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晚照斜》老莫家的小莫

1、001 春耕忙

　　春风和煦，暖阳照耀在这片渐渐恢复春意的大地，已经回暖不少的阳光，使得连下了几天濛濛细雨的今天，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洗干净手上的泥巴，捶了捶有些酸疼的侧腰，唐诗在心里骂了声娘，真是要老命了，没想到越混越回去，竟然有一天会挽起裤脚，赤脚站在还有些冰凉的水田里插秧，不，应该说抛秧。
　　也幸亏她的坚持，要不还得苦哈哈的弯着腰，一株一株的往泥里插呢，插完这两亩地，她的老腰不得废了。腰不废，她的手指也得快秃了。
　　看着眼前一片泛着点点绿意的成果，小半天时间就已经过半，心里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抬头往东边的山坡望去，阳光照射到眼睛上，有些刺眼，张手在眼前挡了挡。
　　水田就在这个小山坡的山脚下开辟出来的，山坡不高，目测大约七八亩大小，这个万木逢春的时候，山坡上一片枯草和荆棘丛中下已经是一层绿意。
　　密密的枯草和荆棘，也说明了这里的人迹罕至。
　　往上看去，面对着水田这一面，山坡中间还错落着一小片类似假山式的石头，错落有致，石头不高，有些像一朵朵大蘑菇卧在枯草丛中，加上周围一些矮小的杂树枝上已经缀满了绿意，乍一看，要是坐在石头上，会非常惬意。
　　“媳妇，是不是不舒服？先上田埂上休息会，水里凉。”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唐诗一跳，差点忘了周遭还有一个人存在。还有那一声媳妇，再一次的不着痕迹的翻了白眼，土帽子。
　　宋词担心的看着自个媳妇，脚下不由自主的就往这边走过来，手里还拿着半块秧皮，都忘记放下。媳妇腰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虽然天气已经回暖不少了，但是光脚踩在泥水里还是沁凉的，凉气别上了身，腰伤变得更重了。
　　“没事。”
　　唐诗收回目光，弯腰拿起一块秧皮，左手五指展开，稳稳托住，右手捏下几颗秧苗往田里抛下。
　　眼角看到他还往这边走过来，连忙喝住。
　　“别过来，弄得净是坑。”
　　冷冷的一句喝呼，止住了宋词的脚步，担心的看了看媳妇，心里既担心媳妇的腰伤，想走过去看看，往身后看见脚下踩出来的几个脚印，在浅浅的水面下一个个小坑是多么明显，一会把秧抛下去，确实会歪掉。
　　看见唐诗手上利索快速的抛下一株株秧苗，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也就放心了。用脚把刚才踩出来的坑抹平，也继续把秧抛下去。
　　“小词，这么早就把秧插下去了？”
　　当两人忙着抛秧的时候，一个村民牵着牛从田边走过，看见两人奇怪的插秧方式，诧异不已。刚才在下面犁田的时候，看见这两个人插秧不弯腰，手里不停的扔啊扔的，就觉得奇怪，还以为这两口子刚分家单过，年轻不懂得侍弄庄稼，别把秧苗败坏了。
　　几十年的庄稼把式，庄稼就是农民的命根子，对于败坏庄稼的行为都看不过去。刚才就有些担心年轻人把秧苗败坏了，也怀着些好奇心理，这会把田犁完了，特意把牛往这边的山坡赶过来吃草。
　　这一看，看见两人把稻秧这么抛下去，乱七八糟的落在田里，稻秧还这么短，还得些时日才能插下去呢，这不是糟蹋吗？茫茫喝止。
　　“这……这秧还这么小呢，咋就把它插下去了？”把这么小的秧插下去，要是存活不了，不是都白白糟蹋了，哪是入口的粮食啊。
　　“木根叔，这不是趁着这几天牛空着，先把秧插了，过几天都忙起来，怕耽误了时节。”
　　来人是村里的木根叔，两家就隔着几户人家，离得也不远，平时两家也经常来往。他家也有一块田在这里，不过是在下面，跟他们的田隔着好几块，虽然都是开荒田，但比他们的肥多了，每年粮食都多产好些稻谷出来。
　　听了他的话，木根叔也叹气，先头的事他也听说了，几兄弟分家了，田地自然也分开耕种，可大兄弟家里牛就一头，犁耙等家伙也就一副，只能一家家轮着来使唤，等前头三个哥哥家都种完，轮到宋词这个么儿，时节都将要过去了。小词媳妇分家时还摔伤了头，在床上躺了好些天才下得地，为了抢时节，身体没好利索，也跑去了地里，这又把腰给摔了。
　　唉，也是个怪让人疼的娃，大嫂子这些年越发糊涂了，把个好好的么儿待成了外头捡来的，以往还顾着点脸面，这分了家，就连面上那点也不顾了。一大家子人，几个兄弟也不见伸把手帮忙的，育秧都比大家伙晚了好些天，这不，看着田里的秧苗都比别家的要短些。
　　“这秧还欠些，还得等些时日……咋这样乱扔？没得把根晒死了，还咋落根？”
