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许傲娇》夜雪止

5、迷人的亚斯敏

　　这是一间不起眼的小店，门面不大，招牌的字都模糊不清，隐约能看清是“祝愿之店”四个字。

　　店门竖着两扇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推拉门，他推开门进去，门口的招财猫对他微笑着招手：“欢迎光临~”

　　程光看了它一眼，始终不明白夏至为何要在门口摆放这个东西，说实话，这只招财猫笑起来很是瘆人，声音也像是不怀好意的劫匪，说“欢迎光临”的语气，就好像是要人掏光口袋，留下钱才能离开。

　　事实似乎也是如此，只要进了这扇门，似乎没有一个人能保全钱袋子全身而退，夏至总有办法找出他们的需求点，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兜售出去。

　　程光见过最奇怪的东西是一条复古女裙，是他小时候在黑白电影里看过的那种蓬蓬的欧式裙子。这倒没什么特别的，然而，买裙子的是一位中年男顾客。

　　那个男顾客抱着裙子，一脸娇羞跑出门外的情形，在程光脑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除此之外，店里还算是正常——

　　程光希望自己能说出这种话，但很可惜，这间店从地板到天花板，都完全和正常无关。

　　首先，这间店虽然说是二手古董店，但夏至对古董的含义却与常人不同，在他眼中，凡是能卖出去的旧东西，都属于古董的范畴。

　　哪怕只是一盒年岁已久的假睫毛，一根生锈了的骨钉，甚至是一颗从床底找到的儿童蛀牙，他都能编出一个好故事，放在货架上卖钱，而且绝对不会心生愧疚。

　　当然了，这间店里并不总是只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或者不起眼的破铜烂铁，也有一些闪闪发光的漂亮珠宝放在架子上，看起来光鲜亮丽，格外打眼。

　　不过，那都是假的。

　　夏至的开店准则有两条，第一条：绝对不让顾客空手而归（必须掏空他们的口袋），第二条就是：绝对不卖真宝石（真宝石他自己就留着了）。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大写加粗的奸商。

　　程光走进这间店里，只庆幸自己只是一个员工，没有什么剥削的价值（反正他的口袋也是空的）。

　　但最不正常的地方还不在这里。

　　“夏至，我来了。”

　　程光对着看起来无人的店说。

　　随即，一个身影直挺挺地从柜台后竖起来。

　　“橙子！我的香草咖啡奶茶呢？”

　　夏至期待地钻出了脑袋，两眼几乎要放光。

　　程光忍不住感叹了一下，虽然夏至是个奸商——需要大写加粗的那种——但他确实长着一张具有欺骗性的脸蛋。

　　他的脸蛋圆润，五官清纯，纯真得似乎是十来岁的小孩，眼神闪闪发光，仿佛深海里藏着星星，只要望着你，你就忍不住想要掏出糖来讨好他，当然，他要的可不只是糖。

　　最犯规的是，夏至还有一头调皮可爱的天然卷毛，手感极好，让人忍不住去摸一摸。

　　唯一泄露秘密的只有他的眼角，那对圆圆的双眼微微上扬，有些像吊梢眼，使得他的目光很容易就变成刻薄和轻蔑。

　　似乎只要夏至想要，他就可以在无辜小孩和不良奸商之间换来换去，就好像他身上有个一键切换的按钮。

　　只要遇到客人，他一秒就会变成热情洋溢的小卷毛孩子。

　　不过，如果因为这点就掉以轻心，绝对会被他忽悠得掏空口袋和支付宝，程光不止一次见到这样的顾客了。

　　这种人间惨剧每天都在发生。

　　程光感叹了一声，拎着奶茶走过去。

　　“奶茶在这里。”

　　他将奶茶放到了柜台上。

　　“啊！橙子你太好了，爱你！”

