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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赔钱货的哥哥 ...

  •   人造光源在车辆疾驰下连成一条五光十色的线,裴迁祸掀了车窗前垂着的蕾丝布帘子,抬掌抹了抹车窗玻璃上的水雾,车外的萤城景便明晰了几分。

      他沉吟半晌方才开口:“柳管家。”

      坐在副驾驶上的男人闻声回过身来,笑语晏晏:“裴少爷,我在。”

      裴迁祸埋首抬指把那件西装外套的金属质地衣扣一推进了对应的缝里,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在光线下泛着玉色光泽。状如不经意般,他扬眉启唇:

      “……你怎么知道我在云霓阁?还缺件外套?”

      对方分明能听出些许他这话里的猜疑意味,唇角却弧度不减。柳西楼逆着光,身后是夜萤城的酒绿灯红,叫裴迁祸即使是抬了头也瞧不清他眼底是否还有盈盈笑意存在。

      这原主“裴迁祸”就是个无心计的少爷,太容易真心错付。对身边人提不起戒心,极易受人利用。而他不同——在前世,由于家世原因,他便是善于观神情解句意、察言观色,推测人心理以判断真心与否。

      他特地寻人带路,择了步行去,甚至还付了不少封口费,做事也算是滴水不漏了。

      那么,这柳管家是如何了解到他出门去的是云霓阁,而不是其他地方?

      “现在已是晚九时了,少爷。”柳西楼无不恭敬地垂下眼,“夫人担心您,便派我来寻您回去。况且夜寒露重,夫人在我临走前还嘱咐我替您带件衣服。”

      裴迁祸没有回答。

      仅仅一日,他对裴家主母裴夫人陈小英了解还不深,虽然这在人情冷暖淡薄的世家内并不常见,但也许真是记挂担心儿子的母亲也说不定。就算他嘱咐了那下人不要叫其他人知道他今天的行踪,但如是夫人逼问,也定是瞒不住的。

      他暂且接受了这个说辞,消了眼里冷色,琢磨了原主人设一番再故作姿态抬臂挠挠后脑勺,话里尽是少年人对多事的母亲的不耐烦:“唉,时间到了我自然会自己回去的,妈又瞎操心什么!”

      柳西楼见状似是无奈般地喉间滚出一声笑,正想再说些什么,轿车窗外的景色掠去的速度逐而降低,终而车窗映出的是一幢立于绿树茵茵的庄园之间的别墅。

      推了车门一脚跨出车外,柳西楼开了裴迁祸的车门,躬身下去毕恭毕敬:“少爷,我们到了。”

      裴迁祸应了一声,长腿一迈出了车。守在门外的女佣忙不迭上前接过他脱去的西装外套,“少爷,欢迎回来。”

      望着裴迁祸颇为有礼地颔首应了声后便入了别墅去,柳西楼伫在大门前久久不语。

      大门前吊着的洋式灯盏有飞虫萦绕,投下的暖黄光线正投在他的脸上,微垂睫羽留下一小片阴影,更是显得面如冠玉。

      女佣抱着那件西装外套、偷眼瞧了面满笑意的管家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柳管家?”

      柳西楼弯眼侧首应了她一声,“嗯?”

      “发生什么事了吗?见您一直站在这里……”

      柳西楼推了推单边眼镜,银边镜框反去门前灯火遮了眼底笑意盈光,他笑眯眯地回复那个女佣:

      “你不觉得,少爷他长大了吗?”

      女佣怔了片刻,旋即咧嘴一哂,眼角爬上细细的纹路:“是啊,我刚来裴家的时候,裴少爷可都还在夫人肚子里呢……”

      -

      裴迁祸踱着步子进了迎客厅,就见陈小英正坐于裴家主母的高位上。

      灯豆熹微,女人散了平日高盘起的发髻,墨发如瀑般地披散下来,丝缕搭在绸制的睡衣上。她撑肘于椅把手之上,扶着额头半阖美目。裴迁祸是没想到陈小英竟在迎客厅内待他回家至此,以至于撑不住小睡过去。

      前世的母亲贵为国内百强公司总裁,常是待在公司不归家,自幼时起,裴迁祸便是与保姆的相处时长都相较与母亲的长上不少,久而久之的,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也就稀薄下去。这般被母亲看重关心,确乎是他未曾如何体验过的。

      他进门时没想到如此,锃亮皮鞋敲在瓷面上笃笃地响,而当他想要轻手轻脚时已经来不及了。

      陈小英掀了眼皮,眼里仍带八分渴睡,见了眼前人便清明了几分:“祸儿?”

      裴迁祸窒了半晌,只觉得喉间发涩。他哑声应了母亲:“……妈。”

      他凑上前去俯身抬掌,便是要扶陈小英,陈小英从木椅上起了身,由他搀扶着站起来。裴迁祸搀着比他矮上一个半头的母亲,心下只觉得安心不少,也不知是他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还是他自己心里产生的。

      “妈,不好意思,害您等我到这么晚……”裴迁祸放柔了声音,“我扶您回房睡。”

      陈小英点了点头,抬起皓腕摸了摸他的头,无不轻柔地正要开口,却斜刺里挤进另一个刻薄的声音。

      “哟,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表演母慈子孝呢?”

