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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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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开一瓶酒,冰凉的液体沿着水晶的杯沿滑落,如丝绸般清滑柔顺,隔着酒杯望着周围的人群,贪婪的眼睛被放大了数倍。
九斐喝完最后一杯酒,终于推下砝码下了注,四周一片鼓噪,不一会儿又安静下来,九斐该走了,输了砝码的人在这里没有位置。
九斐带着满身的酒气晃晃悠悠的出了赌场,霎时间景象像是转到了半年前,依然是那辆车,依然是依着车前的二少爷,九斐眯了眯眼,今日的霓虹灯是不是太过耀眼,即使隔着并不近的距离,九斐却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耀月的眼睛,一望见底,从来没有那个人深不可测。
九斐转头向身旁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耀月迎了上来,九斐嗤了一声,捂着头说:“不要向我抱怨!我没有义务照顾你,过了这几天,那个李医生就不会再来找麻烦了,但在这之前,你要是到处乱晃被他抓到并威胁我,你说我是救你还是不救你?”
耀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九斐。
九斐自管朝前走,过了一会儿又说:“我八成不会救你!”
耀月不紧不慢的说:“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我。”
九斐一顿,扭过头说:“你不愿先躲起来的话那就算了,拜拜。”
耀月忽然凑过头吻上他。
那吻侵占意味十足,全然不像这个矜贵的弱少爷所能散发的。九斐一时愣住了。耀月一只手扣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伸到他的后脑扯着他的头发,迫他仰起头来承受他的吻。
九斐眼睛闪了闪。
很好,有出息了。
耀月几乎来不及反映的被九斐一只手塞进了车,九斐的手很有力度,耀月在那只手下全然无法挣扎。九斐跨上车,敲了敲车窗,凶狠表情吓散了看街头吻戏的观众。
车上有酒,耀月拧开酒灌了一口。
九斐嘲讽一笑,冷冷说:“了不起,原来是喝酒壮的胆。”劈手夺过酒瓶,哼了一声,“病好了?”
耀月抬眼看着他,淡淡的说:“你原来知道我生病,不错,比我想象的有情意。”
九斐心中不悦,他不习惯耀月没有讨好的语气。
九斐开着车要把耀月送回去,耀月探头亲吻他的脖颈,柔软的发丝摩擦着他的脸颊,痒痒的。耀月身上清浅的酒香穿过九斐周身厚重的酒味清晰地钻进鼻中,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那浅香格外的与众不同。
耀月的手也拂上他的胸膛,明明手心温热,却让九斐觉得一块烙铁在胸口徘徊。耀月将手探进衣服里,九斐闷哼一声,猛然用手肘将他撞到车窗上,耀月皱着眉,长吐了一口气,僵在角落里,好半天都没从疼痛中缓过劲来。九斐啧了一下,加大油门,急忙将他送回家中。
将耀月半拖半拽的扔到床上,九斐甩下钥匙正想离开,耀月突然笑了起来,学着九斐的口气嘲讽一嗤,摇头晃脑的冷冷道:“不错,这次记得把我送到屋子里,而不是向像上次一样扔到外面了事。”
耀月的确很具有模仿天分,学的十成十的像。
九斐眯着眼回过头,他不信自己有这么面目可憎。
耀月睁着大眼睛看着九斐,眼里有对九斐掩饰不住的情欲。
九斐猛然一醒,他知道不该招惹耀月,转过身准备离去。
后面一股大力撞他,耀月用尽全力扑向九斐,扣着他的衣领,眼神脆弱痛苦,他颤声说:“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想你……我和大哥回大陆,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想你……我回来澳门,你却不见了,我想你……一直在这里等你。我……我们才见过几面?说过多少句话?你是谁?你干什么的?我都不知道,但是……我为什么会那么想你?”他吻了吻九斐的唇,“今晚你留下来,我不是小孩儿,不会纠缠你。”他又咬着九斐的耳朵,用牙齿轻轻的摩擦,一股热气直冲九斐的脑门,双手倏然勒紧耀月的腰间。
耀月两手抱紧他,又呢喃了一句:“我想你……”
九斐眼中疑惑、不解、踟蹰、欲望,各种情愫纷乱而至,心中辗转似经过千年万日,然而动作只是一瞬,他抱耀月到床上,剥下他的衣服。耀月伸展四肢,竟是那么的自然优雅。九斐的唇印在他身上,他难耐的呻吟的了一声,那声音就像钢琴师在琴键上弹下一个音节,没有华丽的伴奏,没有复杂的音符纠结,空寂的环境中只那么一声回响,坦然纯粹。
九斐赫然惊觉,耀月所给的他一切都是难能可贵的纯粹,除去了世间纷繁的俗念,只是一份感情。
清浅的酒香缭绕不散。九斐怀中揽着耀月。
酒色生香。
野花的香味飘来飘去,又是一个春光明媚早晨。九斐懒散的倚在床头,耀月睡的正香。电话响了,九斐接起,那边一人说:“小九,事情搞定了,警察已经出手了,我们快撤脚离开。这回那姓李的是永无翻身之日了,哈哈哈。东西都准备好了,现在码头见。”
九斐挂上电话,看了看耀月,起身穿好衣服,关上门走了出去。
一大早码头的人不是很多,小黑在九斐旁说个不停,这次来这儿二十几个兄弟志得意满,众人搭上船,船在水波中荡漾,九斐鬼使神差的转过头向码头望去。
黑而大的眼睛一瞬间撞到心里。
耀月撇了撇嘴,闭上眼睛,挫败的任由船只走远。
他懒洋洋的转过身,懒洋洋的出了码头,懒洋洋的将车开到僻静的角落,阳光灼热刺眼,耀月的眼睛有些疼,他靠着椅背,正要伸手揉眼睛,突然阳光暗淡了,壮硕的大汉站在车前,把阳光挡的一丝不剩。
一样是废弃的仓库,不过脏了许多,一样是一桌一椅,不过桌子少了一条腿,皮革的椅子棉絮翻出,酸味糜烂。
一样坐在椅子上的人,一样有节奏的敲打桌面,除了蓬头垢面,李医生的笑容还是意味不明诡异十足。
一样被绑架,耀月被摁在地上,被迫做一位听众,听李医生摇头晃脑将他的辉煌一生,如何兴起,如何发达,如何繁盛,如何衰败。
在李医生衰败的时候,耀月听到了九斐的名字。
李医生事业衰败,众兄弟却仍纸醉金迷,他们以为李医生是不会破败是神,天真的相信金色的蛋壳永远不会是空的。李医生只有两条路,要么做神,要么就做被上帝一起的狗。他是个聪明人,他不会等兄弟们梦醒之后,曲终人散之际才来挽回。澳门最著名的是什么?赌场!填金鸡蛋最需要什么?钱!李医生最擅长什么?医术,还有赌博!
