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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剪毛的第三十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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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小鹏那边松了口气。但其实沈维青并没有打算告诉方浚池,自己和葛小鹏遇到了麻烦。
只是在“喂”了一声之后,他发现电话那一头,方浚池的回应是如此清晰,竟然就像是从附近传来的。
沈维青天生听觉灵敏,下意识地闻声望去,发现方浚池正快步走出不远处的楼梯间,身后跟着助理袁源,两人一起朝他们所在的电梯这边走过来。
“沈老师,这么晚了你还没回酒店?”方浚池一边走,一边语气焦急地向电话里询问,“是不是打不到车?”
因为不方便在公共场合露面,方浚池戴了一顶黑色的弯檐帽,低埋着头。袁源先看到沈维青,轻轻碰了碰方浚池的胳膊。
于是方浚池抬起头,和沈维青对上视线。
沈维青被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因为拍摄需要,刘海蓄长了,半遮着的一双眼睛,望着方浚池有些发愣。
方浚池首先是惊喜,随即注意到了围在沈维青身边的安保人员,放下手机皱起眉,快跑几步赶到沈维青面前。
“出什么事了?”他问。
保安看到又来了两个人,也吃不准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就问:“你们认识?”
方浚池闻言伸出手——以他的动作幅度,应该是想揽沈维青的肩,但他犹豫了一下,最后只是轻轻把手搭在沈维青的肩上,说:“我们是朋友。”
“那她呢?”一名保安指了指张涵蓉。
方浚池回过头,这才看见电梯里还有一个张涵蓉。张涵蓉低头打开随身小包,从里面拿出一副墨镜戴上,遮住依旧红肿着的双眼。
方浚池想了想说:“我们都是同事。”
“同事?是吗。”保安嘀嘀咕咕地互相看看。他们并不完全信任一个戴着帽子,看不清脸的人。
其中一人接着问张涵蓉:“女士,你需不需要帮助?”
结果张涵蓉仍旧一句话也不说,走出电梯经过众人之间,自顾自向前走远了,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她脸上架着一副墨镜,更显得面无表情。
几名保安顿时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知道自己大约是错怪沈维青了。他们纷纷对沈维青和葛小鹏低头道歉,恢复电梯运行,匆忙离开,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留下方浚池、沈维青等四人站在原地。
“浚池,你们怎么……”沈维青觉得很奇怪,因为这里既不是一楼,也不是演员们房间所在的十五楼,方浚池和袁源却突然就从楼梯间出现了。
“沈哥,我们小池哥是看时间太晚了,以为你还没打到车,想去片场接你,”袁源回答道,“十层以上的电梯比较慢,他不想等,一路走楼梯下来的。”
沈维青一愣,看到电梯的电子显示屏,这里果然是十楼。
方浚池拍了一下袁源的手背,轻咳一声说:“我也是担心沈老师出事——确实是出事了吧,刚刚是什么情况?”
葛小鹏听袁源说话了,也跟着开口,向方浚池交待了刚才的事情经过。
“怎么会这样,沈老师,张涵蓉不是一直对你很客气吗?”方浚池听得诧异,“虽然……”
他后面的半句话音量渐低,说得很模糊。
不过现在也没人会追究这个“虽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张涵蓉身上,不知道张涵蓉是怎么了,崩溃得这么厉害,又莫名其妙对沈维青和葛小鹏发火,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
“总不至于是我喊一声,吓她一次,她就记仇到现在?”葛小鹏感到不可思议。
“吓他?”方浚池问。
“噢,就是有一次——”葛小鹏准备详细说明那天的情况。就是倪黎被剧组炒鱿鱼的那个晚上,沈维青被方其叫去面谈,他们在途中偶遇了张涵蓉,当时张涵蓉在户外偷偷打电话,说了很多组里演员的闲话。
这时沈维青说:“涵蓉应该只是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也不能冤枉人啊。”葛小鹏委屈道,原本要交代的事被一打断,没能说出来。
沈维青道:“算了,也没什么事,只是麻烦了浚池。”
方浚池原本看着葛小鹏,想继续问“有一次”什么,听到沈维青这句话,改口道:“沈老师,我一直就是想顺道接送你,这没什么麻烦的。”
沈维青心情复杂,没想到绕来绕去,又谈回了这件事。
并且方浚池现在又有了新的理由。他说:“以后沈老师还是跟我的车走吧,这样方便,我也放心。”
话至于此,沈维青如果拒绝,仿佛是故意要方浚池担心一样。而沈维青要是说自己不会有什么事,刚刚那场意外就是最好的反例证明。
在方浚池明亮恳切的目光里,沈维青只能点了点头。
方浚池笑了笑,说:“那我们快回房间吧。”
一行人在电梯口站得久了,确实有点古怪。他们搭乘电梯,到十五楼的住处。
路上葛小鹏还百思不得其解:“张涵蓉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没弄明白呢。总不能是心情不好,随便找我们撒气?……沈哥,我们就这么倒霉?”
