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黄蛋儿[gl]》南撄

8、寄生兽

　　九月正是季节交替的时候，天气变化无常。昨夜还月明星稀，蝉声沉落，今早醒来就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空气也闷热潮湿。

　　下雨了。
　　许易欢半睁睡眼，意识朦胧地呆坐了片刻，后知后觉地打开手机查看群消息。

　　听外面的声音，好像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的样子，那今天岂不是不用去训练了？
　　这也太棒了吧！！

　　雨好像从半夜开始的，早上六点五分时，助教就在群里通知了暂停上午训练，下午待定。
　　时间很早，只有几个人回复了收到，到六点半的左右，群里才活跃起来。

　　现在刚刚七点，早晨不训练的话就还很早。
　　她揉了揉眼睛。还不是很清醒，但困意减消，没有倒下睡个回笼觉的打算。

　　她在□□上戳了下陈呦。
　　【欢欢喜喜过大年：你醒了吗？】

　　陈呦喜欢睡懒觉，一般不到七点半不愿意睁眼，不过她动作利索，收拾起来很快。
　　照往常来说，这时候她应该还在睡。

　　许易欢也只是问问，想等她醒来再讨论上午的安排，没指望立马收到回复。
　　她才返回，点进大群里看下大家在说什么，左上角就冒出来了一个数字一。

　　【呦呦小甜心：嗯。】

　　【欢欢喜喜过大年：怎么醒这么早啊？】
　　【呦呦小甜心：听说下雨歇半天，宿舍那两个就疯了。】
　　【欢欢喜喜过大年：……】
　　【欢欢喜喜过大年：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呦呦小甜心：还没说好。你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想法吗？
　　许易欢认真地想了想，未果。翻了个身，胳膊撑在枕头上，整个人像块煎饼，薄薄地，平整地贴在床板上。

　　懒劲儿犯上来了，连字都懒得打了。
　　她点了下左上角小小的麦克风的标，张口说话，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懒散，软软的，甜腻的感觉：“没有呀，可是……都睡醒了，一上午就这么浪费了感觉好可惜哦……”

　　陈呦没有立刻回。
　　可能在和罗莎莎她们商量吧。

　　她切到微博，看了眼热搜榜，没有什么特别关注的。又挨个点进几个喜欢的博主首页，看一下有没有趁她睡觉的时候更了博。
　　刷完这一圈，二十分钟都过去了。
　　陈呦还是没回消息。

　　怎么商量这么久啊。

　　微博没什么好看的了。
　　她切回□□，发了一个熊猫头问号的表情包后，就咔嚓锁了屏，利落地下床洗漱。

　　等她换好衣服收拾妥当后，才看到陈呦两分钟前回的消息。
　　【呦呦小甜心：她们想去看寄生兽，你过来再说吧。】

　　看电影啊，也挺好的。

　　她拿上手机钥匙和水杯就出了门，到对面咚咚敲了两下门。
　　来开门的是陈呦。

　　“欢欢！你来了啊！”后面传来罗莎莎热情高亢的嗓音。
　　“嗯！”许易欢眯着眼笑，重重地点了下头，同样热情地回应。

　　陈呦半让开身子，不过眼神在她身上多流连了两秒。
　　有几分奇怪在其中。

　　“怎么了吗？”她不由问。

　　陈呦眼神又扫回来，平静地问：“出去看电影你怎么还穿作训服？”

　　许易欢短促地“啊”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穿戴整齐的迷彩服，裤脚扎紧，腰带配齐，拉链拉至最顶，扣子也都一丝不苟地扣上。
　　手上还拎着一个1000cc的蓝色透明外面印着校名和校徽的大水杯。

　　看起来可太傻了。
　　尤其和面前三个一身清爽穿着自己衣服灯光打在身上都仿佛自带柔光美颜的对比起来。

　　“我回去换个衣服，马上！”她光速转身消失。

　　“她怎么走了？”罗莎莎问。她正在画内眼线，注意力没在她们身上，只听见许易欢来了，又莫名其妙地走了。

　　陈呦想起刚才许易欢突然呆住的样子，狭长精致的丹凤眼瞪圆，嘴巴也跟着惊讶地张开，看起来呆呆蠢蠢，挺可爱的感觉。
　　她轻嗤一声，勾着嘴角，浅声回答：“没事，落了东西。”
　　小傻子把脑子落下了。

　　*
　　寄生兽已经上映两天了，热度稍减，她们四人买的后面中间的连座。
　　四十分钟之后开场。

　　电影院离得很近，步行五分钟左右。四人兴冲冲地出发，路上有说有笑。
　　取了票之后，离检票还有几分钟。她们找了个空桌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上午十点钟，影院没什么人，前厅的爆米花香气四散，心不在焉地聊了几句，罗莎莎忍不住问：“你们有人想吃爆米花吗？”
　　沈以纯：“再来杯可乐？”
　　两人一拍即合，罗莎莎打开手机：“我看一下有没有套餐。”

　　许易欢望向陈呦：“我们要不要也买一点啊？”
　　“都可以。”
　　“我觉得她们吃，我们俩闻着应该也很想吃吧。”
　　“嗯，可能吧。那你买，我待会儿给你转？”
　　“欧可～！”

