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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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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的鼎阳宫。
穿着白色罩衣的女子正站在书房正中央,腰间是柄描着青龙纹样的长剑,虽未露面,但灵力外泄,有着绝对的压制能力。
至少是个金丹境。
左使对女子也有几分惧意,“莫小姐亲自前来所为何事?”
女子冷哼,语气不满不屑,“我奉宗师之命来问问你,穆南生现在还好端端在炎华宫躺着,这事可有个交代?”
“如果我没记错,早该在三天前,你就应该取他首级了。”
左使垂眸,眼底渐生冷意,“看来我镜门众人的嘴巴还是不够严,叫您在万仙宗也听得到消息,那人难道没有通知韩宗主我门中妖兽出没一事?”
“那可与我们无关,”莫仙轻蔑地打了个响指,手上便静静躺着份文书,“契约帮你延长了三天已经仁至义尽,还请左使大人尽快动手,不然我们万仙宗……就亲自帮您。”
女子说完,便再也不听他辩解,几扇窗被大风冲开,她便也随着风声消失无踪。
徒留地上几张纸片打着旋。
是那一式好几份的契约。
他走过去狠狠踩碎这些纸片,气得拂开了桌上所有茶具。
而门外几名守卫正面面相觑,不免叹气。
穆南生就算是再残暴嗜血,至少他醒着的时候,万仙宗那群老东西不会如入无人之境地站在这片土地上。
他们的门主也从来不会被人给抓住把柄,像使唤狗一样使唤人。
镜门的天变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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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门已经为了妖兽焦头烂额,左使那边和万仙宗周旋更是抽不出手在顾及其他。
唯独先前愁云惨淡的炎华宫,倒是平静得很,走上了正轨。
祁落一整天都扎在右殿里琢磨炼毒。
这些毒谱她也只是一知半解地钻研,用镊子将汁液干涸的毒叶毒花扔进青铜色的小鼎中。
这鼎依然是她从各式箱子里翻找出来的,之前她还嫌弃这屋子里东西多而无用,没想到能派上大用场。
为自己当初的年少轻狂向小鼎道个歉。
火灵根最方便用火,炼丹时的火候尤为重要,祁落庆幸自己灵根本身就弱,火根本大不起来,反而适用于这种精细活。
“希望能成功吧。”
池玉这些日子帮她打听到了镜门的几处主要水井的所在地,如果真到了玉石俱焚的关头……
祁落被自己的改变吓得恍惚,手上失了控制,鼎内瞬时传出一阵糊味。
失败了。
黑乌乌的药丸散发着难闻气味,祁落将它们倒出来准备待会儿埋到地底下去,别被人发现了踪迹。
她是不是疯了?
但除此之外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比起镜门里那些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们,她只能选择保住穆南生和自己。
即使要杀人,要杀很多人,她也必须去做。
这个炎华宫,就只有依靠她了。
一滴泪垂落到地面很快就蒸发不见踪影。
正用神识细细观察他的男人见状蹙起眉。
不就是把药烧糊了吗?
至于哭哭啼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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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她是被院门撞开的声音给吵醒。
从木榻上慌慌张张爬起来,祁落第一反应就是紧紧合上穆南生面前的床帘,窗纸透过来火把的光亮,她心知不好。
怀里揣着今天下午完成的几粒不知效用的毒药,她才发现,自己双手正在不断发抖。
为什么会这么快,她还没有收到任何风声,还没来得及反击。
祁落眼底渐渐生出一种绝望。
将地上正呲着牙要出去的小海獭抱起来,也一应塞进了床帐里去。
自己则站在门边,思考着要不要出去。
院里应当是来了许多人,祁落听见木头巨大的摩擦声和人们呼喊发力的声音,他们开棺了。
“大人,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咱们接下来要如何做?”
几声询问之后,院子里陷入短暂的沉默,随之传来左使深沉喑哑的声音。
“门主身患重疾,吾等悉心照料却药石罔效,今日终仙逝南去,便入棺后送于雪仪国千年寒潭好生安葬吧。”
话音刚落,他便抬手推门,却感受到来自对面的阻力。
祁落拖了柜子堵在门前,又将穆南生和海獭往床最里处推去,手上燃起几簇火,火上浮着几粒毒药。
左使笑她不自量力,微一使内力,殿门和那斗柜便飞到屋子另一边,七零八落满地狼藉。
几粒蕴着毒气的丹药破空而来,还带着火焰的焦气。
祁落也不知这些东西是否有用,效力多大,但她手头也没有其他可以用的。
就算是死,也得是拼过命后再死,才叫努力活下去过。
对于这种雕虫小技,左使自然是轻飘飘带过,掌风挟着丹药从他身两侧飞开。
“找死!”
