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控短篇合集》雨梵

3、第二人称小短篇

　　你厌倦的站在大殿上。

　　四周都是或露骨或含蓄的目光。

　　尤其是慕祁，魔修的王。

　　他的眼神很复杂，似乎既惊喜又愧疚。

　　你的内心很平静，周围是同样被废除了修为的师弟师妹们，这些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都两眼通红，眸里尽是仇恨和耻辱。

　　战败被俘，本身就是就不是光彩的事情。

　　小师妹悄悄握住你的手，你垂眸看向她。

　　她似乎很怕，近乎依偎的靠在你的怀里，明显对你依赖又满怀信任。

　　你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声安慰她:“没事，师兄在这里。”

　　她揪住你的衣袖，怯怯的小声喊:“大师兄。”

　　你的心蓦的一软。

　　你抬头望向慕祁，语调平稳的要求:“放了他们。”

　　慕祁似乎皱了皱眉，四周尽是悄声议论的声音，然而修士的耳目何等敏锐，你听的一清二楚。

　　你冲慕祁笑了笑，重复道:“放了他们，我留下。”

　　慕祁答应了。

　　他几乎不能拒绝你的任何要求，无论是否合理。

　　这一点，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一样的。

　　晚上的时候，慕祁派人告诉你，让你在寝宫里等他。

　　你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心平气和的开始在魔修的宫殿里煮茶。

　　茶汤很烫，你忘记了自己已经没有修为，贸然的去碰，烫的手指上起了水泡。

　　你有些发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小心的捉住你的手腕，轻柔细致的给你上药。

　　他的语气的含着责怪:“怎么如此不小心。”

　　你看向他，没有说话。

　　慕祁有种近乎妖媚的美，脸上的线条即不锋利也不分明，反而像是邻家的少年，唇红齿白，清俊明朗，两颊上还有一些婴儿肥，捏起来软软的。

　　看上去无害又温和。

　　你微微抬高他的下颌，他没有反抗，顺从的任你摆弄，良久，他忐忑的问你:“我是不是没有以前好看了”

　　你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有些恼恨的白了你一眼，随即想要吻你的唇，但你躲开了。

　　他的脸色白了一瞬，猛的推开你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分开两百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你们不欢而散。

　　第二天，你醒来的时候，床边放了热粥和一些爽口的小菜，你洗漱过后尝了几口，味道很熟悉，一如既往的一言难尽。

　　你放下筷子，腹中有些饥饿，自从修炼以来你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现在变回凡人，居然也能适应。

　　慕祁对你有求必应，他对你一向很好。

　　你心头很复杂。

　　慕祁偶尔会来看你，然而几乎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对待你就如同对待朋友一样，克制又有礼。

　　他知道，即使没人监视，你也不是会违背承诺的人。

　　你自嘲的笑了笑。

　　慕祁很少来看你，或者说，他不太敢来见你，只是小心翼翼的试探你如今的喜好。

　　即使相见 你的冷淡也让他无所适从。

　　今天，你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高傲的昂首，斜斜的蔑了你一眼。

　　你注意到，他的眉目和你有几分相似。

　　他傲然的环视了四周，对书架上的古书和古琴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不过是凡人才会喜欢的玩意儿。过个三五十载，王上又会记得谁呢”

　　你觉得他很有趣。

　　然而下一刻他就瑟瑟的跪下了，慕祁悄无声息的站在你身后，轻轻的捂住了你的眼睛。

　　他问:“别看好不好”

　　慕祁的心思一向小心谨慎，你甚至没有看到一点血，然而鼻尖似乎总是萦绕着一点儿血腥味，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你眼前的慕祁早已经不是那个单纯无害的少年。

　　传闻他残暴，嗜血，杀人如麻。

　　你对此并不在意，然而慕祁似乎很愧疚，一遍遍的辩解:“我根本不记得他，你不要听他胡说。”

　　你勾唇问他:“是因为人太多，所以不记得了吗？”

　　他有些惊慌，又因为你的质问露出几分惊喜:“怎么可能，我的心里只有你。”

　　你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很开心的抱住你，埋首在你脖颈处蹭了几下。

　　你想起很多。

　　你年少时住在山谷里，采药时捡到了慕祁。

　　慕祁，弃的谐音。

　　你们日久生情，直到你遇到现在的师父。

　　慕祁没有天赋，你不能带他走。

　　少年哭的肝肠寸断，最后亦绝望的松开了挽留你的手。

　　没想到再见时，会是这样。

　　彼时，仙凡有别。

　　如今，势不两立。

　　你和慕祁，从来都有缘无分。

　　你勾勒着他的轮廓，慕祁依旧很年轻，容貌丝毫未变，然而你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慕祁沉浸在你难得的一点温情里，直到你摸上他的后背，哪里有一道鲜艳的花纹。

　　你仔细描摹了两下，淡淡问:“怎么弄的”

　　慕祁一直很怕痒，颤抖着躲了两下，声音里都带着笑意的颤音:“唔……就是……就是修炼那个魔族传承时弄上去的，不……不好看吗？”

　　你没有回答。

　　修仙看中天分，修魔看重道心。

　　而魔族的传承，虽然可能进展神速，却历来都是九死一生，修炼路上后患无穷。

　　你无法想象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他也不愿和你分享这一段经历。

　　你有些发愣。

　　慕祁含住你的手指，眼尾微微上扬，妖媚的面庞染上红色，格外诱人。

　　你对他的身体很熟悉，掌控起来毫不费力。

　　他夹紧你，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如愿以偿的吻住你的唇，整个人八爪鱼般的缠上你。