　　因为套餐是两人拼着买的，所以座位也就挨着了。
　　抱着爆米花，端着冰可乐找到对应的位置，许易欢的坐在中间，右边是陈呦，左边是罗莎莎和沈以纯。
　　影厅人很少，除了她们四个人，只有最后一排还有一对小情侣，前面的座位基本上都是空的。
　　许易欢把可乐放在扶手的凹槽里，举着爆米花朝陈呦那边递了一点，却瞥见她正垂着头看手机，坐姿忽地板正起来，透着僵硬。

　　？
　　许易欢把爆米花又往前送了点，脑袋凑过去，小声问：“怎么了？”
　　陈呦也凑过来一些，压低声音，问：“这个片子好像有点……血腥？”
　　“嗯，这种题材嘛，有几个镜头会比较那个啥，不过国内剪了很多，应该就没什么了。”她说话时注意到陈呦不自然的神情，想了一下，离得更近了，“你怕这种？”
　　“还行吧。”
　　“哦。”

　　沉默了两秒，昏暗之中，两人晶亮的眸子对视，陈呦改口：“……好像也不太行。”
　　“噗。”许易欢失笑，她单手抱着爆米花，另一只手把她们中间的扶手扳了上去，朝她狡黠地眨了下眼，咬耳朵道，“我不怕这个，你抱着我的胳膊呗，看不下去就埋我肩上。”
　　陈呦犹豫了半秒不到，整个人坐过来了一些，十分小鸟依人地紧紧抱住她的胳膊。如临大敌一般，眼睛看着还在播放广告的荧幕。
　　许易欢觉得她这样很反差萌，无声地弯了弯唇角。
　　陈呦又靠近了些，头顶毛绒绒的碎发蹭在她的下巴上，有点痒。
　　她猫似的细声细气的话语湮没在影片开始的巨大背景音中。
　　她说：“谢谢。”

　　影片开始有十分钟，陈呦由严阵以待逐渐松懈，紧紧勒着许易欢的胳膊也变成了松松垮垮挽着，甚至在一些冷幽默的地方笑了出来。
　　不过她还是不成形地倚着许易欢，看着看着还会偏过头来小声和她吐槽。
　　瞅她兴头正起的模样，许易欢开始觉得刚才说怕血腥镜头的那句话就是纯粹逗她玩的吧，谁家怕还能看得两眼放光，爆米花咔擦咔擦往嘴里送，再喝两口可乐，眼睛都不离开银幕？

　　平心而论，许易欢觉得这个剧情有点落入俗套，很多画面又被删减掉，她看得有些意兴阑珊，没有达到她的期待值。
　　但她发现，陈呦还是害怕的，一边眯着眼睛看，一边往椅子里缩，预感要出来什么东西时，干脆拿手捂着脸，从手指缝里往外看。
　　每次一有什么大动静，就像听见凝神细听的小动物，紧绷的身体颤抖一下，瑟缩着，恨不得和影院的椅子融为一体。
　　还蛮有趣的。

　　许易欢正分心看着她可爱的反应，左肩忽地被手指点了两下。
　　她转回头，听见罗莎莎气音说了声“先走了”，冲着她晃了晃手机，然后就和沈以纯猫着腰就出去了。可电影刚到一半啊！

　　扣着的手机翻过来，屏幕亮着，显示有一条未读消息。
　　【莎莎：辅导员找我，以纯也有事，我们先回去了，你们好好看，下午见。】

　　回了一个“好”之后，再次把手机扣回去。
　　她对专心致志看电影的陈呦低声通知：“她们有事先走了。”
　　后者则半个眼神都没分过来，紧张地盯着银幕，好似没有听到。

　　谁料许易欢刚扭回头，伴随着怀里一声短促没压制住的尖叫，尖锐的痛意从胳膊上传来。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那个镜头太吓人了，我没控制好。”陈呦真诚地道歉，“我没掐疼你吧？”
　　“……”许易欢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事。”
　　“哦。”环境很昏暗，陈呦看不清她的表情，听见她说没事就信以为真，于是又窝回原来的姿势，继续认真且害怕地看电影了。

　　电影时长两个小时多一点，散场的时候许易欢觉得右胳膊一整条都是麻的，去厕所的时候撸起袖子看了眼，果然有一片通红。
　　她小心地拿手指戳了一下。
　　还挺疼的。
　　“……”
　　那些热衷带女朋友来电影院看鬼片的男生都是什么想法，就没想过不仅没有“嘤嘤嘤老公我好怕”，还有可能废了你一条胳膊吗？
　　许易欢沉重地想。

　　但出了厕所，看到外面等着的陈呦，眼里都是愧疚，看到她又一次真诚地道歉：“真的对不起啊，我一看到这种画面就忍不住，你胳膊没事吧？要不回去我给你揉点红花油？”
　　“没事没事。”看她这么过意不去，许易欢倒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你这么害怕看这些怎么还来电影院看呢？”
　　“莎莎只跟我说这个片儿有多么好看有多么牛掰有多么令人期待，没跟我说内容，我也是开始之前百度才知道的。”陈呦解释，顿了一下，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含糊道，“而且我也不是特别害怕，就是猛地一下看到，心脏有点受不了，其实也还好……”

　　真想把袖子撸上去叫她瞧瞧她刚才的战绩，怎么还能说得出“其实也还好”呢？
　　许易欢心里吐槽得欢，但想着叫她看见了又要开始自责内疚，干脆转移了话题：“中午吃什么啊？”
　　她刚想说都出来看电影了，不如在这附近看看有啥好吃的然后再回去。
　　岂料陈呦以似曾相识的速度，似曾相识的语调，说出了似曾相识的答案。
　　——　“我吃汤泡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