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总以为我爱惨了他》李阿吾

17、第 17 章

　　晃若将那厚实的帘子撩开，便见他们传说中“昏迷不醒”的门主，正掀着眼皮，冷冰冰地打量着他。

　　“呜呜呜，门主，我就知道你没事！”

　　他哭唧唧地想扑过去，转眼就被一股掌风推了回来。

　　穆南生面色苍白如纸，神情不豫，“谁准你给我安排丫鬟的？”

　　“啊？”晃若也没想到，他们主仆见面第一件事，居然还是关于丫鬟的，“我就是想着，那姑娘细胳膊细腿的，又只是个筑基期，照顾不好您吧。”

　　话音刚落，穆南生一个眼风扫过去。
　　“本尊被她照顾了这么久，你说不好就不好？”

　　感觉自己被针对了。

　　晃若委屈地半蹲在木榻上，“那……我便不安排人就是了。”
　　“门主，既然您已经醒了，方才左使作乱，您怎么不出手惩治呢？”

　　穆南生歪坐在床上，身上盖着针脚杂乱的小被子，斜睨着他忠心耿耿的手下，笑容颇有深意。
　　“本尊确实醒着，但也确实身受重伤。”
　　“如若贸然动用过多灵力，便会反噬自身。”
　　“所以现在任何人都可以取本尊首级，很是轻松。”

　　这人就爱说反话。
　　晃若对穆南生再了解不过，他嘴上总是说“来杀我啊来杀我啊”，实际上背后不知准备了多少陷阱等着对方送上门来。

　　别的不说，就凭镜门山下的禁制阵法，穆南生不必耗费灵力，只要将心头血取出几滴，便能叫整个镜门陷入刀山火海中，谁都逃不了，届时这座山就变成了血流如河的死山。
　　可惜这件事，眺若不知，万仙宗门不知，人人都不知。

　　否则借他们几百个胆子，也不敢作乱犯上啊。

　　再者。
　　穆南生嘴里的“过多灵力”，起码也是个金丹期的水平，就算打不过眺若，自保总是没问题的。

　　这位怕是早就打着主意，想在最后关头发动禁制，来个血水纷飞吧。

　　晃若扬起讨好的笑容，“那，眺若他们怎么处置？”

　　穆南生又睨了他一眼，满脸不耐。
　　“再等等。”

　　左使眺若虽已迈入元婴期，但此人心思缜密，能做出谋权篡位的举动，且行事激进，定是有人在后面谋划。

　　“是万仙宗的人？”

　　穆南生倒是没否认，除了那群道貌岸然的老东西，还有谁会出这种损招。

　　殿内陷入一片寂静。
　　男人双手交错放置于胸前，一副“本尊累了”的模样，“叫人每日按时送热水来，我那小丫头手要冻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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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题转换的忒快，晃若差点没反应过来，心想这都火烧眉毛了，人家都打到你床头来了，还想着小丫头呢。
　　清心寡欲了几百年，一朝禽兽起来不是人啊。

　　穆南生平稳呼吸，最后叮嘱道，“别叫她知道我醒了。”

　　晃若讷讷道：“为何啊？”

　　“她胆子小。”

　　从雪仪国跑了几千里水路回来，却突遭如此变数，现下已快凌晨，海平面升起淡淡橘黄色。
　　晃若叹了口气，直直站起身离去。

　　他拉开那扇血迹干涸的玄色大门。

　　门外是祁落掩不住担忧的小俏脸。

　　晃若结结巴巴地说，“今后，还是，由你独自，自，照顾门主罢。”

　　-

　　怎么又成独自了？

　　几个同事轮流照顾穆南生的梦还没做够，祁落当场就被晃若泼了盆冷水。

　　“为什么？”祁落喃喃问道，有些不死心地说，“我一个人还是有些吃力的，之前就没少委屈门主，继续下去，我怕会怠慢了门主大人。”

　　晃若心想：说的就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呀。
　　但穆南生的神识如影随形，不知蛰伏在哪个角落正在听他们对话。
　　他便只得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还不是因为……”
　　“我只信任，任，你呢！”

　　许是他眼神太诚恳，祁落竟一时分辨不出他话里真假。
　　“可……”

　　“我，我相信你，”晃若拍了拍她的肩膀，登时后脊背一凉，又连忙收回手，“从此以后，我就，就封你为首席大，大丫鬟！”
　　“在其位谋其，其职，好好干！”

