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有为》白居贰

73、第十九章 回首向来萧瑟处（四）

　　赵峥静静地坐在卡座里，望着玻璃窗外来往的人群。外面起了风，门口的杨树柳树通通被吹得枝摇叶晃，几个年轻的过路女孩更是惊呼着伸手去压自己飞扬的裙角。
　　他不时地抿上一两口柠檬水，微酸的口感更是激起了他的饥饿感。已是夏末，白昼虽然已经变长，但已经八点多了，街上的路灯早被点亮，衬得天空显得有些暗淡。
　　天边挂着一轮圆月，在翻卷的云层里穿来穿去。他松了松已经僵硬的脖子，继续耐着性子等。
　　忽然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跑进他的视线，原来是楚倩，像是嫌长裙碍事，提着裙角一溜烟从远处跑了进来。赵峥把早就倒满的杯子推了过去，笑盈盈地看着楚倩一口喝光，一边笑着责怪她这么快就喝光水容易炸肺，一边又矛盾地提起水壶帮她再次斟满。
　　“实在对不起，每次都要害得你等我。”楚倩气还没有喘匀，扎好的马尾散了一半，小脸红扑扑的，胸脯一下一下的快速起伏。
　　“没事，这次只等了你两个小时，”他转头叫服务员赶快上菜，又回头注视着正在整理头发的楚倩说道，“这次给你点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炒油麦菜和鸡蛋柿子汤，你看还需不需要加菜了？”
　　“你自己没有点喜欢吃的吗？”楚倩一面拿着菜单扇风，一面不经意的问。
　　“你喜欢就行，我无所谓的。”
　　“那行，两个人三个菜太足够了。”楚倩心里盘算着，赵峥工作才刚刚稳定，老是带她吃这吃那的，平时还要付房租，能帮他节省一点也是好的。她不经意间抬头，触到赵峥灼热的目光，于是清了下嗓子，有些尴尬地挑起话题，“今天是这样的，我去帮一个老大爷采访不给他养老的几个儿女，本来想着一个下午就可以搞定的。结果见到他儿女，一个大学教授，一个公司老总，还有一个私营店主，怎么看也不像是负担不起老人生活费用的样子，举手投足间表现得很有修养，只是对不养老人的原因支支吾吾。最后还是老人的小儿媳把我拉到一边，解释说根本不是他们不养他，是他们妈妈死得早，这老人为老不尊，老是去外面……”楚倩面上一红，没有继续说下去。
　　赵峥看着有些羞赧的楚倩，唇角抑制不住笑意。“你才多大呀，就开始操心人家父子关系了。不过说真的，你有没有想过你未来的样子？”他认真的问楚倩。
　　“当然有啊，努力工作，实现自己的价值。”楚倩不明所以。
　　“那我们趁早把事办了吧，”赵峥一直追逐着楚倩躲闪的目光，“不修身齐家，你又怎么能安心去平天下。”
　　“我……”楚倩脸又红了，“不见见家长怎么能私下把婚事定了呢……”尾音埋进了白米饭里。
　　“那明天我就去你家，给你妈做我最拿手的菜，求她快把宝贝女儿嫁给我。”赵峥又夹了块排骨给楚倩，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不经意间碰到了一起。
　　“你一脸的灌木丛，谁要嫁给你呀。”她鼓着嘴巴，脸又红了，非常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那我刮得干干净净，你是不是就可以答应带我去见岳母大人了？”赵峥把身体凑上前去，目光灼灼。
　　“我……诶你怎么把汤弄得满桌子都是呀？”
　　赵峥慌忙抽了张纸出来，尴尬地盖在一大堆从菜里挑出的葱上。
　　楚倩回家还有写稿的任务，匆匆道别之后，赵峥一个人行走在楚倩楼下的人行道上。
　　今夜月光细腻温柔，穿梭在枝丫之间，也把他的影子拉得细细长长。
　　赵峥像个傻子一样咧着嘴笑，反复地回味着刚刚他壮着胆子做的事情。楚倩那娇羞地嫌弃胡子扎人的样子，在他混沌的脑子中炸出了一朵不大不小的烟花。赵峥觉得什么都不能想了，现在就要赶回家刮胡子。
　　他跑进树的阴影里，又把树影远远地扔在身后。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路灯和街景在快速地倒退。
　　悄悄躲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你来上一剑的九哥，看似憨厚实则奸诈的老李，不知道逍遥到哪个国家的李开罗……所有的一切统统被抛在身后，这一刻，他满心都是喜悦的。
　　他只属于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