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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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已经昏睡了多久，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全身能动的地方几乎只有眼皮。无意识地看着呆滞的易书萱，她眨巴着那双丹凤眼，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我，随即兴奋地大叫着跑开：“师父！师父！她醒了！她醒了！！师父，她醒了——”
茫然的，有点不知所措。
挪开视线，窗外阳光明媚，暖暖地的光线照射进来，一只蝴蝶挥舞着美丽的花色翅膀正好落在窗口，那一刹那，它与柔和的光弦形成一个极美的视角，我恍然，深深地觉得，天地间已没有比之更美的场景了。蝶，挣破蚕蛹的蝶，如此神圣而又耀眼的蝶……
易书萱拉着一位披着一头白发的老人急匆匆地冲进来，老人还在用空余的手整理不整的衣衫：“萱儿，你也太着急了吧！为师连头发都还没束好……”老人一边皱眉埋怨着，一边三下五除二将衣襟草草系好，然后来到我身边，左瞧瞧、右瞅瞅。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老人问。
“……”我依旧盯着那只蝴蝶，一眨不眨。
老人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易书萱问：“师父你不是知道她名字吗？怎么……？”
老人叹了口气，道：“她昏睡这么久，思想长时间和梦魇作斗争，为师是担心她会对外界的事物失去判断能力，所以才问这个常人都会应答如流的问题。”
“那，她没回答，不就是……”
“还不能确定下来，再试试吧。”老人顺着我的目光望去，忽然笑了，“这孩子，似乎已经自己找到寄托了。萱儿，你眼光真是不错，她将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啊，呵呵！”
“师父你胡说什么啊，什么眼光不错，我又没有……”易书萱的声音越来越细。
蝴蝶的翅膀轻轻一颤，随即再次挥动它那花色的翅膀，飞走了。我瞳孔骤然一缩，涣散的思绪一下子变得有组织起来。扭头，正好看见易书萱微红的脸，她仍是男装，我却不会再将她误会成男人。说来实在可笑，我可以一眼看出龙澈是女扮男装，却没看出易书萱也是女扮男装，毕竟龙澈较之易书萱的装扮，要更难分辨才是。
易书萱见我盯着她瞧，立马冲我笑了起来，问：“还记得我吗？”
我幅度很小地点点头，虚弱回给她一个微笑。
一直没有看到陆果，我躺在床上的时候，一次也没看到她来，即使醒了，她也没有来探望我。易书萱说她把师父布置的任务全抢了去做，平时对那些任务推推搡搡的，现在倒是转性子了。我想，她是怕面对我吧！虽然她是无心之过，但是……心里总是有个疙瘩，一旦我们见面，或许两人之间那星星点点的摩擦也会燃起熊熊的仇恨之火。我不敢想象当我恨一个人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避而远之，既是她的意愿，也是我的想法。
在能下床之后，我走出了这个房间，扶着门望去，这是个偏大的院子，围墙都是用土垒成的，看似简陋却也风格独特，然而最令我感到惊奇的是，这些土垒的围墙上还开着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经向着阳光努力盛开，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花的香味，一群群蝴蝶也都被花香所吸引，在花墙上翩翩起舞。我走近几步，欲上前看得更仔细，却又不敢，怕惊扰了这一幅自然的奇观。
“这花墙数十年来未有人浇水灌溉，到如今却还是没有枯萎衰败，春季又来了……”老人一身素白的长衫，立于我身后，微风拂起他宽大的衣袖，平添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境。
我惊愕地望着老人：“数十年不浇水灌溉？！”
老人微笑着，慈爱极了：“这里地处偏僻，要运大量的材料做围墙需要花费很大的人力，后来老夫便想用这泥巴来砌成墙，只要垒厚点也该差不多了吧。未曾想这土中还有花种，墙砌成之后又接连着下了几天的小雨，于是它们冲破了泥土，长于墙面之上，后来又引来许多的蝴蝶，从此便一直繁殖，直至现在。这些花和外面的花可不一样，它们具有很强的生命力，只偶尔的几场雨可以提供水，然而它们依旧能顺利繁殖，且一代更比一代生存得更久。”
“它们已经改变了生物原有的组织，进化了……？”
“进化？呵呵，这个词倒是形容得贴切！可以这样说吧，进化了。”老人笑呵呵地摸摸胡子，“老夫偶然间发现它们除了这些特点，还可以做药，对各种伤病都有一定的效果。”
“做药？”我又一次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万物生于这世上，总是有原因的，就像这些花，一般人都只觉得它能生存下来已是不易，谁又能料到它们还能做药呢？有些花生来就只供人观赏，有些花可以用来做香料，有些花可以做香料也同样可以用来做药。人活在这个世上，尽管要面对种种难题，但是有一点，只要你坚信，就不会是碌碌无为……”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我不由自主地念出李白的《将进酒》中的一句。
老人顿时乐了：“好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
我跟着他一起笑了，我明白到老人的意思，也明白到老人的用心，如果没有他，我还会对自己的将来感到迷惘不解。现在，我心境十分平和，就好像一潭秋水，平静无波。
从未料到坐在林雨晨的墓边，会是以这样平静的心态，虽然看起来有点无情，但我想，真正的伤心，并不是只有眼泪才能体现的。我缓缓伸出左手，多么漂亮的手呵，纤细而修长，圆润的指甲，修得整整齐齐，即使偏瘦，也没有显得骨骼分明，过于分明、骨骼突出的那种手叫人看了心里害怕。林雨晨最喜欢拉着我的手，一有时间就左瞧瞧右看看，好似怎么也看不厌。轻抚墓碑，她无语，我也沉默，此时我们之间更多的是心灵上的契合。过了一会儿，我开始觉得墓碑少了点什么，再想想，原来林雨晨的墓碑上没有遗照。
陆果提着一篮子的水果、饭菜和香烛走过来，把水果、饭菜放在了碑前，又在两边插上香烛，拿出火折子点燃。这是这么多天来我第一次看到她。
祭过林雨晨后，她戳了戳我：“吃饭了，师父要我来叫你。”
我回头，陆果马上避开我的眼神，模样弱弱的。我叹了口气，柔声说道：“你们先吃吧，我陪雨晨吃完再去吃。”
陆果似乎对于我没有发火，反而态度这么好感到很惊讶，随即点点头，起身离去，却又止步，吱吱唔唔地说：“那个……其实我想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虽然语气冷了几分，但我是真心原谅她的，她并没有错，如果不是她，我和雨晨早就命丧那群杀手手中。
陆果释然，欢快地离去。
她一定不知道，她释然的时候，我也感到释然，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至少，我不用担心我会去恨她了。
一只蝴蝶翩然飞来，落在墓碑之上。
——雨晨，你也不希望我去恨一个人吧。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