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开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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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除了意味着又要开始做不想做的事，还意味着又要见到不大想见的人。杜若在班门口撞见晚意正往外走，就是这个感觉。
倒不是讨厌她，只是两个人面对面瞪着眼实在太尴尬。
晚意看起来有些憔悴，大眼睛下淡淡的黑眼圈，嘴唇干的起皮，脸色也苍白着，看向杜若的眼神起先有点无精打采，渐渐的炽热起来，颇为礼貌客气的笑容下掀着狂澜。
最后还是晚意先打了招呼：“哥哥，过年好呀。”
杜若不自然地避了她的灼灼视线，点点头道：“小意也新年好。你没生病吧，怎么看着……”
晚意揉揉眼睛：“哦，因为每天都睡太晚了，气色不大好吧。”
“不是送了你唇膏，怎么嘴唇还干成这样？”
晚意笑得很温柔：“不习惯擦呀，收起来了。”
杜若叹气：“那个，要好好照顾自己的。”
晚意停了两秒钟回味这句话，继续温柔的笑：“嗯。”
一个假期没见面的同学们相互之间突然好像有了说不完的话，聚成一团一团吐沫横飞的聊得起劲，杜若却趴在桌上傻笑着拿着手机一条接一条的发短信。晚意的眼睛往他身上瞟了千百次，眼珠都隐隐作痛了，终于忍不住凑过去问：“哥哥和谁聊那么开心呢？新女朋友？”
杜若手指一抖按下挂机键，干笑：“我哪那么快就有新的了。”
晚意咬了咬唇挤出一个笑容：“哥哥别骗我了，怎么能不告诉我我嫂子是谁呢？”
杜若刚想继续否认，突然一阵凉气直袭后背，玻璃窗上咚咚两声。晚意立刻心虚地从杜若桌上支起身子，对窗外面无表情的长发女子露出一个灿烂微笑：“表姐。”
丁佩雯斜了自己妹妹一眼，继而冷冰冰的开口：“杜若，出来一下。”
杜若一个寒颤，拉上领口的拉链，把学生会的文件双手呈上，心情异常郁闷：明明我才是会长老大，为什么对个下属毕恭毕敬的……脸上却是把嘴角扯到肌肉拉伤：“嗨~学姐，寒假愉快吗？”
佩雯看都没看文件一眼，开门见山的说：“你也看到小意的脸色了吧，一个寒假她都没能好好休息，经常晚上偷偷在房间里哭，还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杜若很无辜：“我……我什么也没做啊……”
佩雯的眼睛眯成条缝，嘴角一斜：“哼，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做吧。”说完掂掂手里的文件，扬长而去。
杜若回头，晚意正在发呆，在周围兴奋着七嘴八舌的同学们中间显得不同寻常的孤单。
以前连想都没想过，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会因为自己哭泣到深夜，把身体都糟蹋了……
心情真沉重……是因为，觉得都是自己的责任吧。
“杜若！哎呀，好久没见到你了，哈哈好开心呀~寒假过得好不好啊？有没有去哪里玩？我爸妈带我出了趟国呢！听说你这学期要去美国是吗？有什么要知道的尽管问我哦！”
一听这娇滴滴的声音杜若就一身鸡皮疙瘩，果然是某只快被人遗忘的孔雀小公主。
“江思纯同学啊，谢谢你。哦，那个，我要交作业了，再见啊。”说完逃回班，晚意换上一副了然的表情望着他。再看看被晾在外面一脸委屈的江思纯，杜若暗叹，为何女生都这么麻烦？
不等晚意开口，杜若抢先找话题：“刚才你姐把我训了一顿哪。”
晚意不好意思道：“表姐是看不得我受欺负，她比我还激动，其实我没什么的，你别在意。”
杜若心里不是滋味，愧疚至极：“我对不起你。但是我真的不情愿伤害你的，所以你也别辛苦自己了。”
晚意眨眨眼睛，好像听不明白，但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再问，只是说：“以后，哥哥不要再骗我就好了。”
“我没骗……”
“有！就有！”晚意龇牙咧嘴，一副蛮不讲理小野猫样，眼睛还是红的。
“好好好，以后不骗你不瞒你好了吧？”
晚意瞬间爆发又瞬间安静，幽幽地吐出一句话：“哥哥，有喜欢的人了吧？”说完有意识往窗外瞧，小孔雀正在抿嘴磨牙对她翻白眼。
杜若苦笑：“不是她啊，别乱猜了。”
晚意紧追不舍：“那就是有别人咯？谁？”
杜若犹豫再三：“这是我的隐私，没必要告诉你吧。”
晚意提着嘴角笑：“说嘛说嘛，刚才答应我不瞒我的，这么快就想反悔？”说到最后，声音竟然变了调。
杜若下意识望了望邻边教学楼三楼，初二3班门外走廊上正站着一个学生，趴在扶栏上看向这里。
今天的阳光真好~
如果喜欢上另一个女生，告诉晚意也没什么吧。可是，小晔的话……别人知道了会怎么说呢？
“这个不能说。我想保护他。”
