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户弄清弦》东园

28、醉酒

　　“弦之哥哥，你什么时候回京城看我和清研姐姐啊？”

　　成弦之随着父王离开京城的时候，那个比自己矮上一头的小姑娘，抹着泪，牵着张清研问自己。

　　但是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已经有些想不起来了。但是她记得在延城的时候，听说京城的宋将军一家，被人屠了满门，只留下一个不过十三岁的宋雁。她一直不信，有谁能屠了堂堂辅国大将军满门呢？一直到张俭派人把宋雁送了过来。

　　那个时候她自己也才不过十六岁。宋雁一直跟着她和白益、莫雅，她和自己倒算不上十分亲近，却是和莫雅亲得很。

　　一直到一年之后延城破了，从此之后，自己再也没有见过她。

　　本以为她在延城破时便已经……却不曾想，再次相见竟然会是在这种地方。

　　第一眼，她们就互相认出了彼此，却又同时默契地没有相认。

　　成弦之看着在一旁抚琴的韵姑娘，也就是宋雁，心中顿时感慨万千。她换了名姓又重回京城故地，除了要调查当年宋将军的事，还想干什么呗？

　　笑着回敬着酒，成弦之默不作声地思虑着。一旁的于天翼看她盯着宋雁，一脸贼笑地冲着代明挑了挑眉，又拍了拍成弦之的肩膀，大着舌头说：“严兄弟这是看上韵姑娘了？唉，可惜啊这韵姑娘卖艺不卖身啊，要不然……哈哈哈哈”

　　听着她的污言秽语，又瞥了一眼宋雁，她的脸色毫无变化，像是这些人议论的不是她一样。

　　“严某只是觉得这位姑娘琴技不错，”成弦之说着岔开了话题，“于都尉今年贵庚？咱们同府为官，日后总不能一直都尉都尉的叫下去嘛！”

　　“严兄弟说的有道理啊！”于天翼已然是有些醉了，他冲着成弦之说：“我今年啊，已经，已经二十有八，你怕是得叫我一声于兄啊哈哈哈。”

　　看着不似白日那般书生做派的于天翼，成弦之内心嫌恶，却笑着说：“于兄说的是，小弟敬于兄一杯！”

　　两个人碰了酒杯，整个雅间旋即又陷入了一阵嬉笑中，空余琴音徐徐。

　　张清研摸了摸碗壁，已经没有一丝温度了。

　　“撤下去吧。”她对着一旁站在的青华说到。

　　青华面带犹豫，看了看桌上一点没动的饭菜，劝说道：“小姐，我让厨房热一热，你好歹用一点啊。”

　　张清研摇了摇头，“我不饿，叫人撤下去吧。”

　　青华叹了口气，在内心埋怨了自己姑爷一会儿，已经这么晚了，还不回府，小姐都不吃晚饭了。

　　刚想出去叫人一同收拾，由远及近地就传过来慌慌张张的脚步声。

　　“什么事，如此惊慌，若是惊着了小姐……”青华打开门探了个头出去。

　　就只见一个门房快步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愤怒，又像是无奈。

　　“青华姐姐，麻烦您跟小姐说一声，姑爷她，她被人送回来了！”说完还重重的叹了口气。

　　还没等青华问清楚，张清研的声音就自她身后响起。

　　“送回来？姑爷怎么了？”张清研走了出来，声音中带着一抹明显的担心。

　　门房看了看自家小姐，顿时露出了些为难的脸色。他咬了咬牙，开口说到：“姑爷喝醉了，被万花楼的人给送回来了！”

　　青华听完瞬间扭头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果然，小姐的脸色现在阴沉的有些吓人。

　　“姑爷现在在哪里？”

　　门房听着自家小姐不带感情的话，咽了口唾沫，答到：“张四正在扶着姑爷往这边来，小人先来给小姐说一声。”

　　张清研沉默了一会儿，扭头吩咐道：“青华，去让厨房做一些醒酒汤来，再弄一些热水来。”

　　青华刚走，就看到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撑着成弦之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姑爷，姑爷您慢点！”张四长得矮小，架着成弦之颇有些吃力。

　　刚走到张清研面前，扑面而来的酒味和脂粉味让张清研皱了皱眉。她伸手把成弦之捞了过来，让她靠在了自己怀里。

　　“今天辛苦你们了，明天自行去账房领赏吧。”张清研吩咐到，“今日的事就不要与外人说了。”