　　木根叔还想劝说两句，秧苗还欠些时日才能插下去，可看秧苗都已经全部铲了起来，也扔了大半了，再说也无用。可庄稼人心疼粮食，看着田里扔得烂七八糟的秧苗，眼看着被糟蹋了，还是免不得心疼不已。
　　“这不，我媳妇前些日子把腰伤着了，弯不得腰，这样抛着省事。木根叔，没事，我都把水放掉好些了，秧苗漂不走，都能落根。”
　　手里抛秧动作不停的唐诗又不着痕迹的朝天翻了个白眼，就会拿她的腰伤来说事，不要脸。
　　看在他还算听话份上，忍着颗粒无收的风险由着她胡来弄这个抛秧，还是给他点面子吧。手里泄愤般把秧抛下去，两耳听着他继续忽悠哪木根叔。
　　木根叔说着话，已经把牛赶到了边上的山坡放它啃草，人也站在山坡边上，看着抛落在田里的秧苗，默默点头，确实像宋词说的 ，田里就一层薄薄的水面，稻秧抛落在泥水里，根都稳稳落到了泥里，虽然大部分都是东倒西歪的，那里有插秧来的笔直，不过也没见有秧苗漂浮在水面上就是。
　　抛秧前宋词都有听媳妇的话，把水放浅了好些，还多耙了一道，让泥浆变得更浑稠。好在听了媳妇的话，之前还担心这么扔法，好些秧苗都要在水面上漂浮了，后头还得花好些功夫一一插上，没想到水少些，多耙一道让泥浆多些，这样把秧抛下去不止省时省力，还都稳稳落根到泥浆里了。
　　这块田当初就是沿着山坡开出来的，挨着山坡这一面，山坡离田里水面也就大约半米高度，木根叔把牛放去山坡上吃草后，就站在那看着他们忙活。见秧苗能在水里稳住根，松了口气，虽然落在田里歪七歪八，乱七八糟的，不是平时插的一行行，竖正横直，但至少没糟蹋了粮食。同时，又发现了问题，这……这，年轻人没种田经验，就是会乱来。
　　“密些，插密些，插的这么疏，得少收多少粮食！”
　　木根叔实在看不过眼了，看看这每株苗之间的距离，这里的两株平常都能插三株了，生生少了三分一，到时候粮食不得这么些？
　　旁边的唐诗听到，嘴角抽了抽，忍住眼皮没往天上翻。
　　谬论！
　　纯属谬论！
　　谁说插得越密收的粮食就越多的？
　　合适的植株距离反而有利于植物吸收阳光肥力，这样结出来的粮食反而粒大饱满。
　　“这……木根叔，稻种没那么些，育秧少育了些，疏是疏了些，只能这么着了。”
　　“等大家伙有人插完，秧苗有剩的，讨些来补补吧。”
　　“唉，知道了。”
　　木根叔说完摇摇头，从兜里摸出烟斗，没带着火石，也就含嘴里吸着过过干瘾罢了，走开看牛吃草去了。
　　大兄弟分家他也是去了的，小词分到了些什么，他心里有数，面上看着是分到了二亩水田一亩旱地，不比其他兄弟少多少，可这田地远不说，还是前几年开荒开出来的，能有多少收成？别说跟村前，河两边的好田相比，就是跟这一片同是开荒田相比，因离山坡近，土瘦，收成也是差了些。
　　粮食倒是分到了100斤稻谷，50斤苞米，还有些番薯和豆子，小两口省着点吃，从出了正月分家，到夏天收苞米谷子，都是饿不着。可这100斤稻谷，还得分稻种出来，就去了好些了。看看眼前老黄牛嘴下啃得欢的绿草，春天来了，地上总是能挖些野菜的，也饿不着了。
　　木根叔走开了，杵在水田里的宋词有些讪讪的看了眼媳妇，虽然跟木根叔撒谎不大好，但也不好说出口是媳妇导致的。
　　他虽然从小就跟着爹和几个哥哥下地了，农活都能跟着干，但一亩田该下多少稻种还真不清楚，还是跑去问了爹才知道的。
　　稻种是称出来了，临育秧前被媳妇被媳妇夺了去，用簸箕颠了遍，又放水里淘了两遍，把稻种里不够饱满的都挑了出来，这不，育的稻种就少了，他又一时给忘了多舔些进去。
　　“不用加，就按这个疏密就行。”
　　唐诗横过去一眼，看他神色，是被木根叔给说动了，赶紧把他的念想掐死在摇篮里。虽然说，她心里也没底，腰伤是幌子，也是图省事，但抛秧跟插秧比起来，优劣立竿见影，起码时间就大大缩短了。
　　最后，宋词还是决定听媳妇的。
　　虽然说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媳妇连续两次的受伤而愧疚，进而迁就她，媳妇说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反正这二亩水田本来收的粮食就不算多，再少些也无所谓，到时候他再去县城找活干，总有些收入，也不会让媳妇饿着。
　　当初媒人介绍时也说过，媳妇在娘家时，农活家务活针线样样都是拿得出手的，想必在农活上，也许比他强些。虽然这些方法跟村里以往的不大一样，或许媳妇在娘家时就是这么做的，也就释然了。
　　这也是变相的在宠着媳妇了。
　　两人是赶在去年过年前，腊月里成的亲，成亲没几月，小夫妻正是新婚甜蜜的时候，他迁就着些媳妇也是应该的。
　　看看，这些天媳妇跟他说的话都多些了，不像刚分家时，摔伤醒来后，天天板着脸，话都不肯多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