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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包青天之七侠五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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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指上有一只彩蝶,我身后有原始丛林隐天蔽日,一阵山风吹过,凉凉的,彩蝶飞走了,森林沙沙作响。
院落里有一个男人,他在屋子里昏迷着,身负重伤、身中剧毒,已经昏迷好几个月了。
男人醒了,捂着胸口,虚弱地走出屋子,扶着门框,望向院落里发呆的我。
他的状态还很虚弱,他的视觉还很模糊。
“是你救了我?”
我回过头望了他一眼,没有作答,兀自追着彩蝶消失了。
男人即展昭,我没想到一转世居然又碰上他了,真真冤家路窄。
上一世的展昭三十有五,早已经做官了,惯穿一袭暗红色的武官袍。这一世的展昭才刚刚二十出头,还只是侠,不是官,惯穿一袭深蓝色。
因着此,刚开始救他的时候,我并没有立即发现他即上一世被我活活逼死的那个展昭,等将他救个差不多了,才依稀觉得他的面孔有些脸熟。
要不,这一世,再试试把他逼死???
念头刚起便索然无味,算了吧,我想了想,阴暗处露出狡猾一笑,这一世,咱们换个新的玩法儿。
咱们来玩角色扮演。
这一世,我扮作一个怯懦的小姑娘,就是那种与世隔绝、不谙世事的单纯小傻子。
最关键的,这个小单蠢不沾尘俗,出落得非常漂亮。
来看看展昭会作何反应?——
探究人性这么多年,我一向笃定的,人只有面对与自己势均力敌、或实力远强过自己的,才会彬彬有礼、人模狗样。
而面对绝对比自己弱的,就会撕下伪装,暴露动物最本性、最恶劣的一面。
却不知温润南侠,最恶劣的一面是什么?——这里是深山,与世隔绝,他纵使强行跟小单蠢来上一段露水姻缘,事后再将小单蠢毁尸灭迹、抛尸喂狼,也无人晓得。
我尽可能展现自己人畜无害的一面。
给展昭洗手羹汤,为展昭缝缝补补,院落里能住人的房子只一间,我与病号展昭同睡一间,素日更衣洗浴什么的根本也不会刻意避开他。
总而言之,极尽地单蠢。
展昭:“……”
展昭心里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
展昭伤好了,展昭走了。
他并没有恃强凌弱,做出欺负我这个小单蠢的事情来。
我心里满满都是讶异,世间竟真的有如此固守操守的文明人在?看来我低估了意识形态洗脑对某些人的作用,南侠恪守的意识形态,应该是儒家的儒道,君子持礼,分毫不逾。
我继续在山中生活。一个人。现世安稳。
展昭又回来了,我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回来。
他在院落里又修了几间可供人住的房子,主卧室、侧卧室、厨房、储藏室、浴房、柴房、茅厕……等等,一应俱全。
“昭……你想……做……什么?”
我磕磕绊绊地问他。自幼与世隔绝,语言能力早已退化,是不该能够流利地与人交流的。
展昭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
展昭又走了。
然后,之后的每一年,他都会回来探望我,顺带在深山里住上几个月。
通常情况下,他住的那几个月都是大雪封山、食物不好找的那几个月,他大概怕我没东西吃,饿死在寒冬里?
不知道,大概吧。
从二十出头到三十好几,十几年了,每年回来住几个月,这个习惯,他一直没变。
“我入公门了。”晚饭的时候,展昭边扒饭边跟我说,“开封府的开封府尹,脸长得黑黑的那个,包大人,铁面无私,刚正不阿,民间俗称其‘包青天’,我如今效忠于包大人。”
我做出似懂非懂的样子。
他知道我“听不懂”,但他也从来没指望小单蠢听懂过,他只是说啊说啊说,想找个人倾诉而已。
说实在的,好几辈子了,这样安安静静陪着一个人过日子,我也是头一遭。
一过十几年,破天荒地,滋味莫名。
我似乎明白人与人之间对彼此的意义了。
吃完饭,展昭收拾桌碗,我点了盏油灯,坐在灯下,给展昭带回来的衣物缝缝补补。
“我今年三十有五了,”展昭坐到我身旁,摸了摸我的脑袋,他一向喜欢这样揉我的脑袋,像揉一只猫儿。我抬起头来,看着他,听他慢慢地继续讲,“这般年龄,放在时下,算大龄未婚了。”
“我明天就要走了,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在山里逗留。”
“你……”展昭顿了下,“你可愿意随我一同走?”
我看着他。
他看着我。
展昭率先败下阵来了,他苦笑着揉揉额角:“你不要老是这幅样子,我是在询问于你,不是诱拐于你,你这般孩子似的样子,总让我有一种诱拐良家妇女的负罪感。”
我:“……”
我歪了歪头,疑惑地瞅着他,依旧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展昭:“……”
展昭叹了口气,起身:“你的衣物及重要物什都在哪里?你说,我给你收拾。”
他给我收拾出了一个包袱。
他这回是骑马来的,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饭,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将我抱上马,带着包袱,带着我,驱马离开了深山。
我回头看,山色如黛,马蹄声中渐渐远去,模糊不见。
到了城镇,到了开封,展昭将我的行囊安置在一处宅邸内,简单梳洗下,就带我见了开封府的高层,然后当天晚上便办了订婚宴,第二天便成亲了。
他办这些可办的利索极了,大概早有准备?
展昭开始教我识字,我每天在家的生活就是料理展昭的生活起居、洗手羹汤、缝缝补补,以及学字了。
当下的生活安稳极了。
我想搞些破坏。
我重操旧业,做回了职业刺客的行当,展昭发现了端倪,展昭与我交手了。
“你会说话,会写字,会武。”
我:“不仅如此,我还非常擅长伪装作一个合格的妻子。”
我决定和展昭打一架,然后与他离婚,跑路回山里住。
我:“劳烦给一纸休书。”
展昭没给。
我和展昭打了起来,两个顶级的剑客,剑逢对手,酣畅淋漓。
然后我就走了。
然后,我发现,自己居然怀孕了。
怀的是展昭的骨肉。
我将孩子生了下来,抚养到七八岁的时候,交还给了孩子的父亲。
我回到深山,在深山的老屋里自杀了。
我这样的人,不配拥有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