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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被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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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的时候头有点疼,大概是睡了太久的缘故。寒晔有气无力的锤锤太阳穴,想把疼痛的感觉锤死一样。
眼睛还没睁开,寒晔开始回忆,好像是打群架,然后被人用转拍晕了,嗯,那人的眼睛被玻璃碎片扎到,不知怎么样了。那我是伤到哪了?好像是后脑,对……
想着,寒晔就把手向后伸,摸摸。
嗯?软软的?什么东西?
哦,好像纱布……
伤口包扎好了,是楠哥他们回来了吧。
光线有些亮,寒晔眨了好几下眼才睁开,刚想喊楠哥,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自己正侧身躺在一张很软很舒服的床的边缘,微微蜷着身体,阳光从干净到会让人不小心撞上去的落地窗里透过来,正对着自己,洒在脸上,和薄薄一层被子上。紫罗兰色的厚重布艺和白纱两层窗帘层叠垂在窗的两侧,明媚得有些刺眼。
不是医院。更不可能是楠哥找的地方,他们哪里有钱找到这样舒适的住处?
寒晔猛然回头,又突然想起脑后的伤怕是要被自己这么一个鲁莽的动作再磕着一次。
提前皱了眉头,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一只松松软软的雪白小枕头及时被塞入脑袋下面垫着。
帅。
第一个蹦进脑袋的字。
谁?
第二个。
寒晔用力闭闭眼,再睁开,头还有点晕晕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受的伤,还是刺眼的阳光,或者是面前这个单手撑着床,另一只手扶着枕头的男生的微笑。
“醒了?”
“嗯……你救了我?”
“是。”
男生的声音也很好听,温和,低沉,有磁性,适合做主持人或是播音员。
毫无新意的常规对话后,寒晔细细打量起这个人,既然他救了自己,说不定是认识的人。可是自己对他毫无印象啊。
这几年寒晔见到的人除了他打工地方的匆匆过客,基本都是些混混,寒晔的打扮在他们中间可谓鹤立鸡群绝世而独立了。
而眼前这个男生,短发伏贴的垂着,或在前额处颤颤立着,既不张扬,也不刻版,中规中矩又略带个性,浓而又浓的黑色,健康的闪着光泽。就凭这些,他就不可能跟混混有甚关系,大概是个在校学生。
再往下,两道剑眉,双目如星,又大又水灵,睫毛长长翘翘,密密实实,明明像个洋娃娃,然而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却是沉稳老练而不失灵敏聪慧的光。
大部分中国人的瞳色并不是黑色,而是棕色,而面前的这双眼睛,黑得像一汪望不尽的映着夜空的湖水,沉静而纯粹。英挺的鼻梁,稍厚的嘴唇,脸部轮廓丝毫不显突兀,所以尽管他皮肤光滑细腻,目含秋水,也绝不会被人错当成女孩子,甚至连清秀一词都不适合。
于是寒晔的潜意识很中肯的给了一个评价,帅。
不过,帅不代表寒晔一定要认识。按理说这样的人,寒晔如果见过,是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于是问道:“你是谁?”
男生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一样,朗声答道:“我叫杜若,是南林十七中高一年级的学生。前天晚上回家路上看见你被人打伤躺在路边,就把你带回来了,顺便叫我家的医生帮你包扎,现在你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寒晔消化完这么一串原本打算一个个问清楚的答案,点点头说:“哦。谢谢。”
杜若很和善的摆摆手说:“不用。现在你告诉你是谁,怎么受的伤?”那模样就像哄骗三岁小孩去打针的幼儿园阿姨。
寒晔的警惕心终于被这个问题揪了起来,这个人与自己不相识,救自己有什么目的?敲诈?不不,看他家环境也用不着。
难道他是某个团伙的人绑架我来要挟楠哥?
说到楠哥……“他们在哪?”
