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随园查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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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玉虔睁着微红的眼睛梳洗打扮时，堂外传来些声响，府门开匙的声音，有人出门了。
“王爷出门了。”
寸心从外院进来，就这样说，悄悄观察着玉虔的神色。
平静如水的眼神，淡然地点了点头，玉虔好像一点也不在意，随手自己插上了一支垂丝海棠步摇。姜亓在休沐日出门这么早做什么，她完全不感兴趣，甚至不在意他昨夜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但手里的丝绢却已经被拧出了痕迹，完全暴露了她的心思，玉虔只得气馁地丢开了丝绢，沉思了片刻，转头看向寸心：“寸心，你信不信，待会儿我就可以出府门了？”
寸心不解：“娘娘为何会这样觉得？”
玉虔摇头不语，她觉得从叔且笙一出现，姜亓不为人知的秘密，同奉京一起风云变化，她不可能真的在王府里做一辈子的金丝雀，从他给自己大半主母权力可知，姜亓或许有用到她的地方，而这个日子，她预感到，即将来临了。
果不其然，不过半个时辰，姜亓身边的小厮就回府了，还是跑回来的，一向沉着冷静的他神色焦灼，一回来就去求请玉虔。
“禀报娘娘，王爷……请您前往随园一聚。”
小厮竭力忍下了吞吞吐吐，但见他耳朵都快红透了，玉虔就知道，此事不简单，有猫腻！
“说实话，”玉虔高冷道，“不说，我才不会去。”
不知是不是玉虔第一次露出严厉的神色，威压霍然从她纤瘦的身躯散发而出，让周围的丫鬟仆役都忍不住把头低到了胸襟。
而这小厮直接半跪于地，连忙请罪道：“娘娘恕罪！王爷……不让小的说实话，是怕您生气……”
“不说我更生气，说！”玉虔的声音似乎已经有些不耐了，明明是清冷细腻的声音，却在发怒的时候，透露出不可觑见的威压。
小厮匍匐在地，脑内反复在王爷与王妃之间反复横跳，最后屈服在了眼前的危难：“回禀娘娘，王爷被安国侯府的大小姐，堵在了随园，回不来了……”
安国侯府……聂侯家的那位大小姐啊……
玉虔危险地眯着眼睛，没有说话，心里却在翻涌，她算是想起来了，她将要面临什么可笑的明争暗斗。
上一世，姜亓是一直没有正妃的，姬妾多少玉虔不知，可侧妃还是有一人的，庆炎十二年末，皇帝亲自赐婚的侧妃，就是那安国侯的嫡长女，聂憧。
对于姜亓的八卦小料玉虔知道的不多，大多数人传言他的风流不正经，甚至还有美貌的苗女美姬，时常流连花丛。
可现在看来，后院除了她空无一人，玉虔初嫁时，本都打算在百花齐放的后宅里百舸争流，稳坐第一了，结果……姜亓根本没有女人，即使有，也是登不上台面的女人，连入王府的资格都没有。
玉虔是不太相信，有男人加冠了还没一两个通房的，从小混迹在暗无天日的后宫，什么勾当都见识过了，可传言中风流的十六王爷，反而是她最难以置信的……干净。
但他总是一副很忙的样子，在忙碌着那些不告诉她的东西，就这次，他算是真的被“流连花丛”，被花儿给困住了。
“行，我知道了，”玉虔叹了口气，示意那小厮去准备轿子，接过寸心递来的茶呷了一口，朝她抬了抬眉，“看吧，我就说我可以出去了。”
寸心无奈：“娘娘，呃……料事如神。”
玉虔轻笑了一声：“那是！走吧，随我一起去随园捞人了。”
寸心满头冷汗，不敢不从。
不消片刻，四个壮汉抬起低调内敛的小轿，王爵的徽印浮在暗青的轿门帘上，从王府门口出发了。
寸心走在轿窗帘旁，以便服侍玉虔，姜亓的小厮在另一边，听候差遣。
玉虔坐在舒适的轿里，轿内的软垫护着她的腰背，让她不禁松散起了坐姿，斜倚在了椅凳上，对着外面的寸心说：“王爷在随园……可我听说随园是食肆？”
寸心解释道：“随园的确是食肆，是奉京最好的酒楼，奉京的王侯高官都喜去那里订宴，接风洗尘，百诞寿宴，大人们能想到的，都是那儿。”
“那今日是怎么回事？安国侯在那里设宴？”玉虔问道。
另一边的小厮道：“娘娘，今日是聂大小姐的及笄礼，她……出生将门，颇为不羁，在随园宴请亲友，而王爷他……”
玉虔忽然语气不善：“她还请了王爷？”
小厮立马澄清：“不是！也不是说不是……王爷收到了请帖，也没在意，今日去随园，王爷是另有要事，哪曾想被那聂小姐截住了。”
玉虔听着不禁笑了，虽然她明白姜亓可能是真的为难，被聂憧堵上了，但这小厮的口吻，一看就是没服侍过女主人，说得太过直白，反到把姜亓推进了百花丛，让他强行风流了一把，令人浮想联翩。
玉虔最后只得苦口婆心地对这小厮说道：“元二，以后跟小姐夫人说话，多学学丫鬟的口气，别把王爷往火坑里推了去，你这是偏向谁啊？”
小厮一脸懵：“啊？”
他叫元二，可脑袋一点都不圆。
寸心在那边听见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玉虔继续挖苦：“瞧人家寸心都笑你了。”寸心立马噤声。