他先物色“不甘现状”的庄荷拉其下水,然后对庄荷进行一番“记牌速成培训”,使庄荷在洗牌时可一次记下至少十张牌的次序。庄荷赌台值班时洗完牌借机上洗手间,然后用手机向李医生发信息。当有关牌出现时,李医生的人马便开始在赌台押大注,以此诈钱。这只是其中的一种,李医生玩的大,各种千术不一而足,大多有“内鬼”照应,以此周游在各家赌场之间。
九斐四处赌博,却是受人之托与李医生作对,他上的每家赌桌,都是有作弊的。然而九斐迟迟不下手,却是因为九斐看不通,李医生用何种手段转来大笔钱。直到初见那天耀月无意中在洗手间撞见庄荷打的电话。
只一句提点,就已经够了,九斐找到门路,拒绝李医生的合作。李医生兵败如山倒,警察早晚会抓到他,他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耀月抿了抿唇,李医生看向他的眼神轻微的责备,像是母亲责备不听话的孩子。他缓缓站起来,递给耀月电话,轻轻的并温柔的说:“罪过不在你,你只有一次机会,叫九斐单独过来……不用瞪眼,现在,或者打电话,或者说‘不’……”说着他幽幽的笑了起来,举枪对这耀月,眼神流转,异常的明亮。
所有人不寒而栗,对一个人恨之入骨是什么样的表情?是不是像对着恋人一样轻轻呢喃,然后再闪着明亮的的眼神,一点一点将他拆吃入腹?
选择,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选择?
李医生对九斐恨之入骨,那么他又怎么会轻易放弃杀害九斐的机会呢?
耀月不知道他最终会不会打这个电话。
他没有耀风那么坚强,也许时间久了,他受不住恐惧,受不住伤害,颤抖着按下号码,又或者他冷静下来,猜出九斐即使来了也不会轻易被李医生杀害,那么他也许还是会按下号码。
因为有机会,才会有选择。看着九斐离开码头,他是不是暗中相信还有见九斐的机会,才会选择让他离开……
耀月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他抬头看着李医生,轻轻说:“不!”
真的只有一次机会!
李医生对着心脏开枪的那一刻,这是耀月最后的选择。
分针不住转动,流动的时光冷漠残酷。
香港。
船到岸,九斐下了船,小黑扔过来一个大大的行李袋。
“给你的东西,澳门那屋子里乱七八糟的,我也不好收拾,随便捡了些给你塞进去。”
九斐接过行李袋,小口袋里随便的塞着一个挪成团的照片。袋子一甩,照片就咕噜咕噜的滚在地上。
小黑黑呵呵笑说:“这照片我以为是垃圾,不过照片的主角,可是这半年来你一边关注人家消息,一边咬牙切齿的帅哥。哦,亲娘子挺漂亮。我要扔,小白却非让带上。”
九斐拾起照片,是耀风的新婚照,他这才发现照片背面有东西,是张从某处撕下来的纸,用强力胶黏上的。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九斐的名字,苍劲凌厉,和那人的性格一模一样。然而那些字缠乱成一团,有的字已经扭曲了,笔锋划透纸页,似乎能感到那穿透的痛苦,透过那字,仿佛看见那沉稳的人坐在灯下,拿出一张纸,一遍又一遍的写着心中人的名字,莫测难懂的心情,全都写在这纸上,纠结、纷乱、迷惘、执着,爱或不爱,选择或放弃……
最终纸张角落里写下了两个不一样的字,小,颤抖,却不撼的立在那里——耀氏。
“大哥永远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九斐嘴角划过一抹笑,这笑和那个人一样,写下耀氏,订了机票,撕碎纸,关上灯,黑暗中寂寞却坚持的微笑。
九斐抬手摸了摸纸上的字,字上还有那个人的余温。他摸了许久,一把将那张纸撕掉。
纸下赫然露出两个字。
九斐。
干净纯粹,悠悠的像那个弱少爷的呢喃。
小黑见九斐出了好一会儿神,正要唤,小白问:“没落下什么吧?”
九斐抬起头来往回走。
小黑大叫:“你去哪?”
九斐笑着说:“我把我的宝贝忘床上了。”
选择已经结束,那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