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剪毛的第五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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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句话，方浚池放下了笔，林碧越脸上的笑容也随之一僵。
“怎么了维青？”林碧越故作诧异地问。
沈维青低声说：“林姐，我还是想……再考虑一下。”
“也是，你确实该好好考虑，”林碧越接道，“毕竟Joki都亲自过来了。”
她语气温和，但沈维青听得出来她是在对自己施压。
“没关系的，那沈老师就再想想，”方浚池则说道，“我今天过来只是想和您当面说说话，没有别的意思。如果您不同意我翻唱《太阳河》，那么想必也有您的道理，我不会强求。”
沈维青听完深吸一口气，压抑在心底的拒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但林碧越随即又道：“Joki你误会了，他当然不是不愿意。维青，你说呢？”
沈维青说不出话，他心里很乱。他知道惹怒林碧越的后果，严格来说在这个场合他其实没有任何发言权，因为不只是《太阳河》，青枣乐队整张专辑的独家版权都在鼎籁艺声手里。
“……这首歌不太适合浚池。”良久，他轻声答道。
林碧越闻言笑了笑，望向方浚池：“你看，维青就是经常考虑得太多，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沈维青沉默着没有反驳。他不知道，如果接下来方浚池提出换歌，他还有什么借口可以继续推辞。他陡然感到一阵无力与悲哀，他可能只能眼睁睁看着方浚池出于对他这首歌的真心喜爱，栽倒在鼎籁艺声的合同陷阱里。
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方浚池竟然没再坚持。
“那就再说吧，”方浚池笑道，“沈老师是这首歌的作者，我相信他的判断。”
沈维青忍不住抬起头，看见方浚池眼中有一点遗憾，但更多的确实是没什么理由的，对他所做出决定的信任。
他一时形容不出内心的感受。
“可是Joki，这样你下一期节目怎么办？”林碧越万万没想到方浚池会这样说，情急之下问。
方浚池一怔，好像才想起这件事。
林碧越见状心生希望，想要挽留。可没等她张口，方浚池就又说：“这倒是不会有问题。毕竟几位评委前辈，比如陆岩野、薄锴之，都已经和节目组签过合同，他们的大部分歌都是允许我们选手翻唱的。而且我当然也准备了一些自己的作品。”
他保持着不紧不慢的礼貌语调，只有最后一句明显流露出了对林碧越的回敬。因为林碧越刚才等同于是质疑他，仿佛他只能依靠改编别人的作品，而没有能力完成一场原创表演。
林碧越自知失言，飞快地把目标转移到沈维青身上。
“Joki，”她做出为难的样子，“我知道维青的性格不好相处，不声不响的可能对你有所冒犯。只是至少看在我的面子上，还请你不要在意，我们再花费一点时间，你们互相多多沟通。”
方浚池听完，脸上的笑容似乎淡了一些。他分别看了看急切的林碧越和沉默的沈维青，然后说：“这次是您误会了，林经济。沈老师人很好，我很高兴这次能和他见面。以后假使有机会的话，我期待和他再次交流。”
说着他双手支在腿上，直接准备起身离开了。
林碧越知道他如今前景大好，还曾经为公司市场总监陈峰所力荐，不好得罪，而她自己也在这一行做了十年了，放不下身段去再三挽留，于是不方便再说什么，只是看沈维青的眼神愈发锐利。
突然方浚池又问：“沈老师方便送送我吗？到地下车库就好。”
沈维青和林碧越都看向他。
“也不能说是送，就是想再和您聊几句，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方浚池诚恳道。
林碧越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哪有什么不方便。”
她的意思当然不是放沈维青一马，而是想让沈维青借机留下方浚池，重新搞定合同的事。
沈维青已经看到她的眼神，知道如果自己没能带着好消息回来，是肯定讨不到好果子吃了。他垂下眼睫站起身，陪方浚池一同离开林碧越的办公室。
方浚池没有带助理，只在出门以后戴了一顶深色的弯檐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即便如此，他的身高与气质依旧十分显眼，吸引了不少目光。只是一般人都先入为主，基本不会猜到走在沈维青身边的会是饱受期待的方浚池。
一路上竟无人打扰。
直到临近电梯口，经过楼梯间的时候，方浚池毫无预兆地停下脚步。
沈维青不断在思考之后如何向林碧越交差的事，有点走神，继续向前走了一小段路才发现方浚池没跟上，默默地倒退回去。
方浚池看着他回到跟前，喊了一声：“沈老师。”
在此之前他们都没说过什么话，因为沈维青一味地闷头走路，一言不发。
“啊，”此刻他下意识地应声，尚未完全脱离缠绕在心底的种种忧思，“浚池，什么事？”
