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有哥哥的人》鹿舒

9、通透

　　沈漾站在门口愣了会儿，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衣服她没要，两人身形其实还是有些差别的，她比沈琼要纤细一些，骨架要小一些，沈琼刚回来的时候，她给她的裙子都是宽松版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接受了就要穿，穿了到时候奶奶大约又要责怪她跟沈琼抢东西。

　　后来沈漾依旧回去沈斯的书房学习，沈琼却不愿意去了，她周一到周五上课，周末的时候会被妈妈或者奶奶带出去玩儿。
　　许多变化在她身上悄然发生着，学习化妆、学习穿衣搭配，她渐渐从那个拘束而无所适从的丑小鸭形象蜕变出来，时尚了、漂亮了，话也多了，和家里亲近不少。
　　甚至和沈漾的话也多了，沈漾也就能更明确的察觉出沈琼在她面前有意无意的炫耀，向她展示那种亲生女儿才有的优越感。

　　房间里属于沈琼的东西，已经比沈漾多了，更多的衣服，更大的玩偶。
　　她提着满当的购物袋回来，会第一时间躺倒在床上，气喘吁吁，嘟着嘴抱怨：“今天逛了好久，我腿都快断了……真是的，明明跟妈说不要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她又会爬起来，递给沈漾两个袋子，“今天好多两件打折的，我就让妈也给你买了两件。”

　　女孩都是纤细敏感的，特别是像她们这种同龄的、关系尴尬的。
　　小时候养父母带她极好，即使家里再穷，给她的也是最好的，甚至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可等到他们生了自己的小孩，属于她的那些东西就失去了大半，养父母每天在耳边念叨最多的就是为她付出了多少，她应该感恩、懂事，什么都应该让着弟弟。
　　于是她用恩情把自己圈囿，小心翼翼，任劳任怨，甚至害怕他们不要自己。

　　但沈漾明明跟她的情况一样，她知道了自己不是沈家的女孩，怎么还能如此坦然的呆在沈家呢？叫着爸爸妈妈，黏着哥哥，甚至一开始用一副施恩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表现得大度优雅，衬得她狼狈不堪。
　　如果不是奶奶说出实情，只怕她一辈子都要活在沈漾的阴影之下。奶奶说得很对，明明她才是真正的公主，凭什么要活得自卑怯懦，沈漾现在拥有的一切原本都是属于她的，不是吗？

　　沈琼觉得，沈漾一定会多想，两件打折才想起她，才顺手给她买的。她该有寄人篱下的自觉，躲在角落里暗自神伤，像曾经的她一样。

　　可沈漾只是很平静的接过，目光没有任何波动，说：“谢谢。”

　　那是一双很清透的眼睛，像一汪清泉，望在里面的时候，似乎一切都无所遁形。沈琼忽然有些不自在，似乎她的那些小心思，全部都被看透了。可她也才十五岁啊，她很久才弄明白的东西，她不可能一下就懂了。

　　于是沈琼的胆子又大了些，两眼亮晶晶，有些无辜的指指两个袋子：“你不看看喜不喜欢吗？还是你觉得是打折的，看不上啊？”
　　沈漾看她一眼，放下笔，起身拿出衣服，都是短袖配短裤，雪纺的，一件宝蓝色，一件褐色。可能不太适合十五岁的女孩。沈漾就是二十多岁的时候，也很少穿这两种颜色。
　　摊开看了眼，沈漾又整整齐齐折起来，笑了笑说：“挺好的，不过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穿了，开学之后，学校要穿校服的。”

　　明华中学教学质量高，校规也极严，不穿校服都不让进校门。
　　而再有一个星期就要开学了，算起来，沈琼的校服也马上就要拿回来了。

　　沈琼颇有些失望的“啊？”了声，扫了眼满满当当的衣柜，又看了看地上的一排购物袋，是真的很失望。
　　如果都穿一样的校服，那么，她就不可能比沈漾好看。
　　容貌、身材，甚至气质，她样样不如。
　　没有了衣服化妆品的包装，她拿什么赢过她？难道要继续活在她的阴影里吗？

　　沈漾又扭头写作业了，细细回想，沈琼现在就跟上一世的她一样。
　　无时无刻不想要暗示自己比对方好，那种刻意想要强调的优越感，难道不是源自于自卑吗？二十五岁的灵魂，想要看穿一个十五岁女孩的小心思实在太容易了。