“不过，跟我说实话，我还是很满意的，只是以后对别的女主人，注意言辞。”
五大三粗的元二，被玉虔说教得一愣一愣的，垂下头，开始自己琢磨去了。
玉虔整了整衣襟，扶了扶椎髻上的海棠步摇，渐渐摆出了主母的架势。
今日，可能就要拿出她侵淫后宫多年的气魄了，斗一个小小的侯府小姐，小菜一碟，若非姜亓来求她解围，玉虔可是懒得来这一遭的……嗯！就是这样！
一栋双层三环的阁楼屹立在东市坊中央，在这最热闹的地界，随园却像是个世外桃源，四周没有一家摆摊叫卖的小贩。
或许是因这里太过清雅了，深红的廊柱檐牙，高垂而下的雪丝帐在窗沿隐隐绰绰，顶层似乎还有青翠的绿萝睡下，高山流水的琴音从里面缥缈而出，一块乌木牌匾高居阁上，逸草“随园”二字，极致风雅。
轿子一顿，停在了车水马龙的随园大门前，四个轿夫的壮汉身形，还有轿上王侯的徽印标志，无形的威严霎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生生清出了一块空地。
周围的百姓不敢驻足，只能路过观望，想见识见识，到底是哪位王侯贵族出来了。
只见轿边灵秀的丫鬟伸手揭开轿帘，一手横在轿前扶住，一只白玉般柔荑搭了上来，瓦青的深衣下裙探出，如同清莲散开在了空中，四周无水，却胜似在了池塘间，飘荡起了一朵睡莲。
下轿的女子虽然面庞青涩隽秀，纤瘦的身形没有那般弱柳扶风，而是仿若荡开了古井重波，介乎于少女与妇人间，明明是清纯秀雅的眉目，却透露着主母的气场，即使站在这繁华之市，也知是清贵不凡之人。
“夫人，我们到了，这就是随园。”丫鬟在一旁小声道。
贵人风轻云淡地颔首：“走，进去会会那聂小姐。”
百姓无不耳语连连，这架势……如果不是在随园，而是在勾栏妓院，倒是像极了……捉奸！
玉虔扫了眼周围的百姓，她已经很低调了，而且时常着素青，钗饰若不是出门，她也不会戴多了，头重脚轻，可是，还是遭到了围观。
只是她不知，奉京中矜贵出游都是极少的，平民百姓都喜欢凑热闹，而且玉虔也没有命人驱逐，自然被小小地围观了一番，这些人或看戏或惊艳的目光，刺得玉虔浑身不自在。
或许是太少接触平民了，面对皇帝的目光她都不害怕，倒是这些稀奇古怪的目光，让她心里发虚。
寸心似乎也发现了她的不自在，牵扶着她走进了随园，瞟了一眼元二，让他在前面带路。
元二小跑了两步进去了，随园掌柜一瞧见他，又探头看见了玉虔，眼光一闪，立马眯了起来，露出弥勒佛般的笑容，搓着手就来到了玉虔面前，一副讨好又不刻意的模样，恭恭敬敬道：“夫人贵安，在下李壬十，是这随园的掌柜，您这是来……”
玉虔点了点头当作是行礼了，不着痕迹地环视了一眼随园内部，内饰的确素雅简洁，即使是临近饭点，也是安谧悠然，传菜与跑堂都是彬彬有礼。
而这李掌柜，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个好搞定的家伙。
“李掌柜，叨扰了，我找人，”玉虔不急不缓，“姜老爷在吗？”
皇家在外不露山水，但极有眼色的掌柜不可能不清楚，一瞧这架势，就知道是权贵身家，虽然玉虔年轻且没有那么大的架子，但却像极了……查岗捉奸。
姜老爷？李掌柜脑袋一转，还没转完一圈，就想起来了，差点没一拍脑门，心里“嗨呀”了一声。
这堂堂奉京，国姓姜姓的哪里有普通人！搞不好，就是哪个王爷也说不定！
“夫……夫人，”李掌柜用力挤出自然和善的笑容，“今日筹办宴席的客人甚多，姜老爷若是与宴，我们也是不知道名单的。”
嘴上说着不知道，心里算盘打得响。
李壬十能在随园这藏龙卧虎之地混出名堂，当然不是吃素的，虽然与宴名单他不清楚，但今日最大的宴席——安国候府嫡女的及笄礼，他却是不敢含糊，把所有人的名单摸了个清。
笑话！他可是掌柜，虽然是今年才上任的，但也听说了，这安国候最近得势，连带着嫡长女聂憧也是高人一等，宴请的宾客具是达官贵人之子，李壬十都不敢得罪。
回忆着那份暗中取得的名单，好似的确有个姜姓老爷，还被标了红，排在了首位，算是宴请的头号宾客，地位最尊贵的客人，请帖都是最上等金丝帛，且最早发。
早上的时候他听说，聂憧小姐不太高兴，似乎是贵客推辞了她的宴请，连带着在随园发了通脾气，把一个白玉杯子给杂碎了，赔了整整一套。
想来，那位推辞的贵客，就是这姜老爷了。
然而，结果出乎意料，方才聂憧放宴的时候，喜笑颜开，似乎早上的烦恼都跑了个干净，李壬十也隐约得知，好像是她一直期待的贵客，在推辞了过后，居然还是来了！
嗯！这可好！那姜老爷来了是来了，可他夫人，也来了！
李壬十有苦说不出，只敢腹诽这传说中的姜老爷，您这有妇之夫，还出来沾花惹草做甚？！想纳妾也就罢了，那聂憧大小姐的身份，还能做小？！
嗯……能做倒是能做，除非那姜老爷，是个王爷！
心虚而眯眼笑的李掌柜，如是想。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随园查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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