“谁?”杜若一脸疑惑。
“当然是跟我在一起的人啊。”寒晔还在幻想着自己被人利用了,好像很刺激,很好玩。
“我看到你的时候就你一个人。”无辜的大眼睛眨眨。
寒晔不解地皱了眉头:“你为什么救我?”
杜若轻笑出声,说:“难道看见一个人倒在路边,脑袋下面一滩血还不去救么?好了,告诉我你是谁,住在哪儿,我好送你回家。”
寒晔直视他的眼睛,好像深不见底的湖水,诱人跳进去探个究竟。不自觉的,寒晔就开了口:“寒晔。我没有家。”
“寒夜?你是在冬天夜里出生的吗?”杜若随口问。
“不是。寒冷的寒,日华晔。”寒晔说完就想咬自己的舌头,跟陌生人少说几句才对。
“怎么会没有家?那你打算去哪儿?”杜若也皱起眉头,以目光探寻。
寒晔沉默着。两年了,他一直没打听到父母的消息。习惯了跟着楠生活,也不是像当初那么抱着死也要立刻找到父母的信念。他一个人,不也可以很好么?
可是现在,楠也不见了,他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儿。难不成要一个人去流浪?
寒晔摇摇头,不好,才跟这地方的地头蛇打了一架,还伤了人家手下,自己一个人去流浪不被废了才怪。
杜若见他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又轻轻摇头,眼眸时明时暗,料想他大约无处可去,就说:“实在没地方去,就留在我这里吧。我家房子大,父母不与我一起住,多一个人反而少些寂寞。不过,你总得先说说你的情况。要不,饿了吧?下楼吃点东西去。”
“下楼?”寒晔还在想自己的去处,一时反应不过来。
“对啊,你现在在二楼客房。餐厅在一楼。”杜若说着伸出手去,寒晔想都没想就把手搭上去,被他拉起来。
睡了一天一夜还多,寒晔确实饿了。加上伤,脚步有些虚浮。杜若挽着他的手臂让他半倚在自己身上,扶他走进餐厅坐下,立刻有个女仆打扮的人端上一碗八宝粥,一杯牛奶,和一些饼干点心之类的食物,然后退出去。
杜若在寒晔身边坐下,笑着说:“不知道你爱吃哪样,所以都拿过来让你选。”
寒晔看着精致的小点心抿抿薄唇,再抬头看看铺了紫金苏绣桌旗的白色大理石桌面的长餐桌,以及桌上盛放的一束粉艳娇嫩的香水百合,再低头看看印着金色镂花边叠在一起的两个白色瓷盘,下面那一个盘子中间印了一棵大大的墨色兰花,外加两只银色小蝴蝶,一笔一触,都精细讲究。
最终,寒晔转向杜若问道:“那个……你家佣人?”
杜若点点头:“她是小晨,你可以叫她晨姐。快吃吧,吃完带你参观一下,顺便认认这里的人。”
寒晔是中产阶级家庭长大的孩子,这两年更是生活在社会底层,杜家的这一切对他来说是只该在台湾言情剧里出现的场景。什么豪门少爷,千金小姐,想到就恶寒……
寒晔心不在焉地端起牛奶,边小口小口啜饮边打量雅致到让他没食欲的餐厅。
烛台、玫瑰、银餐具、紫砂茶壶,一切太过干净,让人不敢染指。窗外可以看到花园的一角,小小的太阳花努力开放,仰着红黄白紫四色的小脑袋,追随太阳,朝拜一般虔诚。
寒晔认为,这个地方应该用来做圣堂而不是用餐。冬日里兄弟们围坐在旧仓库里唯一的破桌上稀里哗啦的嚼方便面,被辣的满脸通红涕泗横流那才叫吃饭。
上一个春节就是这么过的。
杜若翻着报纸,浏览过的就扔在一边。副版上一个标题吸引了寒晔的目光:
“少年法庭昨首次开庭”
副标题“外省九名少年犯在我市受审”。
不要潜水么~出来出来~一人送块小茶糕~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被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