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犹唱后庭花》木子兰

13、第 13 章

　　林奕越是这样想，越是坚定了要让她远离那个人。
　　“手。”
　　九月将手递给了林奕，林奕便把手搭了上去。
　　九月动作流畅，林奕脸上也没有半丝尴尬之意，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样子。
　　她的师父是一代名医顾风，师父一生中便只收了三个徒弟，一位便是她眼前的师兄林奕，一位便是她先逝的姐姐，然后便是她，但是她对于医术并不是太赶兴趣，只是懂一些草药，为些寻常的病人写写药方。
　　但是她的师兄不一样，她还记得出谷前，师父对师兄说“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
　　她看到师父对师兄露出了从未对她的表情，便上前，气愤的指出师父的偏袒之处。
　　结果他老人家直接给她来了一句“之前让你被的《女戒》你可是背好了？”
　　九月汗颜，笑了笑，慢慢的一步一步往马车走，到了马车旁便一溜烟的上了车。
　　笑话，那么枯燥乏味的书，她怎么可能背下来。
　　九月安静的等待着林奕的宣判。
　　谁知林奕并没有对九月说什么，只是淡淡的收了手，拿起早早便已经准备好的笔，在纸上沙沙的写着什么。
　　九月看了看。尽是一些调理的药。
　　林奕写完后便起身，拿着药方要出去，九月到底还是没有忍住。
　　“师兄。”九月拉住了林奕的衣袖。
　　林奕转过身来，不知为什么，原本漫天的怒火在看到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时，便很难生起气来，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林奕耐着性子问“怎么了？”
　　“我错了，我不该一个人偷偷出去，不该那么久不回来，我知道师兄让我回谷中是不愿让我沾染关于那个人的一切，不想让我执念太深，伤了自己……”九月絮絮叨叨的说着。
　　直到被林奕打断“九月，我想听你的真心话。这些话我知道，有多少出自你的内心，又有多少只是你看我生气，而应付我说出来的。”
　　“师兄。”九月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感觉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
　　“九月，是师兄的错，师兄不该逼你。师兄只是愿你能够正视自己的内心，不要做出让自己以后后悔的事情。”
　　“你们真的没有在逼我吗？林奕你敢说吗？你同师父待我好我知道，只是两年前，你们变了，你们无时无刻的关心，让我觉得很累！师兄，你们为什么不愿将清悠的事情告诉我？为何每当的提到她，你总是在回避我？”九月将心中的话都说了出来。
　　林奕许是没有想到九月会说出这些话来，看见她眼角的泪，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从小到大，每每见她这个样子，自己心中便乱成一团。
　　自己原本以为不将清悠的深情告诉她为了她好，要是有一天她回想起来，面对之前她所面对的一切，还不如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让她在今后的的日子能够过得安然，难道自己真的真的错了。
　　“师兄，姐姐，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林奕叹了一口气，转身回来，往桌边的椅子上一坐，看着九月还呆呆的站在那里便没好气的说“还站在那里干嘛？还不快过来。”
　　九月慢慢的往他那里走去。
　　林奕擦干她眼角的眼泪“多大事就哭，你啊!都十八了，怎么还这么成不住气。”
　　“我……”
　　“清悠，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小时候令师父最头疼的莫过于你们两了，经常惹师父生气，有好几次更是要打你们，本想着罚你们去后山种药，可谁曾想到药没种成倒是将师父的几棵名贵草药给弄死了。”
　　九月皱眉“我为何不记得。”
　　“你那个时候还那么小。要问你那家铺子的包子好吃，你定能马上回答出来，可是要是问你这件事，你便不知道了。”
　　九月不服气的鼓起了脸。
　　林奕勾唇一笑“你还真别不服气，你那脑子能记得什么东西已经很不错了。”林奕开了一个玩笑后便回归主题“清悠十一岁的时候便下山了，我和师父将她送到了上京。她选择了自己要走了路，药谷与上京，天高路远的很快我们便断了联系。
　　回来再见她是在阳城，看到她面色苍白浑身是伤的躺在那，见我还开心的叫我师兄，那那时候的我便像现在的你一样恨他，原本好好的人，怎么在他手上便成了这样。世人都以为陈宋两国停战，是因为两国君主为了天下苍生，可是谁曾想到其实是因为一位女子。
　　要不是她以死相逼，他怎么会收手。
　　那日，她同为说她不怪任何人，跟不怪他。身为陈国君主的女人，她很好的辅佐了她的夫君，作为宋国的女将军，她守护住了她脚下的土地，守护好了她身后的子民。她只是累了而已。
　　清悠的性子我了解，我愿相信她只是爱错人了而已。‘只要过去便好了’，我记得自己是这么跟她说的，只是我没有想到，她最终没能跟我回来。
　　她死之前，让我不要找他的麻烦，都说‘爱之深责之切’，清悠这个样子，也许，她早就已经放下来吧。”
　　林奕并没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九月，他只是讲了一些，他认为可以讲的。既然要帮她放下，这件事对她来说并无益处。
　　他要将这些事都藏起来。
　　他想起那个时候清悠的笑，在她听到自己要带她离开这里回家的时候，那个满心欢喜的笑，那个笑是有故事的笑，她笑得很开心，但似乎又笑得很绝望。
　　也许她早就知道他会紧追不舍。
　　情真的是这个世间最难懂的一个东西。
　　“你好好休息，这两天便不要出去了。”
　　九月点了点头，目送林奕的离开。
　　这一夜，九月很难得的早早熄了灯，乖乖的躺在床上却没有半分想要逃出去的样子。
　　可是即便是早早熄了灯，九月还是不能入睡，许是今日白天时睡了太多，许是心间有事堵着，睡不着。
　　只是九月两天以来第一次听关于她姐姐清悠的事情，顾清悠这个名字，有时便像一个禁忌一样，林奕他们不许任何人在她耳边响起这个名字。
　　她只是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姐姐。
　　对于她，她仅有的便是她在她梦中的身影，有些梦太过于真实，就像她本人经历过一样，有时候她还会想，会不会根本就没有顾清悠这个人，其实这个人是她而已。可是一旦自己有了这个念想，便很快被现实所打破。
　　经过林奕刚刚所说的话，如今在她的脑海中，清悠这个人似乎真实的存在于她的身边。顾清悠，是她的姐姐，跟她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然而她们的经历却截然相反，在她面临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在干什么呢？她回答不上来，她对于过往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的清晰。
　　要是那个人是自己，自己也许也会做出这个决定吧。
　　当这个念想浮想在九月眼前的时候，不经吓了自己一跳。
　　之前她也许不能做出这个决定，然而现在，这几天的经历，终究还是改变了她的想法。
　　她不得不承认她喜欢扶苏，也许这对于其他人说很不可思议，但是便是这样，当你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根本就不关乎你见到这个人多久。
　　她到此刻都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所说所做，自己在生病时他的照顾。
　　以及他离开时的，漠不关心。
　　也许她并没有像姐姐那样的爱一个人，但是，却让她懂得了爱一个人的滋味。
　　他可以不爱我，但我却不想他受到一丝伤害。
　　九月裂开嘴笑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吃什么东西，可是嘴中的苦涩之意却很难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