      厅内踏进一个双手插着裤腰包的男人。虽也是一双柳叶眉却稍竖,平白添了分凌厉;一双桃花眼里盈着冽意,薄唇唇角一勾便是划出分刻薄意味。他冷嗤一声,半敞着的领口还隐隐约约露出留着几个红痕的锁骨。

      裴迁祸扶着陈小英站在主座边上,他则站在玄关处微仰头看着他们,眼底闪着薄凉的光。

      裴迁祸和他距离不近,但也隐隐闻得见那股浓郁的女人香水味。他记得《缱绻红尘》里也有提过这号人,正是裴迁祸的哥哥裴家大少裴迁期。

      这裴迁祸尚且是个炮灰,那他哥就更炮灰了,是炮灰中的炮灰,炮灰中的蓝X挖掘机。文里近乎也就是提过两三次,要不是他极为关注“裴迁祸”相关的文字,也记不上这号人。

      自是炮灰,书里自然不会对其作过多赘述。裴迁祸上辈子是裴家独子,因而这裴大少的称号用以称呼他人还颇有些不习惯。

      他也不记得书中有没有说为何两兄弟关系不太好了,总之待人宽厚些,日后也好相见。

      裴迁祸颇为有礼地点了点头,“哥哥,欢迎回来。”

      裴迁期似是没料到会得此答复,眯了眯眼,没说话。

      “小期,你怎得回来也这样晚?”陈小英话里还带着倦意,但语气里裴家主母气度不减。

      “用不着你管。”裴迁期抱臂冷哼一声,仰首骄视着裴迁祸,“怎么还有闲情来管我了?不一向都挺看不起我的?”

      末了还不忘添上一句,话里带着三分凉意,“管我的闲事,你怎么不关心关心你那弟弟,今天都这个时辰还没回来?”

      听他话里意思,裴迁祸了解到这期祸两兄弟关系不睦不说,似乎裴迁祸没给过裴迁期什么好脸色。而且……弟弟是怎么回事,文里分明提过的裴氏公子仅有两人,哪来的弟弟?陈小英嫁给裴常飞时都已三十岁了,生一个裴迁祸身体就理应吃不消了,哪还多生一个去?

      说得不好听点,母猪下崽呢?

      陈小英似是累极,不愿再去争辩什么,仅是对裴迁期身上的香水味皱了皱眉以表不满,便垂下眼去轻声一叹,捏了捏裴迁祸的手,“祸儿,扶我回房去吧。”

      裴迁祸本还想从旁敲击下那弟弟是怎么回事,听了这话也只好罢休。他应了一声,再回眼去瞧一眼裴迁期,那人在如豆灯火下映得身姿高挺,却看不清他面上神情。

      他念着还是礼貌些好,道上一声:“哥哥,我和妈这就走了。你……早些睡。”

      没得到回应。

      意料之中。裴迁祸没作过多理会,扶着陈小英进了走廊。走廊里零星立着几个女佣,墙上挂着些名贵的挂画,不过亮的光线由两旁的洋式烛台提供。有个女佣见状要上来扶,却被陈小英抬手一摆遣退了。

      长久无言。

      良久,陈小英叹了声,“祸儿。”

      裴迁祸正思索着方才裴迁期话里能提出来的意思,闻言下意识应了声,“嗯?妈,我在。”

      “小期他。唉…你也多厚待他些。”陈小英说话慢吞吞的,透着几许疲惫沧桑,“虽然他只是你爸爸当年少年风流与一女佣所生的孩子……但也好歹是你的哥哥。”

      “他对你刻薄也只是觉得不公平,毕竟同样是你爸爸所出,你是正统的家产继承人,在决定是你时你爸爸也未作片刻迟疑,而他却只能分得两成家产。”

      裴迁祸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故事。这裴常飞也太偏心了些,都是兄弟,他分八成、裴迁期竟只有两成,是他的话,他也定不平。

      他点了点头,“好的,妈。”

      “小期应该也是觉得不服,想引起你爸爸的注意……就这么堕落下去了,日常出入烟花柳巷,回家时往往衣冠不整的,那些勾栏女人身上的味儿也重。”

      “你爸爸他最是见不得这样,就待他严肃苛刻些。他越严苛,小期就越不平,就越……”陈小英说着再叹上一声,眉目间疲色更甚,“你要有机会了,也劝劝他。”

      说话间已来到主卧门前,裴迁祸应上一声,扭动门把推开雕着祥瑞吉兽的镶金边檀木门,扶着陈小英走到床边,待她躺下再给人盖上锦被:“妈,晚安。”

      陈小英勾着笑阖了眼,捏了捏他的手,“晚安。”

      裴迁祸寻思着今晚裴常飞应是在外应酬之类的去了因而不在,这裴迁期也才敢冲着裴家主母直言“用不着你管”。他梳理着方才接收的消息,见状便转身准备离开,却又被陈小英叫住了。

      “对了,二娃今天下午来电话说学校有事耽误,今天才没回来。那会儿你正好不在,他就让我转告你一声,他明早坐车回来,叫你不要担心。”

      “二娃?”裴迁祸呆滞了,谁?裴家虽是暴发户进化成的世家,但也不至于容忍这么个名字的人在家里吧,太土了……叫我不要担心,想来还和“裴迁祸”关系不差,那就是非富即贵,谁家有钱人父母那么不长心眼?

      陈小英倒是没怀疑他什么,“对,晏二娃。”

      “还记得那年你十一岁时,我们一家人上街,你见了他哭着、闹着,非要你爸爸把人家从人贩子手里买下来,说是缺个书童、到头来你还和他兄弟相称呢。”陈小英陷入了回忆般地念叨着,“他上周去学堂前还同我们一家子在饭桌上吃饭,你偏要逗他往他碗里放他最不爱吃的西兰花……这孩子,还偏不生你的气。”

      裴迁祸越听越是心惊,这“裴迁祸”居然还是个圣母人设?也怪不得后来商战里斗不过靠战争财发家的晏峮城了。

      他推想着晏二娃这个名字,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脑里忽而冒出一个设想,硬是惊起了千丈浪。

      姓晏,还和裴迁祸兄弟相称……

      该不会是……可这名字又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4.赔钱货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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