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哥华，温哥华（上卷）》菲沙沙

67、“回家”就是心相聚

　　项思阳的工厂在梅沙贝安，当初规模小的时候只租用了一层厂房，如今已经把三层的厂房全部租了下来，明年还要准备在扩大生产。

　　他的工厂专门生产手机电池中的一个关键部件。当初刚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到珠城找邓安安，希望通过安安公司的一些关系，找到买家。当时正是中华公司有求于安安公司的时候，邓安安就请孟晓帆帮忙，通过孟晓帆把项思阳生产的零部件销售到了中华公司上游供应手机电池的厂家。靠着中华公司的支持，项思阳的工厂越做越大，如今已经是同行的老大。

　　工厂有150多人，大多来自老家，所以两个人在工厂里见到员工，从上到下，都是沾亲带故的。

　　项思阳对项思远说：我能有今天，要感谢当年安安的帮助，可惜她这次不能来，你回去之后，一定要跟她讲讲我们的变化，请她以后有机会的时候一定来我这里看看。

　　傍晚吃饭的时候，项阳开车把项思远带到梅沙日报附近的一个地方。

　　项思远指着梅沙日报大楼说：这个地方我来过几次，已经至少七八年过去了，有点故地重游的感觉。

　　项思阳说：我今天带你来这里，不是去报社的，是来吃饭的。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报社大楼后面的一条小街。项阳把车子停在一家餐厅的门口，只见黑底绿字的招牌上写着：小贝壳，右下方一行小字：精品中国菜。

　　项思阳说：这其实是一家江城菜馆。在江城那么多天，你哪里也没有去，只在家里陪着伯母。梅沙这里江城籍的人很多，从江城那边大学毕业出来的人也多，有不少好的江城餐厅，菜做得都很好。

　　两人走进去，里面有两层楼，地方挺大，设计和装修风格很西化，简洁清新。项思阳把项思远带到一个包间。

　　项思远说：就我们两个人，用不着坐在包间里。

　　项思阳说：等一下还有一个人来，坐在里面比较方便些。

　　项思远说：你还叫了谁呢？刚才在工厂里，让你把几个亲戚都叫来，你不肯，说就我们两个，说话方便。现在又找了谁来谈什么生意不成？我可只想安静地吃顿饭，聊聊天。

　　这时候，就听见外面有个女人的声音说：项老师，我就是要约你来这里聊天的嘛。

　　项思远回头一看，原来是孟晓帆，已经站在了门口。

　　孟晓帆说：你回中国了都不愿意跟我说一声，你是打算悄悄的走，正如你悄悄的来吗？

　　项思远笑一笑说：我会挥一挥衣袖，不要带走一片中国的云彩。

　　孟晓帆说：就是嘛，这里才是你的故土。你既然回来了，就应该好好地在这片土地上寻找你的故事，把美好的回忆找回去。

　　项思远说：是你女儿婷婷告诉你，我回来的消息吗？

　　孟晓帆说：其实是邓安安告诉我你回来的事情的，她可没有你那么小心眼，她还让你到我这里来，看看有什么东西是需要带给婷婷的。

　　项思远看看项思阳，说：那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呢？

　　项思阳说：自从上次孟总从加拿大回来，就找到了我，说我们之前虽然有过那么多年的业务往来，但是这一回她才明白，原来邓安安是你的太太，我是你的堂兄。她说她是你的学生，以后有什么你的重要消息，都要告诉她。

　　项思阳接着说：这次来这家店吃饭，还是孟总推荐的，她说大家一起来好好回味一下过去的时光。

　　孟晓帆说：其实我平时也没有什么机会来这里。因为和朋友一起吃饭，要照顾别人的口味。招待客户吃饭，如果要讲究高大上的话，多半要去吃西餐或者去粤菜。但是我自己倒是特别想来这里，这次算是找到机会了，而且还是跟项老师，你这个地道的江城人。

　　项思阳好奇地问道：孟总，你为什么叫项思远项老师呢？

　　项思远和孟晓帆相视笑了一下。

　　项思远说：晓帆原本考上了滨江大学经管学院，是我的学生，后来因为身体不好，退学了。

　　孟晓帆说：项思远，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我常常从校门口的那家小饭馆里买蒸饺到你的宿舍去吃。又一次，我因为贪心，在饺子里放了太多的辣椒酱，结果弄到整盒饺子都不能吃了。后来还是你有办法，用一大碗开水把辣椒化开，再加了一些其它作料，把它变成了香辣水饺，那个味道，还挺像成都的钟水饺呢。