沈维青说:“是我运气不好。”
葛小鹏迟疑了一秒,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沈维青好像在刻意压他这方面的话茬,仿佛要隐瞒什么。
“为什么说是你运气不好?”方浚池问道。
电梯缓缓上升。
沈维青忽然想起一件事:“确实经常遇到一些小事,比如……电梯故障。”
“噢,那次啊,”方浚池笑了,“我不是也在吗,沈老师你忘了?这么说,也有可能是我的运数不好,影响了你。”
“小池哥知道运数?”葛小鹏好奇地问。
这对于非中文母语者,应该是一个不常用的词。
袁源说:“可不嘛,我们小池哥前段时间去寺里了,顺道听了一课。”
拍摄的第一到第二阶段之间,有两三天过渡期。其中一天沈维青和方浚池吃了饭,其余的时间,方浚池或许是外出踏青了。景区无论是寺庙还是道观都比较常见,因此沈维青听到这个答案,没有感到意外,只是忽然想起了上一幕戏,春深坚持要送给项东河的平安符。
真正让他内心微惊的是方浚池接下来说的话。
方浚池开了一番自己的玩笑,随后话锋一转,道:“其实我更偏向另一种说法:两个人在一起,遇到什么事,说不定是彼此之间有化学反应的表现。”
“化学反应?”葛小鹏问。
葛小鹏不是不知道这个词,而是这虽然是一个人际交往的中性词,但这样直白地用在“两个人”之间,实在让人觉得有些暧昧。
当然,这种暧昧不是指葛小鹏和沈维青被张涵蓉一通指责——关于这一点,葛小鹏觉得只能用晦气来形容,和其他什么物理化学生物反应都无关。然而方浚池和沈维青一起遭遇过电梯故障,又安然无恙,这仿佛就不一样了,好像真有些冥冥中的缘分在里面。
而且方浚池似乎总喜欢用“一起”、“在一起”之类的微妙字眼——是不是外国人都习惯这样?
葛小鹏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别扭。
袁源仰着头,默默注视着电梯的天花板。
葛小鹏看向沈维青,沈维青果然又在走神。
电梯停下,十五层到了,四人在沈维青的房间门口道别。
葛小鹏跟着沈维青进入房间。合上门之后,他想起之前的一点疑问,问沈维青:“沈哥,你是不是不想让Joki知道,我们以前听到过张涵蓉偷偷打电话?为什么啊。”
沈维青也问他:“你知道杨子默吗?”
“杨子默,我当然知道。”葛小鹏点点头。
这是张涵蓉在电梯里提到过的名字,一个正当红的年轻男艺人。
沈维青顿了顿,说:“所以这件事关系到别人的私事,就不要往外说了。”
葛小鹏听得一脸茫然。
沈维青猜测,葛小鹏是忘记了那天张涵蓉话里的一些细节字眼。而他自己已经能大致猜测出,张涵蓉可能遇到什么事了。
但事情的具体,除非张涵蓉愿意解释,否则谁也不清楚。
两天后,沈维青又有一场戏。
这场戏紧接着他和方浚池的上一场戏,是高考结束后,春深来到项东河的摄影工作室,做项东河的试拍模特。
说是摄影工作室,其实就是项东河家里的书房。
项东河的家,不是外面那种许多影视剧会互相串用的样板房,每一个房间都是美术组和道具组在摄影棚内专门设计布置的。
也是到这时,大家才知道,原来棚内预先准备好的那些房间,完整包含了项东河家的客厅、卧室、书房、厨卫等等,其他角色暂时都没有这种待遇。
“这是好事啊,”葛小鹏说,“方导是不是想让你当主角?”
沈维青捧着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因为内心的紧张,手脚更加冰凉麻木。
方其喊他上场。
“沈哥加油!”葛小鹏小声给他打气,不敢太大声,是怕显得得意了,得罪其他演员。
沈维青放下水杯,深吸一口气,走进项东河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