晚意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倒是隐隐有些愤怒：“保护她？你难道认为我会去害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别生气。”杜若按住晚意拎着数学书砸向他的手，“我只是不希望你再吃醋……呃，也不是……”
晚意被火上浇油，气得一时冲动就把某个不纯良的念头吼出来：“我才不吃你的醋！我现在就希望你能跟别人相亲相爱，最好还是个男人！”
心脏猛地一抽。“你说什么？”
晚意冷静了一点，看看杜若严肃的表情，吼不出来了。小声道：“你不是听见了么。”
杜若一时糊涂，艰难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下轮到晚意糊涂了：“知道什么？”
“知道我喜欢的是……”不对！杜若一个急刹车，把剩下的两个字咽回肚里。可惜已经迟了，杜若惊讶的发现晚意慢慢睁大的眼睛里第一次闪出一丝一样的光彩。是欣喜，甚至，兴奋？
晚意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顾忌着压低声音：“哥哥，你喜欢上的是男生？”
“呃……”杜若抓耳挠腮，顾左右而言他，“老师怎么还不来啊？再不来作业可以不用交了你说是吧？”
晚意单手支着下巴，歪着脑袋，一派天真无邪：“哥哥，你这样，跟直接说是，有什么区别？”
杜若哑然，破天荒的居然有些害羞。
晚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开心：“哇~哥哥，你脸红了诶！快说，是谁？”
杜若终于忍不住扬起嘴角：“就不告诉你。”
“我猜猜，是寒晔，对不对？”晚意胸有成竹，穷追不舍。
心脏再抽一次。杜若自问，我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原来如此！呐，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看着杜若有点窘迫的模样，晚意突然觉得，原来前男友有了新欢，自己心情也可以很好。
杜若对晚意的这种反应颇感奇怪，但还是先嘱咐道：“小意，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嗯嗯嗯，好好好。”
“那个，你不觉得，我这样，嗯，我是说……”
“同性恋是吧？很好啊很好啊，你这样我好开心啊。”
“啊？”
“呃，我的意思是你找到真心喜欢的人，我很开心啊，呵呵。”
杜若伸手试试晚意额头温度：“小意，你受什么刺激了？”
“没有啊。就是我一个寒假没日没夜的看这些东西，所以比较能接受吧。”
杜若的右眼跳了两跳，大脑当机再重启，过了好久才缓缓地坚定地陈述了一个事实：“小意，你变了。”
晚意不在意的说：“人变一变心情才能换一换嘛。”
“那么就是说，你每天很晚睡觉是因为看那些东西，不是因为我咯？”
“对呀。”
“那你姐姐说你哭？”
“有的故事写得很感人或者很虐嘛，她也会跟我一起哭啊。”
“……是这样啊……”
“怎么？难道她说我哭是因为你？”
“她，确实，没这么说过……”
“那不就行了。”
杜若看着面前笑脸灿若春花的晚意，心中自责去了大半，卸掉一个沉重的包袱。
晚意接着说：“可惜了，本来还想找个帅气的小攻，把你压倒的。”
杜若心里剩下的那点愧疚刹那间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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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晔坐在教室里望着窗外发呆。教室里热火朝天的讨论都与他无关。一个寒假还没兴奋够的孩子们七嘴八舌，纷纷描绘着爸妈带着自己去哪里玩，景色如何，风情如何，说完从包里抱出一堆旅游纪念品，送给要好的朋友。
寒晔听他们聊了几句，心里痒痒的有些羡慕，自己长这么大，真没有去过几个地方。搭不上话，自然觉得没意思，于是缩到一边去，暗自想想，自己这个寒假的收获，其实去再漂亮的地方旅游也比不过！
而且，哥哥还说，很喜欢我……
“喂，发什么呆哪？看你这满脸的春情荡漾。”
田渊凑过来，看寒晔一直盯着窗外十年风雨屹立不变的教学楼，忍不住开他的玩笑。
没想到寒晔脸腾一下红了，结结巴巴地说：“你说……说什么呢？什么春…什么荡漾的……”
田渊不在意地继续逗他：“一个寒假没见，有没有想念你亲爱的同桌我啊？”
“啊？啊？嗯，想的……”寒晔对于田渊跳转话题的能力应接不暇。
田渊笑嘻嘻地掏出一个小玻璃挂件递过去：“我开玩笑呢，你激动什么。喏，这个送给你。”
小小的空心玻璃球穿在浅蓝色细绳上，在阳光下反射着金灿灿的光。