他身旁的手下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燃烧后的毒药散发着毒气,借由左使灵力的力道重重打在了几人胸口,不等反应过来,竟——
竟然像有生命的虫子似的,生生钻进了他们皮肤里。
祁落抿着嘴,僵硬地站在那张大床前。
她已无退路,早在进入炎华宫的那一天她就把命和穆南生拴在一起了,现下,逃也逃不掉,打也打不过。
任务失败,她在这个世界会死亡,而真正的她也会面对着永远不会醒来的困境。
怨谁呢?
怨她看了不该看的书!
垃圾系统毁我青春,祁落心里痛骂,眼睁睁几名守卫中毒倒地,不知死活,左使见状大怒,从腰间抽出佩剑,沉着脸一步步靠近。
“不知好歹的女人,”被下品灵根的丫鬟给挑衅,任谁都无法平息怒气,“原本我想用法术叫你睡过去,无灾无痛地去陪葬。”
“现下,不手刃你的这颗头,你怕是不知自己错在哪。”
闪着寒色锋芒的剑尖抵在祁落的胸口。
她眼角一颗泪痣摇摇欲坠,事到如今恐惧似乎已经不再占据她的主要情绪。
瘦弱身躯死死抵着床边,她咬着唇,不肯让开一分。
左使被她眼底的不屈所骇。
拿剑的手挽了个圈,又上前几分,便见浅淡的殷红从她心口晕出。
“你想护着他?”
祁落不语,手上紧紧抓着床帐,不肯叫人看见穆南生。
她也不是想守护谁。
只是不愿意如了左使这条狗的意,既然要死在他手下,便不能叫他痛快了。
“你可想好,要是现在跪下了给我认个错磕几个头,亲手给里面这个人一刀,”左使冷笑,“我可给你留个全尸。”
“对于一个死人来说,这些重要吗?”祁落眯着眼,笑容不屑,“对于乱臣贼子来说,你杀了谁留没留全尸,有人在乎吗?”
“不过是那些名门正派的走狗罢了,没有穆南生你连门内妖兽藏在哪都不知道,趁人之危得来的位置,你也休想坐长久。”
祁落声音比同龄女孩要冷清,长相美艳,发怒时像一把淬了红漆花纹繁杂华丽的刀子,美则美矣,却是红刀子进红刀子出。
掷地有声地一顿贬低,刀刀戳在了左使的心窝上。
因为妖兽之事门内众人私底下颇有微词他都知道,万仙宗又总是派人来支使他,显然已经把镜门当成了附属,午夜梦回中,他也会犹疑,这门主之位,他到底能坐多久。
但这些话,不该由一个小丫鬟说出口。
那柄长剑颤抖之余,借由着怒气高高扬起,挥去的方向,就是祁落白皙纤细的脖颈。
然,不等风声过去,剑气驶出。
从另一方向飞来的短刃与长剑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祁落随之望去,便见池玉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神色冷厉,有股要与人拼命地狠毒。
而身后床帐忽然响起“噢噢”的叫声,众人望去,就见一股巨大的力量将祁落冲开,她被撞得偏了身子,跌坐在柔软的床榻间,手掌叠在穆南生冰冷的手指上。
海獭已不是可爱的小动物。
它身量暴涨几十倍,占据了殿内所有空地,把左使生生往后压了十几步,干燥的皮毛刀枪不入,叫守卫们不自觉咽起口水。
“是……是门主三百年前收养的灵兽?”
“它居然还活着?”
三百年前,孑然一身的穆南生从海那边来,手里提着只耗子大小的灰色动物。
左使认出它来,熟悉之余又有些陌生。
原来它还活着,而且就在方才众人对峙的当口,直接破镜,化身灵宠。
左使恨恨地咬着牙根,对一旁悄悄后退的手下们骂道,“一群废物,不过是只畜生罢了,有甚可怕!”
海獭变大了,声音也洪亮,“噢噢噢”叫出了翻山倒海的气势。
平日里可爱的毛茸茸小爪子此刻挥舞起来风声厉厉,速度比这些融合境的守卫还快,几乎是一掌一个。
但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眼看着左使要亲自动手,祁落紧张地攥住了穆南生的手。
她要做些什么?
她能做些什么?
“姐姐别怕,”池玉混乱中飘到了她面前,“我会帮它的,你就藏在这里面,不要出来。”
男孩的手覆着一层薄茧,将祁落的手生生从穆南生身上扯开。
轻轻握住。
正在犹豫要不要打开禁制把这些人全部杀掉的穆南生:“……”
就是这个男人!
小丫鬟每次偷偷摸摸出去找的那个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