　　“知道了，小姐！”两个门房回到，便退了下去。

　　张清研扶着成弦之进了门，这个时候她竟然这么听话，也不晃，也不闹的，和刚刚被张四架过来的时候相比，仿佛就像是两个人。

　　扶着她在床边坐下，张清研看着脸红红的成弦之，心中说是不气，那是不可能的。她明明答应过自己不再去万花楼的。

　　越想越紧皱着眉头，却看到成弦之歪着脖子靠在床沿那里，又心疼她醉酒会不舒服，张清研靠过去想给她把脑袋正一正。

　　却没想到腰间突然被人箍住了，然后瞬间倒在了成弦之的怀里。

　　“娘子~”她的额头靠在了成弦之的下巴上，温热的呼吸打在发顶，张清研顿时心中一跳，脸色也涨得通红。

　　这人莫不是在耍酒疯？

　　顺从地趴在成弦之的怀里，张清研克制住自己心中的羞意，轻声说：“夫君？夫君等一会儿喝了醒酒汤之后再睡，听话。”

　　“嗯……我不要喝醒酒汤。”似乎是因为喝醉了，成弦之的声音就像是粘了蜜一样，甜甜的。

　　张清研这才真真切切地在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夫君，其实就是个小姑娘啊。

　　“为何不喝呢？”张清研循循善诱到，“喝了之后就不难受了。”

　　成弦之的下巴在她的发顶蹭了蹭，蹭的她心里痒痒的。

　　“因为苦，”成弦之说，“而且啊，嘿嘿嘿，娘子，我没有喝醉啊！”

　　张清研闻言，整个人像是被闪电劈了一样，又突然从成弦之的怀中弹了出来，看着她清亮的双眼，张清研气不打一处来。

　　“耍人很开心吗？”张清研的声音有些冷，成弦之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刚和她认识的时候。

　　她舔了舔嘴唇，其实她喝的并不算少，只不过人是清醒的。“娘子……对，对不起。”

　　“而且，你忘了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了吗？”张清研并不打算和她糊弄过去，她的心中有些委屈，明明是已经答应了的，就像是小时候的那个人一样，明明答应过要回来的，却没想到……

　　想到这里，她的眼圈有些发红，眼中也慢慢的浮上了水光。

　　见她突然红了眼圈，成弦之顿时慌了。她急忙坐直了身子，也不顾有点发疼的脑袋，开口说：“对不起娘子，我，我，我没忘的！这次……以后，我再也不会去了！他们拿刀架着我我也不去了！你，你别哭啊！”

　　张清研背过身去，“才没有哭……”

　　成弦之看着背对着她坐在床边的张清研，心中的疼惜更甚，想也没想，她便跪爬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张清研。

　　突然被人抱住，张清研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之后，她的脸又迅速涨红，不过她没有挣开这个怀抱，尽管带着很大的酒味。

　　“夫君，你知道我以前有过婚约吗？”张清研盯着床帘的一角，突然开口说到。

　　听她这么说，成弦之怔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她的背后，她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和她从小就认识，她后来随着她父亲去了延城，本来她答应了我要回来看我的，结果……”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中带上了哽咽。成弦之听她这么说着自己，心中也不是个滋味，慢慢地红了眼眶。

　　忍了许久，咽了口唾沫，成弦之才开口到：“娘子，没事的娘子，以后有我陪着你呢。”

　　说完，还侧着脸在张清研的肩膀上蹭了蹭。张清研慢慢地抬起手来，轻轻的抚在成弦之抱着她的手上。

　　“阿弦，以后答应了要做到，好不好？”

　　她的声音近在耳侧，成弦之重重地嗯了一声，又补充到：“好，娘子，我记住了，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的。”

　　吸了吸鼻子，成弦之扯了一抹笑出来，又问到：“娘子，你之前的婚约对象是什么样的人啊？”

　　听她这么一说，张清研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笑了出来。“说起来，你与她也是有缘，名字中都有一个弦字。”

　　“她从小啊就是个皮猴子，第一次见面还拿着一条鱼吓唬我。”

　　成弦之也突然想到了那个时候，“那你吓哭了吗？”

　　“当然没有……”张清研撇着嘴说，“见她之前，父亲就告诉我，那个是我未来的夫君。”

　　说完，似乎又觉得有什么不妥，张清研又继续说：“不过那个时候我才七岁，后来等我十岁的时候，她就离开京城了。再然后……”

　　成弦之紧了紧手臂，“好了娘子，不想了。”

　　张清研顺从地把自己靠在了成弦之的怀中，她已经越来越贪恋这个温暖的怀抱了。

　　“我与你说这些，你不会不开心吗？”张清研的声音低低的。

　　成弦之无奈地笑了笑，低头在她的发梢印上了一吻，轻轻的，就像是一阵风拂过一般，“你愿意与我分享你的过去，我很开心。”

　　况且说的就是自己，怎么会不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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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了……我枯了，睡了睡了（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