　　你垂眸看他，他有些脱力，在你怀里毫无防备。

　　翌日，你昏昏沉沉的醒来，慕祁小心的探了探你的额头。

　　滚烫。

　　“乖，你有点发烧，喝点药好不好”慕祁端来一碗药，哄小孩儿一样哄你。

　　你有点儿想笑，慕祁什么事儿都没有，反倒是你着凉病倒了。

　　你喝了药，慕祁固执的要你吃一块蜜饯。

　　蜜饯在嘴里化开，酸酸甜甜的，苦味果然冲散了不少。

　　你好的很快，然而慕祁仿佛有了心事，即使在你面前也忍不住走神。

　　你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回过神，抿着唇说了句“抱歉”。

　　你不在意的笑笑，从书架上抽了本书。

　　书中讲了一位凡人女子和仙人相恋的故事。

　　你不爱看话本，兴致缺缺的丢开了，慕祁却看的很认真。

　　他合上书，一直低着头。

　　你抬起他的下巴，他的泪水落到你的手心里，湿湿热热的。

　　他哽咽着说:“对不起，我这么没用。”

　　你瞬间明白了他所有反常。

　　你揽住他，温柔的拭去他的泪。

　　你认真的说:“不怪你，真的。”

　　的确不怪他，战场无情，他们只是站在了不同的阵营而已。

　　谈不上是非对错，就算真的要有人为此事负责，也不该是慕祁。

　　慕祁一直在找治好你的办法，也许是皇天不顾有心人，他找到了一个隐居的药师。

　　你对此不太热衷。

　　你认为，百年有百年的活法，千年有千年的活法，凡事不必强求。

　　慕祁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你清楚他不会轻易放弃。

　　这个人性格执拗又坚决，认定什么，便不会轻易放手。

　　你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昨天，慕祁蒙住你的眼，神秘兮兮的带你到一个地方。

　　药师用天才地宝做成的灵浴，灵气汹涌的冲入破碎的经脉，身体里沉疴尽去。

　　慕祁一直在为你护法，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面色发白，额上尽是细细的汗珠，眼睛却很亮，一瞬间仿佛和山谷里那个纯然澄澈的少年相重合。

　　你动情的吻住他。

　　你终于明白了。

　　你曾经真心喜欢过的，是两百年前那个全心全意依赖你的澄澈少年。

　　你曾经为了长生辜负了他。

　　如今也辜负了如今的慕祁。

　　慕祁修炼的功法霸道刚烈，几乎每年的六月十五都格外虚弱。

　　他的头靠在你的腿上，你盘膝坐着，指尖深入他的发间，轻柔的抚摸。

　　他眯着眼，如图一只被顺毛的猫咪一样，在你身边蜷缩起身体。

　　你蓦然开口:“怎么会想到去修魔”

　　慕祁僵了一瞬，“没什么，算是机缘巧合吧。”

　　你想起师父的话。

　　慕祁再继续修炼下去，迟早有一天会疯魔，历任魔尊都是这么死的。

　　魔道本就是穷途末路，所图不过一时畅快，终究得不了道。

　　你把这句话在心里默念了几遍。

　　慕祁以武服人，对权利素来不太看重。

　　不过两个月，你和慕祁的关系已经人尽皆知。

　　灵宗首徒自甘堕落于魔修为伍的消息也传遍了正道。

　　你虽然不在意名声，也知道这是刻意的针对。

　　听着诋毁你的声音，慕祁怒不可遏，身上的威严和气势让你觉得这才是如今真实的他。

　　你笑着给他顺了顺毛，慕祁突然捉住你的指尖，神色郑重:“我可能要闭关一段时间，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别理外面那些闲言碎语，等我出关收拾他们好不好”

　　你垂下眼帘，半晌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慕祁放心的去闭关了。

　　你在魔修的大本营里安安稳稳的住着，直到灵宗攻破你所在的宫殿大门。

　　白发苍苍的师父对你笑了笑，神色间丝毫不掩饰对你的赞赏:“做得好，不愧是我的好徒儿。”

　　转瞬又捉住你的手，担忧道:“本就是做戏而已，怎么真伤了自己”

　　你退后两步，躬身行礼:“弟子无碍，已然全好了。”

　　师傅哈哈大笑，拍了拍你的肩膀。

　　你也似是毫不在意当初在战场上被留下断后的事，师徒二人又恢复了从前亲密无间的关系。

　　慕祁骤然遇袭，气息大乱，虚弱的不堪一击。

　　他倒在地上，嘴角蜿蜒出鲜血的艳红，脸上却毫无血色。

　　“恨我吗？”你缓缓拔出佩剑。

　　慕祁一直盯着你，往日那双好看的眼睛哀伤又绝望，一瞬间让你想起了当初山谷里那个少年望着你远去的眼神。

　　他没有答话，也没有反抗，而是干脆的闭上眼睛。

　　你的剑贯穿他的胸膛。

　　传言不攻自破，你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风光霁月的灵宗大师兄。

　　过了不久，师父去世，你继任了灵宗，成了灵宗宗主，一时风头无两。

　　六年后，你从尘世里带回了一个六岁的孩子，收他为弟子。

　　他天赋不好，修炼起来笨拙又努力，然而长久的坚持下来，居然比同龄的师兄弟更出色。

　　每次被你夸奖，他都会很开心，然后更拼命的修炼。

　　“师尊，长老亲您过去一趟，说是有事相商。”少年恭敬的行礼，不敢多看你一眼。

　　你从回忆中抽身，平静的打量眼前的少年。

　　慢慢的，他有些脸红，又不想被你发现，只能窘迫的盯着自己的脚尖上暗绣的流云花纹。

　　少年脸上有种近乎妖媚的美，脸上的线条即不锋利也不分明，反而像是邻家的少年，唇红齿白，清俊明朗，两颊上还有一些婴儿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