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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阿登喇嘛醒过来时发现天已经大亮,和他并排的是一只蔫兮兮的……豹子!余光所及处,一男一女并排站着。日光晃得人有点睁不开眼,但他知道,他们正是昨日大闹达摩寺那两人。

      陈畹町踢了他一脚,开口道:“既然已经醒了就别装死,不然就把你留在这陪豹子。”

      木寻昨日在达摩寺被夺舍,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她虽然对阿登的做法不甚赞同,但总觉得陈畹町这样做有点太过了,好歹人家也是个德高望重的喇嘛,怎么还连动手带吓唬呢,于是轻轻拉了拉陈畹町的衣袖。

      陈畹町没理会她,手里把玩一把小刀,继续说道:“解释一下吧,装神弄鬼是为了什么?”

      “为了找昨天那个女人”阿登开门见山的回答道“我找到了一位故人的遗物,觉得昨天那个女人跟故人未了的心愿有关”。

      他昨日翻阅古籍,终于找到描幻的咒语,只是那咒语并不是文字,而是一串乐符。阿登不得不接着又费了一番功夫找到可以启动咒语的器物——半截烧焦的指骨做的口哨。阿登将骨哨放到嘴边,收紧嘴唇,对着咒语轻轻呼出一串气流。

      咒语甫一启动,筒体森白的骨哨在喇嘛的操作下发出悠长哀怨的声音。这声音仿佛能穿透人心,阿登感觉自己的意识进入到了一个虚幻的空间,那个空间里没有边界,没有物质,有的只是被笛声引导着的自己的思绪和身体。

      “这声音就像是一束磁场,带着我一直向前走。不知走了多远,我看到前方有个全身发着白光的人,心里推测这便是我师父提到的阿玉……”

      突然,一个心存侥幸的想法闯入阿登的脑中:难道当年玉蓝烟没死?!

      不对不对,阿登几乎是立刻否决了自己,看着木寻连连叹气。听到阿登提起阿玉,二人都大吃一惊,木寻和陈畹町面色如常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然后,木寻弯腰将阿登手里的骨哨抢过来,放在手指间不断摩挲。那截骨哨有半面已经被烧焦了,变成了黄黑的颜色。拿到骨哨的那一瞬间,木寻就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磁场正将她啦回过去,便不再说话,仔细研究起来。

      陈畹町脸色阴沉,向着阿登低声说:“有话就快说,自己憋着说给鬼听?”

      察觉到陈畹町话里的不耐烦,阿登也不藏着掖着了,换个坐姿又叹了一口气,说:“扎西师父曾说,他亲眼看到他们杀了阿玉。为了防止阿玉伤口愈合的太快,丹增大师他们沾着酥油在刀面上画满了符咒,然后用这把刀切开了阿玉的喉咙,又切断了她的四肢,等她自己血流干。阿玉明明疼的眼睛通红,却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讲到这里阿登停住了,转头打量木寻的脸色。

      木寻手里把玩着那块半面被烧焦的指骨,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有些人生气时或会气急败坏或会梨花带雨,而木寻直接跳过这一步。她把情绪都聚在心里,就像是气球一样,情绪放得多了,总会有爆发的一天。陈畹町把手勾向木寻肩膀,让她身子靠近自己,期望自己可以帮她分担一点情绪。

      这时,木寻忽然开口了,这一开口却把陈畹町吓了一跳。她裹紧衣服,双手环抱胸前,说:“我看到了。雪地,经幡,有个汉人,旁边好多喇嘛在唱歌……她躺在雪地里,血流了一地,像一朵绽放的花。她……在笑。”

      听着木寻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陈畹町不自觉收紧了胳膊。

      阿登摆摆手,示意陈畹町不用担心,听她继续说。

      “有个喇嘛拿出一根大钉子定在她心脏上……她说要木家全家性命来陪葬”,接着有一瞬,木寻的眼神忽然黯淡了,她把指骨紧紧攥在手心,轻轻道:“雪停了,太阳出来了……她不行了”,一句话说完,她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身体也脱力般站立不住,向前倒去。

      陈畹町眼疾手快将木寻抱起来,扶着她坐到旁边的草地上。亲耳听到阿玉临死前的惨状,他只觉得心里翻江倒海般痛苦,可一想到木寻的痛苦只会在他之上,便强撑起精神,边伸出袖子帮木寻擦眼泪,边皱着眉头安慰道:“别怕,我在。”

      木寻红着眼睛不说话,死死瞪着面前的阿登喇嘛,半晌,开口问:“他是你师父?”