神奇的是，小球的内壁上画着碧海沙滩，热带风情，空白处歪歪扭扭的还写着“寒晔”两字，指甲盖大小，笔画颤抖的好像海浪。
寒晔惊奇的观赏了很久，才问：“这是你写的吧？怎么弄上去的呀？”
田渊抓抓头发，邀功似的：“是呀是呀，我练了很多次才写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啦！”
寒晔把它系在书包上，抱歉地笑笑：“谢谢，可是我都没准备什么礼物……”
田渊勾着寒晔的肩膀拍拍：“谁跟你计较这个，咱们兄弟嘛。”
听到“兄弟”这个词的时候，寒晔心里抖了那么一下下。杜若和自己，不也是“兄弟”？
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对杜若是什么感觉。杜若对他比亲哥哥还亲，他当然很感激。但是那夜问杜若是不是喜欢自己时，紧张得连装的轻松一点都做不到。
等他回答时的心焦和失落，听到答案时的窃喜，兴奋却不好意思睁眼问问清楚，只好继续假装睡过去。
寒晔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小男孩。
喜欢吗？
可是我们都是男生啊。
或许只是太久没有家人照顾，杜若的亲切感让他有些依赖过头。
可是跟着楠哥的那两年，楠哥也很照顾人，可自己还是学会习惯独立，并没想过要依赖谁。
甚至因为舍不得而放弃和失散那么久的爸妈团圆的机会……
有些事情想得太清楚了就是折磨。
寒晔定定心神，决定不去在乎。没有谈过恋爱，不确定喜欢上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受。或许只是三分钟热度呢？
反正明摆着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拖着拖着，大概就会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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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突然忙了起来，作为交换生去美国参加化学竞赛的名单已经确定，他每天准备签证所需要的资料证明直到深夜。
空调既然已经修好，自然没有理由赖在寒晔房间里打扰青春期正在长身体的孩子的睡眠时间。杜若在自己房间里漫不经心粗略扫视着面签技巧大全，权衡着要不要唱唱反调，这样就可以不用离开三个月。
估计校长会用眼神把他穿个洞。
一大清早杜若揉着黑眼圈坐在餐桌前，无精打采的哀叹：“出国好麻烦，我不想去了。”
寒晔撇撇嘴，嚼着面包含混不清的说：“谁让你到只剩一个礼拜才开始准备材料。”
面包屑粘在寒晔的嘴角，杜若笑着举手去擦，正好寒晔也自己感觉到，伸舌头迅速舔舔嘴角。
虽然只是轻轻一扫而过，指尖的神经末梢传来的柔嫩触感还是明显到让人心颤。
那种灵活的湿润的触感，滑滑的。
有点来不及反应就结束了，杜若颇有些遗憾地想，如果可以再来一次好好感受一下，多好。
寒晔微微涨红了脸：“呃……对不起……”递过来一张餐巾纸。
杜若没接，直接拈了片饼干扔嘴里，然后很自然的吮了下手指。
寒晔突然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因为面对时杜若不一样的心情，举动也显得有些做作起来。
心中暗暗告诫自己，自然点，刻意的克制，反而会滋长某种非自然感情。
看杜若那若无其事的样子，或许“不一般的喜欢”也只是说把自己当亲弟弟一样喜欢呢？
心里像是被根小刺扎了一下，不太疼，却是抓挠不到的痒。
一周后严叔开车载杜若去机场，寒晔和晚意跟车送人。
晚意假惺惺地抹眼睛：“哥哥啊你这么一走我•们•会好想你的！”
“三个月而已，到那边之后我会立刻给你们电话的。”
晚意挥手帕：“早日成功快去快回，回来小别胜新婚。”
杜若和寒晔一脸古怪看着晚意，晚意缩了缩脑袋，厚着脸皮瞎掰：“呃，我说我自己……”
杜若斜眼：“分都分了还新什么婚。”
……晚意暗自咬舌头，心里骂自己多嘴。
杜若揉揉寒晔的头发：“小晔好好照顾自己，有事打电话给我。”接着转向晚意。
晚意会意：“放心啦，我会照顾小晔的嘛。”
两人眼神交汇，晚意眨眨眼，
放心啦，我会同化小晔的……
时间差不多了，杜若拎起行李箱拉杆：“那就再见啦。”
寒晔点点头，轻轻拥抱住杜若：“哥哥加油！”
轻轻柔柔的阳光照的候机大厅格外明亮，轻轻柔柔的拥抱暖的心情跟着班机一同飞升。
侧身看着机翼下云雾渐渐遮盖住的山野楼房，杜若只盼着快快再次看见这景象，而且，是要越来越清晰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开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