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伴逍遥游》烛影摇红

3、第 3 章

　　日近子时 何逍遥房中

　　何逍遥倚在躺椅上，看着自己的丫头，皱眉道：“明昕，你在干什么呢？神秘兮兮的笑什么？”

　　明昕瞄了何逍遥一眼，笑道：“禀世子，明昕是在想世子真是好眼力呢，韩姑娘不单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很温和呢，一点不像邓世子和文世子的夫人……”

　　看到何逍遥双眉紧蹙，暂且住口不说了，心中倒是毫不害怕。她伺候何逍遥也有几年了，何逍遥并不经常回来，但每次回来总会带些礼物，对人也总是笑吟吟的，没一点架子。

　　何逍遥暗叹了一声，暗自佩服韩水柔。想不到她到自己家中不过短短数月，已然收伏了全家人的心了。要笑不笑的开口道：“明昕，你可知道什么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吗？韩姑娘这般温柔或者就是骗你们的，等到她真的进了门……”装出恐惧的模样：“没准她会每天打你三顿饿你两顿，也或许……你们这些丫头要是还敢这么没大没小的……嘿嘿……”不再往下说，只是斜睨着明昕。

　　明昕打个冷战，想想韩水柔温柔的笑容，轻声细语的样子，怎么想也觉得不可能，看了何逍遥一眼，不满道：“世子最会胡说了，韩小姐才不是那种人呢！”口中说话，手上已利落的将书橱擦得干干净净。转身端了水正欲出门，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又道：“世子，夫人不是要你去看看韩小姐吗，你怎么还不去啊？”

　　何逍遥叹息一声，私心里实在是不想去，也不好跟丫头多说什么，慢慢起身，懒懒道：“我这就去还不行啊！你们这些丫头，现在可不得了，连我都敢管！”举步走出房门，心念电转，想着如何方能既不让韩水柔太过伤心又能让她离开何府。想得心烦，不禁暗骂左秋寒无聊透顶且奸诈似狐，居然想到让韩水柔住在自己家中来了。抬手轻轻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感觉头大如斗。

　　心下烦恼，漫不经心的走过一条小径，眼见石子路面上小草已然返青，径旁的垂柳也已抽丝，满眼望去，俨然一派欣欣向荣的迹象，不禁深深吸了口气。仰首则见明月高挂，纤云丝丝，微微一叹，不期然的想起几个昔日形影不离的好友，如今竟是天各一方，各有归属了。韩水柔的倩影竟忽然跃入脑海，皱眉暗骂自己是疯了，难道还真是老的已经想要娶妻了不成。不再多想，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无羁院本是何逍遥的住处，原本是何逍遥自己买的一块位于何府后方的地方建的。与何府并非浑然一体，只是在二者之间开了一道月洞门，以示并非分家另过而已。因顾及到几位好友，建的甚大，俨然便是独立的宅子，共分了五个苑。何逍遥自己住了逍遥苑，而韩水柔所住的却是属于左秋寒的晴云苑。

　　走进晴云苑，何逍遥眼神微微一扫，便已看到韩水柔了。原来晴云苑是左秋寒亲自设计，其中多是精致的小舍，分散四方，房舍四周种满了爬山虎，几年下来早已爬满了整个屋舍，更觉青青郁郁，甚是雅致。一条长廊贯串整个晴云苑，长廊四周假山林立，更有溪水潺潺，从高处而下，滴落在瓷器上，叮咚有声。韩水柔正自静静立在假山前，默默的听着水声。

　　何逍遥深吸了口气，上前叫道：“韩姑娘！”

　　纤柔的身躯微微一震，穿着湖绿衫子的少女悄然回身，明净的眸中有着万分的期待、惊喜及千般情意。定定的看了何逍遥一会，韩水柔心中泛起一阵酸涩一阵甜，缓缓垂首，低声叫道：“何大哥……”却是再无话说。

　　何逍遥怔怔的看着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此刻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苦笑，半天勉强道：“韩……水柔……你……到我家……”到了嘴边的韩姑娘毕竟还是没忍心叫出来。

　　韩水柔沉默了一会，也不知该怎么说起这事，半晌低声道：“我……我想见你一面……所以……寒哥……”

