亦能探出其武功家数，好让其余五派看个清楚，另少林派与杨逍并无甚仇怨，如若排后出手，不要他的性命其余门派定然不依，如若要了他的性命又不合佛家之意，甚为两难，这才出手。灭绝师太心念一转，即刻查悉了空智之意，心知少林出手，挫了杨逍锋芒，耗了他的力气，岂不更好，便欣然点头道：“大师先请。”其余各派掌门亦自明了，纷纷赞同。只有武当殷梨亭如痴如狂一般，挺剑上前，颤声道：“杨逍！我与你不共戴天！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只听得杨逍笑道：“殷六侠的神门十三剑得了张真人真传，实乃少年英才，今后若勤加习练，必大有所为，今日却不必在此是非之地枉送了性命。”

　　“你......你！”殷梨亭听他言语之中竟似暗含嘲讽之意，心中郁闷如堵，竟自无法言语。俞莲舟见此情形，忙命莫声谷、张松溪将殷梨亭劝回，自己则挺剑向前，拱手正色道：“杨左使不必唇齿含剑！我六弟奋勇杀敌，其心可嘉，并无不妥。只是几番激斗，伤了元气，此次不宜出战，武当派中就由区区在下，领教杨左使高招吧！”

　　“好！”空智大师道：“既是如此，杨施主，且请出招吧。”旋即双膝微曲、双手成爪、一足悬空、一足点地，正是少林龙爪手中的“蛟龙出渊”一势。

　　杨逍见这位少林神僧袖风鼓动、囟门凹陷，知他修习的是少林刚猛纯阳内功，一抓之下，必有开山裂石的本事，如不占了先机，反遭被动，当下屏气凝神，斜刺里击过一掌，直向空智面门而去。

　　空闻并不闪躲，反而踏上几步，左手格挡，右手却向杨逍头顶抓将下来，这一抓自腕至指，伸得笔直，劲道凌厉已极。杨逍侧身避过，轻飘飘让开。空智一抓不中，左手次抓随至，这一招却是更加迅捷刚猛。杨逍斜身又向左侧闪避。空智双手左右轮出，第三抓、第四抓、第五抓呼呼发出，瞬息之间，一个灰袍僧人便似变成了一条灰龙，龙影飞空，龙爪急舞，将杨逍罩在一片爪影之中。猛听得嗤的一声响，杨逍横身飞出，右手衣袖已给空智抓在手中，右臂裸露，现出长长五条血痕，鲜血淋漓而下。少林僧众喝彩声中，却夹杂着一个女孩的惊呼。

　　杨逍向惊呼声处瞧去，但见女儿杨不悔神色惊恐，吓得面无人色，惊呼道：“爹爹！”，忙长舒一口气，柔声道：“不悔莫怕，爹爹不打紧。”又对韦一笑道：“孩子小，烦请韦兄代为照料一二。”

　　空智一招得手，纵身而起，又扑将过来，威势非凡。这路抓法快极狠极，杨逍倒退跃开，这一抓便即落空。空智龙爪手源源而出，杨逍又即纵身后退。两人面对着面，一个扑击，一个后跃。空智连抓九下，尽皆落空。两人始终相距两尺有余。虽然空智连续急攻，杨逍未有还手，但两人轻功上的造诣，却极明显地分了高下。空智飞步上前，杨逍却倒退后跃，其间难易相去实不可以道里计，空智始终赶他不上，脚下自早已输得一败涂地。

　　堪堪三十六合已过，空智并未得近身，心中便有些发急，原来那龙爪手只有三十六招，要旨端在凌厉狠辣，不求变化繁多。空智中年之时曾数逢大敌，但只要使出这龙爪手来，无不立占上风，总是在十二招以前便即取胜，自第十三招起，只自己平时练习，从未在临敌时用过，这一次直使到第三十六招，仍未能制服敌人，那是平生从所未有之事。到第三十七招时，已迫得变化前招，真是又怒又恼，喝道：“杨逍，你只顾逃命，不敢接招，一味躲闪拖延，却是什么比武！”

　　杨逍笑道：“少林派龙爪手乃天下擒拿功夫中的无上绝艺，不过在下便观大师之艺，尚有些许不足。”空智怒道：“大言不惭！”一边言语，一边将双手使动得更劲。杨逍却仍是辗转腾挪，足下如御风腾云，边走边道：“倘若在下今日破了大师的龙爪手，该当如何？”空智厉声喝道：“要是今日我输与了你，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杨逍哈哈大笑道：“在下要大师性命若何！”空智道：“杨施主是何用意？”杨逍道：“倘若在下破不了大师这龙爪手神功，自然听凭大师处分，但若胜得了一招半式，便请少林派退下光明顶。”空智朗声道：“好！江湖人士，拳脚上见真章，原是应该，今日就向杨施主请教一二，但若施主意图辱我少林，却也休想！”杨逍笑答：“请教大师。”

　　两人如此对答之际，四周众人彩声如雷，越来越响亮。原来两人口中说话，手脚身法却丝毫不停，只是愈来愈快，但语调气息与平日里并无二致，绝无半点停顿急促。当空智说“大言不惭”时，呼呼连出两掌，说“要杀便杀”时，左手五指齐抓，说“却也休想”时，语音威猛，双手颤动，急攻三招。两人边斗边说，旁观众人的喝彩声始终掩盖不了二人的语音。

　　杨逍说到“请教大师”时，陡然间身形拔起，在空中急速盘旋，连转四个圈子，愈转愈高，又是一个转折，轻轻巧巧地落在数丈之外。

　　众人只瞧得目眩神驰，若非今日亲眼目睹，决不信世间竟能有这般轻功。青翼蝠王韦一笑自负轻功举世莫及，这时也不禁骇然叹服。

　　杨逍身子落地，空智也已抢到他身前，左手虚探，右手挟着一股劲风，直拿杨逍左肩“缺盆穴”，正是一招“拿云式”。杨逍见他左手微动，便已知他要使此招，当下却并不躲避，左手虚探，右手送出，掌势如波，重重递进，竟也是朝着对方的“缺盆穴”击去。空智只觉穴道一麻，右手力道全失。忙双手齐出，换了一招“抢珠式”，拿向杨逍左右太阳穴。杨逍也变换了招式，双掌齐出，众人见杨逍初时掌法古朴浑厚，转瞬之间又似江城飞花、暴雨疾风，如桃林之中狂风忽起，万花齐落一般，姿态飘逸若仙，宛如女子翩翩起舞，但掌风却凌厉如剑，不禁都吃了一惊。瞬时间，空智四面八方都是掌影，更不知哪个是实，哪个是虚，只得撤了攻势，屏气凝神，蓄力接招。这少林龙爪手讲究以刚猛取胜，因而三十六招并无虚招，却是极为耗费气力。堪堪二十招又过，空智心中发急，恐如此下去，非内力耗尽不可，便狠了狠心，不再接他来掌，瞅准机会，双手转圈，变为龙爪手中的第十七招“捞月式”，拿向杨逍后脑，掌风凌厉已极。杨逍见空智忽出杀招，心下不敢怠慢，便将拇指与食指扣起，余下三指略张，手指如一枝兰花般探出，转瞬之间已是抢先一步，拿到了空智的太阳穴。这太阳穴何等重要，在内家高手比武之际，触手立毙，无挽救的余地。空智登时大骇，待缩手回防已然不及，心中暗自叹息今日竟要丧生于此了，忍不住哀呼长啸，如困兽将死、撕心裂肝，骇得众人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