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不可攀》晚来风徐

2、家丑

　　《刻骨》/晚来风徐

　　第二章

　　唐诗百一梗梗脖子，压根没把这保安科长的话听进去。
　　说她坏话的人多了，他算老几？

　　她晃着一双大长腿，走到了A4栋别墅。

　　踢踏的脚步声惊动了隔壁家的狼狗，大声汪汪着，在铁栅栏里，朝她露出一张凶狠的狗脸。

　　唐诗百冷冷的和它对上眼，双手在裤袋里不安份的动了动。

　　那狼狗站起来得有一人高，一嘴长獠牙。

　　铁栅栏是它的牢笼，却也是它的保护网，它丝毫未察觉到唐诗百的凶戾，叫得越发的狂暴了。

　　最终是唐诗百一扭脸：才不稀得和一只狗较劲。

　　她伸手按响门铃。

　　一个中年保姆模样的人跑出来开门，问：“谁呀？”

　　唐诗百从口袋里摸出口香糖，撕掉包装纸扔进嘴里，嚼着泡泡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道：“我，找我爸。”

　　刘嫂一看是唐诗百，脸上的表情就噎了下，不过还是替她开了门，道：“先生不在，太太在呢。”

　　唐诗百一点儿都不忌讳，笑一声道：“那更好啊。”

　　刘嫂一个冷颤，总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

　　客厅里不只唐太太陈芳，还有个年轻男人。

　　唐诗百当先一步进来，看也不看人，径直大爷似的坐到沙发上，脚上的运动鞋一翘一翘的，和她的人一样嚣张。

　　刘嫂拿着拖鞋过来，有些低声下气的道：“唐小姐，换下鞋吧。”

　　唐诗百朝刘嫂“温柔”的一笑，道：“用不着，我说两句话就走。”

　　陈芳直皱眉，不过她懒得理唐诗百，只朝宋祠道：“老唐不在，倒让你白跑一趟，回头我跟他说一声，让他去找你吧，你在哪儿住？”

　　唐诗百就是个搅家精，有她在，陈芳也没心情再搭对这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亲戚。

　　宋祠瞧出来陈芳和唐诗百的关系不尴不尬，也察觉出气氛不大对，他的眸光带着敏锐，却又带着几分温和，从陈芳和唐诗百的脸上掠过，立刻起身道：“我在晨生酒店，这是我的名片，唐先生回来，麻烦他给我打电话。”

　　陈芳接了名片，道了声“好”，就要起身送客。

　　唐诗百一直用黑溜溜的眼珠陈芳和宋祠身上刮了又刮，年纪轻轻，那眼神却带着说不出的锋利和恶意。

　　她对这位宋先生不感兴趣，不过有外人才好和陈芳打擂台说话。

　　他要走了，这戏台子不就搭不起来了吗？
　　那怎么成？

　　她笑眯眯的对宋祠道：“怎么我来了你就要走？早知道我就不来了，这不耽误你们的好事了吗？”

　　前一句还文绉绉的，可后一句语气里的恶意不要太毒。

　　什么话？当她和那贱女人似的，什么男人都勾搭？
　　陈芳忍不住呵斥道：“唐诗百，有没有礼貌？这是从S市来的宋先生，是你爸，是唐家的亲戚。”

　　唐诗百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来到陈芳面前笑嘻嘻的道：“亲戚不亲戚的，跟我又没关系，既然你有客，我也就不多打扰了，直说吧，我需要钱。”

　　陈芳就觉得胸口一阵发堵发闷。她需要不需要钱，跟自己说得着吗？

　　可看她一脸无赖相，也知道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

　　陈芳只能歉然的朝着宋祠一笑，这笑里既有狼狈也有羞窘。家丑不可外扬是老例儿，可她今天注定要丢人现眼了。

　　陈芳转过脸来，淡漠的对唐诗百道：“我没有，你跟你爸要吧。”

　　宋祠没急着走，不过对唐诗百也没特别大的兴致和情绪，就只看了一眼，单纯是因为她态度恶劣又嚣张。

　　毕竟人走路的时候看见一棵歪脖树，哪怕没有多余的感情，也难免要流连上那么一眼。
　　厌恶也是情感的一种。

　　他再宽容，也难免生出反感来。

　　其实他杵在这儿的确挺尴尬的，但要是就这么冒冒然走了，好像会让陈芳更尴尬吧。

　　唐诗百既不在乎陈芳的淡漠，也不在乎宋祠这个阻碍。她眼珠滴溜溜一转，看中了博古架上的一只青瓷花瓶。

　　径直走过去，唐诗百有些挑衅的对陈芳道：“你没有就算了，我拿这花瓶换点儿零钱花。”

　　陈芳忍不住道：“那是清朝的花瓶，值三百多万呢。”

　　唐诗百把玩着那花瓶，比撸一只猫温柔不了多少，且她从上到下都透着漫不经心的流里流气，大有一不注意就会把三百多万造地上的架势。

　　听了陈芳的话，她眼里闪过精光，一副“我就知道你会上当”的模样。
　　她挑眉道：“那你给我钱，我也不要多了，五十万就行。”

　　五十万还不叫多？

　　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人？自动柜员机啊？

　　就算是自动柜员机吧，还得往里放张卡呢。

　　她又不是自己生的，欠也欠不着她的，她凭什么上下嘴唇一碰，张嘴就是五十万？

　　陈芳气急，当着外人，又不好发作，只按捺着性子问唐诗百：“你一个学生，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你爸没短你学杂费，更不少你生活费。”