方浚池摇了摇头：“也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您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走神，是不是有别的事要忙。”
“——对不起，”沈维青一下子反应过来，感觉自己的状态实在不礼貌，连忙道歉，“我不是有意……也不用叫我老师，太客气了。”
“怎么会呢？”方浚池却说，“您本身就是我尊重的前辈，喊一声老师是应该的。”
沈维青怔了怔，抬起头发现方浚池的眼神格外认真。
那个瞬间明明彼此都没有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被困在电梯里，沈维青还是莫名感到自己有种近似心慌的感觉，一时答不出话。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站在走廊上。
来来往往的人，注意到他们的越来越多。沈维青忽然感到方浚池向他靠近一步，身体几乎和他贴在了一起。
“沈老师，我们到旁边去说好不好？”方浚池俯身凑近他耳边，小声问。
沈维青顿时感到一股温热的气息伴随低沉动听的嗓音吹在耳畔。他的耳朵很敏感，条件反射地想要躲避。
然而方浚池没给他这个机会，主动先退后半步直起身，走到旁边的一个角落里，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沈维青的心脏在一刹那的停拍后，跳得比原先更用力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方浚池比葛小鹏还小几岁，才二十二。他今年都三十二了，怎么说也不该在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晚辈面前这么紧张。
“是有一些特别的事吗？”他定了定心神跟过去问，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但不自知的脸热无法马上褪去，异样是根本遮不住的。
方浚池看着他没有说破：“只是想和您聊聊天。”
“和我聊天不太有意思的。”沈维青老老实实道。
方浚池笑了一下：“其实是我有问题想向您请教。”
沈维青的心提了起来，怕自己要被追问为什么不肯同意授权翻唱，他不能明说，又不知道如何给出够像样的理由。
幸好没有。方浚池看着他，开口问的是：“俞乐桉是您的学生吗？”
“不是啊，”沈维青一愣，“这怎么可能呢。”
方浚池听了却似乎很意外，皱眉苦思：“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沈维青觉得奇怪。
“从他的歌里，我听到了太多您的痕迹，”方浚池答道，“无论是歌词、旋律还是编曲，各方面都是如此。大概是他受您影响了，虽然孟姨——我是说我的经纪人，她不让我和人聊这个。”
……
沈维青久久说不出话。
“沈老师？”方浚池轻轻喊他。
沈维青震惊的心情还没能平复。他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在没署名的情况下，方浚池居然能从他替俞乐桉写的歌里找到他的痕迹？
而且参照对象就只有青枣乐队早年发行的一张专辑，二者之间有天壤之别。更不用说他每每应林碧越的要求去做这类“工作”，首要的都是贴合对方要求的风格，而非彰显自身。
等于说他把自己藏匿封闭在一间密不透风、不见天日的暗室里，还是被方浚池找到了。
沈维青根本无法描述内心受到震动的程度，勉强装作平常道：“原来你已经有签约公司了。”
“是啊，我的独立工作室。”方浚池回答，眼神倏尔飘忽了一下，又落回沈维青脸上，似乎在观察沈维青的反应。
他大约是想等一句褒奖。而沈维青听见这个答案，第一反应不是惊叹或羡慕，而是放心，觉得既然如此他应该就不会被一些有问题的演艺公司算计了。
沈维青衷心赞叹道：“你很优秀。”
方浚池眼睛的弧度弯了起来。
随后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只是形式而已，实力比起您还差得远呢。如果沈老师您独立做音乐，那一定是最好的独立音乐人。”
“其实我……”沈维青感觉自己被抬得太高了，不太自在地想要解释。
这时候他口袋的手机蓦地振动两下，是短信提示。他拿出手机，看见林碧越在问他和方浚池相处的进展，并发出最后通牒，让他一定向人好好赔罪，把授权的事谈成。
这一下好像瞬间把沈维青从某个境地带回了现实。
可他也无法做出回应，只能把手机重新放进口袋，再把手抽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带出了里面的一张白色卡片。
薄薄的纸片在空中打了个旋，轻飘飘落在方浚池脚边。
沈维青僵住了。
他来不及阻拦，方浚池先他一步捡了起来，一怔之后脱口道：“方其？这是她只会发给心仪演员的名片……沈老师，您要参演她的电影？”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剪毛的第五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