　　何逍遥叹口气，莫名的竟觉得心中一阵不舍。远处寒鸦一声鸣，何逍遥不禁一惊，只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没得救了，咬咬牙，别开视线，坚决不看韩水柔楚楚可怜的模样，道：“水柔在我家也住了有个多月了吧？我一直都不在家，真是失礼了！”

　　韩水柔微怔，愕然的看着何逍遥。何逍遥看都不看她一眼，继续道：“不知道水柔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呢？需要我派人送你一程吗？”

　　韩水柔无语的转开视线，低声道：“或许……我真是该走了……明天，明天我就走……”眼泪已是泫然欲下，话到最后已哽不成声，一个转身疾步离去。

　　何逍遥站在长廊里，有些无奈的看着韩水柔离去的身影，不禁伸手拍拍自己的脑袋，想着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有气无力的跌坐在长廊上，将脑袋靠在木柱上，几乎能看到柳依依愤怒的眼神，直指自己鼻子的手指……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鼻子，又是一声长叹，终于还是起身追着韩水柔去了。

　　韩水柔茫茫然的坐在迎春花从中，黄花在身边开的正灿烂，怎奈心底却是一片凄清。轻轻的脚步响起，何逍遥竟已走了过来，坐在她身边的石椅上。

　　“水柔，有些话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何逍遥无奈叹道。看韩水柔一言不发的模样，又道：“水柔，你是依依最好的朋友，而秋寒却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我也不想说得很多，可是……水柔，你难道不想找一个能够全心爱你的人吗？就像秋寒对依依一样？”

　　韩水柔迷惑的抬起头看着他，素来明净的眼中是一片茫然：“你是想说你喜欢雪君姐吗？可是……她已经嫁人了，不是吗？”

　　何逍遥呆了一呆，感觉竟似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原来你知道雪君的事情，那……我就好说多了……水柔，回家去吧……你何必在我身上白费功夫呢？”

　　韩水柔沉默了好一会，才又低声道：“我明白了，我会回去的……”忽然抬头看着何逍遥：“何大哥，我想听你吹箫，你愿意吹给我听吗？”

　　何逍遥点头一笑：“你等着，我去拿箫！”起身离去，心中已是一块大石落地。不多时，取了箫来，再走进迎春花丛中，韩水柔竟已不在了。微愣了一愣，坐在石椅上，凑箫近口，呜呜咽咽的吹了起来，却是一曲《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正是当日曾吹给韩水柔听过的曲子。
　　韩水柔静静的坐在屋里，痴痴的听着曲子。曲音缭绕耳畔，悠悠不绝，这首曲子今日听来较之昔日竟多了一份缠绵，少了曲中原有的豁达……缠缠绵绵，痴痴咽咽……方只吹了一半，箫音忽戛然而止，一时间万籁俱寂。

　　清晨 何府

　　何夫人满是不舍道：“水柔，你真的要走了吗？伯母还想留你多住几天呢！还是不要走了吧！”

　　韩水柔抿嘴一笑，轻声道：“水柔想家了，而且打扰了伯母那么久，实在是麻烦伯母了……”
　　何夫人充满怒意的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怒声喝道：“遥儿……”

　　何逍遥本闷不吭声的猛吃饭，昨夜的事情，他心中也自觉尴尬。有些无趣的想起自己昨夜所吹之箫，暗暗叹口气，自己自五岁学箫到如今，不夸张的说，吹箫之技可谓是出神入化，昨夜竟然未能吹出词曲原意……

　　“娘，有什么事情吗？”

　　何夫人冷哼了一声，这一切必然都是儿子搞出来的，她如何能不知道。看一眼韩水柔，定定神，心中已有了主意，口气稍缓：“既然水柔决定回家了，娘也不便拦她，这样吧。她一个女孩，单身走在路上，多所不便，你便送她回家吧！”

　　何逍遥一呆，愕然望着自己的母亲。

　　韩水柔已开口道：“伯母，我……”

　　何夫人看向韩水柔，已换上一副温柔可亲的笑脸：“水柔，你不要理他，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一个人回家呢。路上若有什么事情，伯母可没有办法向你义兄交代呢！”笑吟吟的起身，拉起韩水柔，又道：“走吧，伯母送你几样好东西！今天自然是不能走的，待会，我让管家看看，选个宜出行的好日子再走！”理也不理儿子，拉着韩水柔径直进去了。

　　何逍遥瞪着满桌的早点，忽然就没了一点胃口。将全身的重量交到椅背上，闭起眼睛，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