　　费九牛二虎之力，晃若才结结巴巴地说完，拂袖而去，半点给祁落辩解的机会都没给。

　　小院再次变得寂寥，祁落形单影只地站在冷风中。
　　她呆呆望着紧闭的殿门。

　　心里哀嚎一片。

　　好消息变成了坏消息，右使回来和没回来日子还是照样过，经历一晚的大起大落，祁落实在体力不支，连被褥都懒得铺，直接蜷缩着坐在木榻上，倚着床沿打起瞌睡来。

　　昨晚使了几次火球术，她灵力耗尽，此时半睡半晕，不知人事。

　　而明明准备要睡觉的穆南生，却突然坐了起来。
　　他撑起半边身子，懒散地往外瞧了眼，就看见小丫鬟歪着脑袋，蹙着眉，显然很不舒服地睡着。

　　而她平时香香甜甜躺着的木塌正中间，便是晃若方才踩下的脚印。

　　男人垂眸盯了片刻，堪堪克制住把某人腿砍断的冲动。
　　小丫鬟与他在这里相依为命了好些日子，昨晚甚至宁愿拼了那条命也不放弃他。

　　这样称职的丫鬟，休憩之地怎能任人践踏。

　　明日，不，待会儿。
　　他就要跟晃若那个傻子交代好，以后再想进这座中殿，必须脱鞋脱袜才是。

　　想到这，穆南生又侧目，眼神细细描摹祁落那张白嫩嫩的脸蛋。
　　好似剥了壳的肌肤看起来嫩的能掐出水，犹如无数次覆上他掌心的那只小手。

　　数一数，他们两个也算牵手好几次了。
　　且次次都是小丫鬟主动为之。
　　怎么看都是她对他有意思。

　　可她为何又怕他醒来？
　　难道他醒了，小丫鬟就真想躲出去，跑掉，去睡偏殿？

　　那样不太好。
　　穆南生内心思忖，他深觉这个丫鬟用起来很可心，如果可以，应该要用上她千八百年的。

　　若是她真想跑……

　　那就敲断了腿锁在这屋里。
　　反正这样也不耽误她给他擦手擦脸，缝制这丑陋被子。

　　此方法令人觉得越发可行，穆南生心里舒坦了，那份莫名的戾气也渐渐平复。
　　心满意足地陷入沉睡。

　　-

　　莫仙等人回到万仙宗门，晃过了大半夜，直至日头挂在天上最高处，仍未等到眺若来报告好消息。

　　她白衣烈烈站在山头怪石之上，紧蹙眉头张望镜门之方向。

　　不远处，昨日陪她一同去镜门看热闹的青衣少女跑过来，帮着发髻的丝绦在风里飘荡，“师姐！”

　　莫仙回神，“怎么了？”

　　“宗主说，”少女喘匀了气，“说让咱们再去镜门看看，天灵镜看不到那边的情况，他怀疑穆南生根本还没死。”

　　天灵镜可以窥探世间万物的每个角落，唯独看不到镜门。
　　因为穆南生的灵根与山脉相连，早就冲破了宗主的灵力压制。

　　莫仙闻言眉头皱的更紧，握着腰间剑柄的手下意识收紧，“怎么会这样？走，跟我去看看。”

　　从万仙宗御剑到镜门只是眨眼间的事情。
　　其实这里千年之前还是万仙宗的一座副峰，直到被横空出世的穆南生夺走，占山为王，居于五洲大陆最中心的位置，原因无他——

　　只是为了打脸其他宗门而已。
　　让他们看不惯却又干不掉，天天一出门就瞧见阴沉沉的镜门竹山，心里气得翻江倒海。

　　是以，被这样折磨久了，以至于穆南生现在虎落平阳，也无人愿意贸然出手惩治，生怕这个阴险狠毒之人还留有后招。
　　大家的希望都寄托在眺若身上。

　　莫仙过去的半年里，进出镜门就如同进出自己的闺房一般自在，今日却被生生拦住。
　　她与师妹御剑站在半空中，瞧见脚下忽然冲出一队人马。

　　她定睛仔细查看，“不是眺若？”

　　跟在身后的师妹“咦”了一声，“是镜门右使，他不是应该在雪仪国边境剿妖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莫仙心道不好，匆匆收剑落地。
　　正对上晃若执剑疾跑而来。

　　“谁啊，乱闯我镜门阵法，死了可不要找我偿命！”

　　莫仙收敛神色，低声道：“我找眺若。”

　　“你，万仙宗的人？”晃若上下打量着她，虽然是个美人，但经历昨天祁落的美色冲击之后，现在一般人已经不能让他结巴了，“去去去，我们和万仙宗素来不合，如今又不是合力剿妖的地方，你说见谁就见谁？”

　　莫仙被噎了一顿，脸色已是难堪。
　　她贸然飞到这里还能完好如初，证明穆南生还未醒，晃若虽为右使，眺若还是左使呢，他们旗鼓相当，凭什么眼前这人说不让见就不让见。

　　“我与眺若早就有约，现在登门拜见，就算拒不见客，也应当由他亲自来跟我说一声。”

　　晃若啧啧了几声，很是不耐道：“都说了拒不见客，那就是不会见你，不见你怎么亲自说？”
　　“他最近要闭门修炼，已经去往后山血潭了，估计一百年内不会出关，你赶紧走吧。”

　　双方已在山门对峙许久，都不见眺若出面。
　　莫仙暗暗思忖，无非就是两种情况，要么，就是他重新归顺穆南生了，要么就是被突然回来的右使给牵绊住，无法自如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