　　仔细想想，她和沈琼就像两个相互挤压的弹簧，你强我就弱，你退我就进。现在她步步退让，沈琼反而慢慢紧逼。
　　如果就像沈琼自己想的那样，她不过一个鸠占鹊巢、寄人篱下的灰姑娘，对她能有什么威胁呢？
　　可能因为哥哥还向着她，妈妈爸爸也还关心她，除了奶奶整个家都还承认她是沈家的女孩，或许只要她还被冠以沈家的姓氏，还被沈家承认，那么沈家两个女孩的比较就会永远存在，沈琼也就永远不会放下心来。

　　沈漾突然被这个认知打击到了，到底还是太天真。
　　现在看来，反而是上一世她的不懂事，更适合沈琼，所以才让她最终把自己逼得狼狈不堪。

　　沈漾知道，想要一家人和乐融融是不可能了。她年底就满十六，高中只剩两年，如果不是明华不提供住宿……算了，她努力了，和沈琼的关系如果注定不能修复，那就只能在学校好好处理和同学的关系。

　　想通这些，沈漾反而觉得轻松了些。刚重生时，那些悔恨和懊恼，难过和不甘，一股脑的涌来，让她浑浑噩噩，目光局限于纠缠一生的沈琼身上，便落于狭隘。
　　其实，哥哥一直都看得很明白。
　　那天，当着他的面，哭成那个样子，也是真的很羞耻了。

　　或许是心情影响了食欲，晚上吃饭的时候，沈漾比平时多吃了一碗。
　　饭桌上，爸爸说起一个世交好友要给孩子办成人礼，邀请了家里。既然是为孩子办的宴会，家里的小孩都是要去的。

　　奶奶问：“夏家的？是个女孩？”
　　爸爸点点头：“刚考上了B大，还是个小才女呢。”
　　奶奶倒不在意这个，“记得给琼琼买件礼服，高定的那种，别让人家看低了我们沈家的女孩。”

　　沈妈妈看了眼沈漾，刚想开口说什么，被沈爸爸看了眼，就什么没说，只嗯了声。
　　沈琼看了眼妈妈，又向沈漾看去。
　　见她没反应似的，夹菜、吃饭，眼神都没动一下，不免有些无趣。

　　沈漾是真的不在意。
　　这个生日会，她是记得的，但记忆不怎么美好，这次奶奶没提她，显然是没想让她去的意思，这样最好，她一点都不想去。

　　以前想着和沈琼搞好关系，什么都会顾及着她，现在沈琼逐步把敌意拎到台面上，她反而没什么好顾忌了。
　　吃完饭，就出去散步消食。
　　一个人闲得无聊，又发了消息喊沈斯出来一起。

　　太阳西沉，天色蒙昧起来。蝉声歇下，蟋蟀又开始在草丛里活跃。四周有浓郁的草木香气和花香。
　　沈漾走走停停，偶尔站着做下伸展运动。
　　忽然背后有光打来。
　　一转身，就看见那辆熟悉的宾利。

　　沈斯把车缓缓停在她身边，打下车窗，叫她上车。
　　沈漾一脸懵：“这么晚了，还出去？”
　　“带你去个地方。”他说。
　　沈漾被勾起了兴致，乖巧的上了车。

　　但怎么都没料到沈斯是带她出来买衣服的。
　　看着橱窗里精致的礼服，沈漾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记忆里的许多事都发生了变化，但是无论细节如何，该来事还是会来。比如现在，沈斯是给她买生日会礼服的。
　　晚餐时，奶奶没提到她，父母为了不激化和奶奶的矛盾，也为了沈琼没为她开口，哥哥却默默记在了心里。

　　上一世，这一晚沈斯还在出差。那时候，妈妈买了两套一模一样的礼服，但两个女孩穿起来效果却有高下之分，那件典雅别致的礼服裙将沈漾衬得极美，沈琼看到后，怎么都不肯穿了。甚至妈妈又给她买了不一样的，她也不肯，那时的沈琼还很卑怯，意识到自己的不体面，怎么都不愿去了。

　　沈漾记得，后来沈妈妈来让她也换一件……那时，为了以示怨愤和不满，当天她直接穿着短袖长裤。
　　还是被早上回来的哥哥回来看见，让助理重新买了一套给她换上。

　　真的是往事不堪回首。

　　所以这一次，即使没有中间的曲折，事情也发展成了哥哥给她买礼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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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滚去睡了，晚安哇~T_T~