　　夏至瞬间两眼放光，卷毛间露出了一对毛茸茸的……猫耳。

　　果然出现了。

　　这才是这间店最不正常的地方，就是店主并非人类。

　　夏至的真实身份是猫。

　　而且，这只猫捡到了他。

　　虽然一开始是程光想要捡走夏至，结果却反了过来。

　　那时候，程光在付人京未婚妻的打压之下，沦落到了大街上。

　　她找到了他的住处，将录像带给了他的房东，那个房东当天就将他赶到了街上，当然押金也没退。

　　他成了过街老鼠，身无分文，卷着报纸坐在河边，准备晚上就去睡桥洞了。

　　然后就在那时，夜游的夏至走了过来，他变成猫咪形态，正在扒拉一个被风吹得跑来跑去的塑料袋。

　　塑料袋飞到了程光脚下，他飞奔过来扑住塑料袋，然后程光也捞住了他。

　　程光记得他还不甘心地喵喵叫了两声，试图从他怀里逃走，不过程光实在是太孤单了，他不知道怀里抱着的猫是个妖怪，只是下意识就抱紧了它。

　　然后，他就对着猫说起了很多故事，比如某个外国作家也曾经抱着一只流浪猫，在冬天里相互取暖。虽然他不是大作家，但他觉得也可以拯救一下。

　　他像个孤独症患者一样，对着猫自言自语了半天。

　　结果夏至听完后，马上掉头就走。

　　他竟然被一只猫嫌弃了。

　　扎心。

　　程光深受打击，正沮丧着，这时，化为人形的夏至就到了他身边，说他需要一个员工。

　　在程光看来，那时候的夏至就像是一个天使，小卷毛纯真可爱，他虽然不觉得夏至真的需要员工，但被美色一诱惑，他就糊里糊涂跟着夏至走了。

　　夏至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公寓，将房间里唯一的床让给了他。

　　当然，程光那时候并没有认出夏至就是刚才被他抱住的猫，直到几个小时后，也就是第二天早上，程光才认出来。

　　说实话，要不发现才难，夏至的控制力十分弱，在啃着鸡腿或者喝着奶茶时，他就很开心地露出了毛茸茸的耳朵。

　　比如那天，程光从床上醒过来，意识到已经被一个少年捡到了，然后就看到夏至坐在唯一的餐桌前，很开心地喝着一杯加了香蕉的牛奶，然后头顶冒出了一对猫耳。

　　程光：“……”

　　他揉了揉眼睛，夏至的头顶已经没有了猫耳，他松了口气，然后说：“我刚才看到你长了猫耳朵，应该是我的幻觉吧？”

　　“哦，你说的是这个吗？”

　　夏至回着，头顶又冒出了一对猫耳朵。

　　程光：“……”

　　还真不是幻觉。

　　紧接着，夏至就一口气变成猫，颐指气使地坐在餐桌的牛奶旁边，对程光说：“既然被你看到了，肯定也瞒不了你多久，所以我就干脆地告诉你吧，人类，现在你就是本王子的员工了，每月两千，包吃包住，你干不干？”

　　程光：“……你和我昨晚抱住的猫好像。”

　　夏至：“你抱住的就是本王子好不好？我正在抓那个逃走的小妖怪呢，结果你就出现了，害本王子跟丢了，这都是你的错，我要扣掉你一顿饭的工资！”

　　程光：“我还没答应要不要干这份工作吧？”

　　夏至瞪大眼：“什么？你是瞧不起本喵吗？我告诉你，我很厉害的，跟着我干活绝对有肉吃！”

　　程光想了想，反正他现在也没地方可去，妖怪就妖怪吧。

　　他顺便又问：“那个塑料袋也是妖怪？”

　　夏至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了，那只是一个低级的小妖，都不能化形被人类看到，那种小东西连走路都不会，只能一跳一跳，所以它们总是躲在塑料袋里，蹦到天上去，然后跟着塑料袋一起飘走，真是傻透了。”

　　程光倒是长了见识，原来塑料袋会长妖怪。

　　“不过，像你这样的人类很少见哎，虽然这个世界早就被妖魔入侵了，但那些家伙都是躲在暗处，不和人类来往。”夏至说。

　　程光问：“为什么？”

　　“因为人类有味道啊，人类的味道非常难闻，大部分妖怪都会避开，但我几乎没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害得我掉以轻心，竟然被你抓住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夏至说着，还自言自语起来。

　　“这种事一定不能让那只臭狐狸知道，他会记在小本本上嘲笑我的。”

　　结果，夏至说了一大通，程光才算是明白，原来人间的妖怪很多，但低级妖怪人类看不到，高级妖怪会化为人形，人类也分辨不出来。

　　夏至虽然也是高级妖怪，但控制力太差，经常性露馅，只能用迷惑术蒙骗过关。

　　程光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一只猫捡到。

　　如果在三个月之前，谁和他说这世上有妖魔鬼怪，他都会给对方买一张去青树坪精神病院的车票。

　　但在经历了SEX录像事件之后，说实话，他也不在乎自己的老板是人是妖了。

　　他只想要找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然后活着，仅此而已。

　　虽然，这只猫是一个奸商。

　　这件事，程光工作两天就知道了。

　　那两天店里一共来了两个客户，夏至立即化身为两眼水汪汪的可爱小孩，把他们扒了一层皮才离开。

　　顾客是哭着走掉的。

　　夏至则喜气洋洋地数着钱。

　　程光马上就明白了这只猫的本质，但后悔已经晚了，他已经答应干活，至少干上两个月，存一点钱才有机会离开。

　　但很可惜，他到现在也完全没存到钱。

　　他一直住着夏至的公寓，第一个月的工资发了之后，他不好意思继续白住，就用工资交了房租，生活费的钱也是他出的，夏至也经常性叫他买东西，花钱大手大脚。

　　第二月也是如此。

　　第三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加之卖香水的钱也没有多少，他到现在还是一贫如洗，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不同的是，他还有一只猫围着他喵喵叫，有时把他当员工使用，有时把他当保姆使用，有时把他当抱枕使用，有时把他当猫垫使用。

　　程光一人分饰多角，忙得团团转。

　　夏至倒是像个大老爷们一样，十分享受地喝着奶茶。

　　当然了，他的猫耳朵也自在地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