　　项思远笑了起来，说：当然记得，成都的钟水饺关键作料是红油，我没有红油，但是我有芝麻油，再加一些蒜泥，放一点糖，因为已经够辣，所以那种味道就出来了。

　　项思远接着说：我那个时候最喜欢的是校门口那家卖红烧牛肉面的铺子，它还卖豆皮，虽然里面的肉特别少，但是便宜，而且味道好，我带你去过。

　　孟晓帆说：我记得，那家铺子每天早上，就在店门口的那个大炉子上做锅贴。我后来回到滨大读研究生的时候，最喜欢的早餐就是早上那家铺子新鲜出炉的锅贴。有时候为了吃这个锅贴，我连早上的课都翘掉了。

　　项思远和孟晓帆两人都笑了起来。

　　孟晓帆接着对项思远说：可惜呀，我到滨江大学的那个时候，你已经到光华大学读博士去了，我直到入学以后才知道。

　　项思阳说：不要可惜，今天不就机会来了吗，我们可以一起在这里吃蒸饺、豆皮、牛肉面、热干面，所有的江城名菜名小吃，这里都有。

　　项思远说：好，很久没有吃到江城的热干面了，我在网上看到，说江城热干面是中国最受欢迎的四大面条之一呢。

　　项思远问孟晓帆：你最喜欢这里的什么菜？

　　孟晓帆说：我最喜欢这里的莲藕排骨汤。

　　项思远问：为什么呢？你一个四川妹子，怎么会特别喜欢这个地道的江城风味呢。

　　孟晓帆说：你忘记了吗，我告诉过你，我刚刚跟着我爸爸一起来梅沙创业的时候，我除了做办公室的行政工作之外，还要负责给员工做饭，那时候的员工，大多数是你们家乡的人，都喜欢喝莲藕汤，我就经常做，时间长了，自己也喜欢上了，而且我还特别懂怎样挑选莲藕。

　　项思阳说：我喜欢吃糍粑，这里的炸糍粑很好吃，外酥内软，是真正的江城风味，我给大家每人要一份，好好尝尝。

　　项思远说：我也特别喜欢糍粑。小的时候，每到过年，我爸爸家的亲戚来我家里，常常送自己做的糍粑给我们，我妈妈会很多种做糍粑的方法，那也是我对过年的一种盼头。到了加拿大后就见不到糍粑了，不过我用加拿大的三文鱼做成了很好吃的糍粑鱼。糍粑鱼也是江城风味菜式，是我妈妈教我的。在江城的时候要用草鱼来做，到加拿大后，只有海鱼，我就用三文鱼做，结果想不到比草鱼还要好，更有风味，肉质更美味，是自家的绝活。

　　孟晓帆假装生气地说：我上次在温哥华，你都没有做来让我尝尝？

　　项思远笑一笑说：给你留一个念头，你下次就会再来了。

　　孟晓帆说：你能不能先简单地讲讲这个糍粑三文鱼？我先在中国学会了，将来我到了温哥华，也好做给婷婷吃，她很喜欢吃鱼的。

　　项思远说：好吧，做糍粑鱼其实也简单，腌制的时候主要是两个步骤。首先把鱼切成均匀的大块，放入一个大碗或者容器中，然后往大碗中倒入两小酒杯的高度白酒，比如二锅头，再放入盐、花椒和干辣椒，轻轻拌匀。拌好后，把鱼连同调料一起放入密封袋中，封好口，放入冰箱冷冻室里腌制至少7天。因为是冰冻储存，所以时间几乎是没有限期的，时间越长味道越足。等想吃的时候，拿出来解冻就可以了。

　　项思远接着说：你们猜猜，为什么这道菜叫糍粑鱼？

　　两人想了想，都摇头。

　　孟晓帆着急地说：快说吧，我想听听。

　　项思远说：首先是因为鱼的煎制作过程与煎糍粑的做法是一样的，要用小火温油慢煎。等双面都金黄后捞出来。再将腌鱼的小料倒入锅中，加入酱油和糖，再加一小碗水。水开后，将鱼倒回锅中，盖上锅盖闷两分钟，打开盖子，用大火收汁，出锅之前可以再加一些葱姜蒜，烹几滴醋。

　　项思远接着说：之所以叫糍粑鱼，第二个原因是它的口感和糍粑的口感很像，介于新鲜鱼和腊鱼之间，有点柔软又有点劲道。除此之外，糍粑鱼的色泽饱满，口感奇特，鱼味透过酒香，发散出来，既有鱼肉的香，又有腊味的香，还有被提升起来的酒的芬香，无与伦比。

　　项思远停了一下，看看两位说：想吃的时候，到温哥华来找我吧。

　　孟晓帆假装扎吧了一下嘴巴，笑着说：真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我们的舌头就像是一颗会说话的心，用我们对味觉的记忆，把人从天南海北，牵回到有家乡味的地方。项思远，你想家的时候要常回来，我们等你下次在这里再见。

　　项思远说：有的时候，吃饭就像旅行，到哪里旅行很重要，不过，很多时候，和谁一起旅行比旅行本身更重要，能见到你们，和你们一起吃饭，就算是在天涯海角，也都是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