　　“烦不烦啊，你。”唐诗百放肆的道：“你管不着。”

　　“你——”陈芳气得浑身直哆嗦。

　　跟自己要钱就天经地义，说她两句就管不着，天底下怎么能有这样双重标准，还使得如此娴熟的小姑娘？

　　唐诗百噙着笑，看向一旁的宋祠，对陈芳道：“家丑不可外扬，你看宋先生还在这儿呢，你也不想唐家这点儿狗皮倒灶的事让他知道的底朝天吧？给我钱，我立刻就走，绝不多耽搁一秒钟。”

　　唐诗百年轻，又一向不要脸，可陈芳不行，她这个年纪的人，除了颜面，已经没有什么是她需要在意的了。

　　尤其这时候家里还杵着个不折不扣的外人。

　　实在没办法，陈芳只好让刘嫂把她的包拿来，掏出一张卡，都懒得递给唐诗百，只放到茶几上，道：“这里有五十多万。”

　　可以走了吧？
　　她直摆手，意思是拿了赶紧走，可别恶心她了。

　　唐诗百笑嘻嘻的把花瓶放回原位。

　　那花瓶没放稳，晃了几晃。

　　陈芳和刘嫂脸都青了。好在没掉下来。

　　唐诗百把卡拿起来，放到嘴边轻轻一吻，再手指一摊，送给宋祠，道：“谢啦，宋先生，这是我无数次中的头一次要钱要得这么痛快。再见，不，再也不见。”说完也不看陈芳充血的脸，转身就走。

　　………………………………

　　陈芳捂着胸口，一下子瘫倒在沙发上。

　　这小畜牲，自己早晚得让她气死。

　　看她那不要脸的劲儿，当着外人，好像她们夫妻多亏待了她一样。
　　也不想想，哪家这么大的孩子，一张嘴就要五十万的零花钱？

　　还有她那轻佻劲儿？
　　世人都爱吃瓜，哪管实情是什么？
　　宋先生心里不定怎么腹诽自己多没用，教出这么个放荡没教养的孩子来呢。

　　陈芳是真憋屈，简直是憋屈它妈给憋屈开门，憋屈到家了。

　　刘嫂一见陈芳双目紧闭，面色铁青，吓得大叫：“唐太太，你怎么了？”

　　宋祠皱了皱眉，大略看了一回陈芳，问刘嫂道：“唐太太有过什么病史？有没有备用药？”

　　刘嫂这才乍着手道：“有，有。”
　　忙取了降压药给陈芳吃进去。

　　陈芳缓了半天，头终于不晕了，脸色这才正常起来，她难堪的对宋祠道：“让你看笑话了，抱歉。”
　　痛苦和屈辱让她五官都扭曲了。

　　“没……关系。”

　　宋祠心道：好像应该他说声“对不起”，尽管这家庭伦理闹剧，他是被逼着看的。
　　但让陈芳这么难堪，实在不是宋祠的初衷。

　　陈芳本来看着像四十出头的人，可这么一折腾，立刻露出疲态，足有五十多岁。
　　交浅言深，宋祠没多问，确定陈芳真的没事了，这才告辞。

　　…………………………

　　唐诗百拿到了钱，端的是心满意足。

　　她不缺钱，也不稀罕钱，但从陈芳或是唐教手里抠出钱来，她有难以言喻的快感。

　　她不觉得耻辱，也不觉得伤自尊，不管要得着要不着，每一回都能把这夫妻二人气得血压升高，她就有一种变态的愉悦。

　　过程越是波折她越是高兴。
　　反倒像今天这样痛快，她有一种满足瞬间过后冗长的空虚和惆怅。

　　真没意思。

　　手机响了，唐诗百看了一眼，没情没趣的接起来：“吗呀？”

　　对方是个年轻的带着点儿调儿郎当，桀骜不驯的男人：“唐诗，借我点儿钱呗。”

　　唐诗百骂了一声：“靠，不借。我凭什么借你钱？”

　　她手头刚富裕点儿，就有人来借钱，这是在她身上按了摄像头是怎么着？

　　“别呀，唐诗，咱俩什么关系？什么交情？钱财乃身外之物，哪儿能和咱们的感情比？这样，我不借，你算投资，算入股行不？我跟你说，这可是个一本万利的项目，一般人儿我都不告诉她。”

　　唐诗百嗤笑道：“得了吧，我和你就一般的关系，再好的项目我也没兴趣，你找别人啊，没事儿我挂了。”

　　“唐诗，我真不骗你，这就是贼赚钱的一个项目，你要不信，我验证给你看啊，你今天把钱投进去，明天就能拿利息和反现，真的，你投的越多，利息和反现越高……”

　　唐诗百意兴阑珊，的确有点儿心动，她问：“你试过了？”

　　“当然了，要是没试过我能推荐给你？钱放着也是放着，哪儿如投资呢？

　　你在哪儿呢？我去接你，请你吃个饭，咱俩边吃边说？”

　　唐诗百刚要说话，猛然被人从身后往前用力一撞。

　　她站立不住，整个人往前一扑，重重撞到小区的围墙上，手机随即脱手，一直摔出去两米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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