      阿登此刻为人家案板上的鱼肉,自然不敢懈怠,他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木寻说的‘他’,指的是当时年少的扎西师父,于是赶紧点头。

      木寻也了然地点点头,继而转头对陈畹町说:“那个汉人不是陈如璋,你不用担心。”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陈畹町却也明白这是给他吃定心丸,至少目前来看,他们二人没有血海深仇。

      既然大家都没有直接矛盾,那没必要在这荒山野岭耗着了。木寻和陈畹町二人在阿登的带领下往大路走去。昨天晚上光顾着追人了,不觉得累,可经历了那么惊心动魄的一夜之后,回到公路上时都疲惫的不行。

      好不容易过来一辆货车,一问竟然是去德钦的。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临近过年不知道下一辆车啥时候来。陈畹町决定让大家上这辆车,先去德钦,接着再回各自的地方。

      由于先前情绪波动太大,一上车木寻就靠在陈畹町肩膀上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被一连串的手机信息提示音吵醒,原来是汽车刚一驶入有信号的区域,陈畹町的微信短信和电话如洪水般一起涌入,没来得及关声音。

      感觉到肩膀重量变轻,陈畹町扭头看到木寻睁着迷茫的眼睛打量自己,便往旁边挪了挪,闪出更大的空间好让她躺下,然后抬起一支手将她脑袋按到自己大腿面上,低声说了一句“睡你的”,又把目光转移到手机上去了。

      木寻听到陈畹町的声音都沙哑了,迷迷糊糊的想:到底不是铁人,任谁也扛不住这样连轴转的折腾。

      车子摇摇晃晃的,木寻不知不觉又睡着了。这次她做了一个梦,梦到阿玉浑身是血的站在雪地里,一会儿说要报仇一会儿又说要她好好活。她的背后是一片茫茫雪山,雪山上蒸腾而出的白云将蓝天衬托的愈发纯净。不像珠峰或者冈仁波齐这种有明显特征的山峰,那片雪山没有任何独特的地方,甚至没有一个特别突出的高山,简直是连绵不断的大冰柜。

      尽管平庸,木寻几乎不用想就认出来那座‘大冰柜’——阿尼玛卿山。因为那山脚下是她成长的地方,是姑且被称为‘家’的地方所在。

      这时,陈畹町的声音传入她的脑海,说:“木寻,到了。”木寻睁开眼睛,可能是因为睡得太久,头有点疼。

      陈畹町拉着她下了车,帮她揉揉太阳穴,轻声说:“我们晚上就在德钦休息。”

      木寻点点头表示同意,又看了看阿登,他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三个人就近找了一个带空调的宾馆开了三间房,没顾得上休息,就直奔旁边的川菜馆准备大吃一顿。

      点好菜,三个人坐在火炉旁边烤火边喝茶,各怀心事,没有人开口聊天。

      这时,木寻听到背后忽然传来一个令人头痛的声音:“町町!这么巧!真的是你!”

      红裤衩热情的跑过来跟陈畹町打招呼,眼神飘过木寻时没有做任何停留,木寻也回之一个白眼,继而低头喝茶,假装不认识他。

      陈畹町知道木寻并没有真的跟红裤衩生气,又刚好乐得多个人缓和一下沉重的氛围,便笑着邀请他搬过来一起吃。

      果然,红裤衩一来,饭桌上的话题就多了起来。他先是跟阿登探讨了关于藏文化的精髓,接着又给大家展示这一趟来云南收的古董老物件。说起那张小藏桌时满脸都挂着惋惜的表情,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但在木寻看来那表情简直就是对她赤裸裸的挑衅,她冷笑着指着旁边的炉子对说:“你要再不闭嘴,信不信我把这桌子放炉子里烧了。”

      威胁的效果立竿见影,红裤衩立刻闭上了嘴巴,坐回椅子上,转而又觉得这样屈服于木寻太没面子了,于是小声嘟囔道:“人家町町还没说什么呢,切!你凶什么凶!”

      陈畹町身子向后倚靠在椅背上,拿下巴指了指木寻,笑着说:“我听她的。”

      “你……”红裤衩一时无语,指了陈畹町半天终于憋出来一个字:“哎!”

      这声情绪复杂的“哎”让木寻听来十分受用,她双手撑住下巴,假装无辜的看着红裤衩,说:“我说,你都这么一大把大岁数了,怎么还看不出来谁才是C位呢?行了,这次我也不跟你计较,以后别惹我了啊,不然我马仔可不饶你。”

      陈畹町还特别配合的坐直身子,点点头表示没错,木寻说的马仔就是自己。

      “狼狈为奸!”红裤衩愤愤地喝了一口茶,颤抖着手指指着对面的木寻,转头问阿登:“大师,你快收了这会迷惑人心的妖精!”

      本来是无心之谈,可红裤衩这句话恰好戳中了在场所有人的痛点。阿登看着红裤衩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木寻目光渐渐下调,转到面前的水杯上,脸上的笑意也随之褪去,冷声说道:“妖精专吃你这种讨厌的人。”

      陈畹町也是心里一紧,默默握住木寻的手,笑着对红裤衩说:“老子偏偏喜欢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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