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有为》白居贰

4、第一章 料峭春风吹酒醒（四）

　　下了观光电梯，赵峥面色平静地把诊断书撕成细细的碎屑，然后攥成一团投进了路边的垃圾箱。
　　回到家时，客厅一如既往的一片黑暗。赵峥蹑手蹑脚地向书房走去，透过没有关严的门缝，他看到了楚倩，周身被台灯乳白色的灯光笼罩着，眉眼低垂，安静而温柔地望着身旁摆弄着机器人的赵岭，嘴角弯起的笑意像是一尾沉入水底的鱼，沉静无声。
　　赵峥心脏像是被谁狠狠攥了一把，彻底失去抵抗，强压下去的泪再次翻涌上来。他立刻清了清嗓子，整理了心情，才勉强把眼眶的湿润重新逼回体内。
　　楚倩听到了门外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赵峥扯了下嘴角，用力绽开笑脸，拉开门走了进来。
　　“回来了呀？快进来，外面冷不冷？”楚倩把目光从儿子转向了赵峥，“吃饭了没？晚上我妈过来了一趟，给我们做了菜，还剩了点，要不要给你热一下？”
　　赵峥死死揪着袖口，指尖也已经开始泛白。他的心像是在一团灰烬中又突然发现一星火光，楚倩那样无辜地望着他，让他心头止不住的颤抖。
　　原来。
　　原来他们之间不是一潭死水，还是有长流细水的。
　　可惜啊，那并不是爱情。
　　“不用啦，我在外面吃了的。对不起啊老婆，今天真的临时有事，辛苦你跑一趟了，”赵峥吞了一下口水，平静心绪，目光又转向咬着笔杆盯着自己的儿子，“臭小子，考试成绩出了没？有没有给你老子丢脸？”
　　赵岭嘴巴撅的老高，“我考了双百分，老师让我明天去拍光荣榜的照片呢！你看，这是安叔叔买来送我的机器人，还会走路呢。”
　　“安叔叔？是那个你爸的学生？”赵峥脸上的笑意仍在，心里的温度却凉了半截。
　　“对，我临时有个采访任务，让我妈去接的岭岭。安冉哥哥下午去看我妈，顺便给岭岭带了个玩具。我……我没见到他，也是后来听我妈说的。”楚倩连忙解释道。
　　赵峥望了一眼毕恭毕敬的楚倩，不消一刻便收回了视线，爱抚似的把岭岭囚在双臂间，对着那圆圆的小脑袋摸了又摸，直到赵岭在他的怀里撑着一头乱发抬起头来恨恨的看着他抗议，才轻松地说了句：“你个臭小子。”
　　好不容易劝赵岭放下机器人去玩橡皮泥，在捏了完全不成人形的一家三口之后，赵峥终于成功把儿子哄去睡觉。
　　“你先睡，我想洗个澡。”楚倩面上的表情别别扭扭，她纤细的双腿像是被人突然按下了慢放键一样，慢条斯理地踱向浴室。
　　赵峥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一个一个地把手机里的APP点开再关闭。A城发生火灾，B城有人跳楼，C城房市火爆，好像世界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过此刻全部与他无关。他所关心的只有浴室毛玻璃门透出的乳白色灯光，和阵阵热水冲刷的声音，这让他每隔十几秒便放下手机焦急地望向浴室门。
　　好在漫长的等待四十分钟后，浴室门终于被缓缓拉开，楚倩带着身后的湿气走了出来。她的发尾湿漉漉的贴在裸露的锁骨，美得漫不经心，却动人心魄。
　　似乎感受到了赵峥灼热的视线，楚倩停止了手上擦着滴水发尾的动作，右手捏着毛巾，眼睛像是只受伤的幼鹿，带着一股子湿漉漉的凄凉与恐惧。
　　“你今天胃药又没带，我等下吹了头发就把药放进你包里……”楚倩试图找些话题缓解尴尬。
　　赵峥走下床来，一步步逼近。楚倩退无可退，抬头便撞上赵峥的胸膛。赵峥的呼吸近在咫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温热的双唇就已经印在了赵峥的脸颊。
　　像是被一块从天而降的石头砸中，赵峥觉得眼冒金星，面前的一切都是那样不真实。他努力控制住自己心底复杂的情绪，叹息着呢喃“我爱你……”吻向怀里那个散发着沐浴露香气的白净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